轩亭长老却笑了:“我们仙界确实有辟谷之术,但是修行此道的人还是很少的。
而这种辟谷之术只会增进人的意志力,其实对其修为其实没太大用处的。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在云上峰的时候,见到你们这云上峰的峰主都不用吃饭的,这委实惊吓到我。
吓得我当时还以为,你们仙界的人,都已经快要无欲无求得超出尘世外了。”
轩亭长老就笑了。“那你还真是误会他了。他不是不吃,而是脾胃不太好,油腻的东西他碰不得。况且他早在年少的时候就尝遍了所有的药材,现如今,他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苏湮颜闻言心中一惊,不敢相信。
她回想当初的时候,怀容仙君他不是还总夸她做得菜好吃吗?于是她这才卯足了劲研究菜品——
难道这都是他瞎说的吗?
轩亭长老继续说,“我倒也不妨跟你随便扯两句,我那姜舒老弟的大弟子,倒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这怎么说?”她问。
其实,她在好奇之余,脑海之中又不禁回想出了一些不堪回想的画面——
这些画面,不外乎就是她在鸥歌岛上,与他的那些要人命的缠绵。
而现在的她,光是回想那些画面,那感觉竟依旧清晰,就宛如昨日才刚刚亲历一般。
不错,这就是她今生犯下的一个最为致命的错误。
俗话都说了,这“色”字头上乃是有一把刀的;而只这一个“情”字,就可以颠倒是非,碾人魂魄。
而最不得了的是,那就是这二字连在一起的时候:这二字若是连在一起,那就成了一种可以诛人心的东西——
而如今她的一颗心,可不就已经被诛了吗?
她再也不想爱了。
她就这么想着想着,轩亭长老的话音却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你且别看我平日里啥也不做,但是这些个明觉山的后辈们的脾气与性格。可都早就被我牢牢地掌握在手里了。
尤其是这个怀容仙君,我可谓是从小看他到大,我对于他这个人,最是了如指掌。”
苏湮颜倒是觉得喜闻乐见,便听他讲起了那些陈年旧事。
轩亭长老目视着前方,缓缓地说道:
“我记得在很久之前,在我那姜舒师弟还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意想不到,他突然会有一天竟带个娃娃回来,而且我们一问他,他就说这是捡来的。
且不光如此,这小孩还是个早产,身体很差。于是我们当时都以为这小孩先天不足,怎么养都活不了多久的。
然而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这孩子却慢慢地越长越大,而且一直无病无灾,没有在中途夭折。
而更加令人欣喜的是,这小子小时候竟长得非常讨人喜欢,无论是谁见了都想捏一把。
且他不仅长相讨喜,他打小就很乖,也很有灵气,以至于早早地就通了世故,特别会看别人眼色。由此可见,他也不失为仙界的一株好苗子。”
轩亭长老继续说着:“我那时也还年轻,于是当时我就心想,这小孩长大后绝对是个人精。
不过即便是如此,虽然他很早就会察言观色,但是他师父却不太待见他,他本身脾气也不好,又在其功课方面逼的甚紧,对他难有好的脸色。”
“所以我有一次,就问这姜舒仙君:我问他为何非要跟个孩子较劲啊?
他当时就说:‘越是这样的弟子就越是不能宠,一宠他绝对就要变坏。而且他越是聪明就越是要逼他一把,也省得他这聪明劲整天没地方用。’
我当时听了震惊,不过也觉得他讲得有些道理。”
听到这里,苏湮颜也觉得有点怀容仙君小时候确实有点悲惨。
但她联系了她所知道的前因后果,却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了:
说不定他师父不待见他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这小孩怎么长得竟不像自己——于是因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而气他。
只听,轩亭长老的声音依旧继续传来:
“后来倒也不辜负姜舒仙君的这一番苦心,这小子果真相当的勤奋刻苦,才智过人。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把一些有经验的医者给比下来,于是我们都认为,姜舒仙君的这个大弟子将来绝对是前途无量的。”
“而后来,他倒也不声不响的,鲜少跟人家争风头。仅这一点,他就比那些聒噪的弟子谦虚太多。所以我当时就心想,这也原是他师父打磨多年的成果。”
“只是可惜,在不久之后,姜舒仙君竟突然暴病而亡,而这么大的担子压下来,他竟也没有栽倒,反而是乘了天地之运誉满而归,他这一点叫老朽着实有些佩服了。”
苏湮颜听他这样讲,不禁又回忆起了自己在云上峰的种种过往。
而轩亭长老此时又是叹出了一口气:
“其实,当初在献河的那一场大疫,我也是亲自经历过了。在那个时候,谁不是宵衣旰食?而他就更是不辞辛劳。
他敢冒着很大的风险一个个为病患诊断,而那新药的配制也都是他自己亲试的。他就是这么忙活得昼夜不歇,就差点把自己都给陪进去了。”
轩亭长老唏嘘一声:“可谁知,而他这番忙活竟是非常有效果。就这么一来二去还真的被他搞定了——这一点直接吊打彭山南岭的那帮老头子,而此举更是给我们明觉山涨足了脸面。
所以对于他这一点,老朽我至今依旧佩服得自愧不如。”
她听见轩亭长老的语气逐渐变得惆怅起来:
“我一直以为,这个人将来是能担大事的。他随后待人接物也还是内敛且谦逊,这一点倒是很识大体。但其实,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表面乖顺。
从他敢骂矜玉公主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此人性子依旧很傲。
你且说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你居然还敢顶撞教训人家。这当朝公主可代表着天庭的脸面,就连掌门都不敢多说她两句——而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
由此可见,此人的处世之道与常人不太相同:他就是个只认理而不认人的主。这里面的缘由,我猜就是因为他书看太多了,所以才会觉得谁谁都是一样的。”
听轩亭长老说了这么多,她的脑子里对姜青未的了解又进了一分。
又听轩亭长老又叹了一句,道:“可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