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觉山众仙在收殓完尸体之后,全部聚在了承天大殿。
众人虽还未从悲痛之中走出,面上阴霾不散,但是却已经有人在这么悄悄议论:
“如今的掌门尊座去了,那谁来替他的位置呢?”
“你说得不错,掌门去世前虽没有留下什么诏书,但我们明觉山也不可一日无主啊!”
“那你说,我们这回推举谁来做这个掌门合适呢?”
那位仙家小声地掩袖道:“还能是谁呢?如今也只有轩亭长老才能挑这个担子。”
这话正好被路过的常啸长老听见了。
他一脸肃色:“掌门尊座尸骨未寒,凶手还没有落网——你们现在就打着这种主意,未免也不合时宜啊!”
轩亭长老横眉一立,但是相当之威严。
那仙人一见是常啸长老,于是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
“长老您说得对,眼下先抓到这谋害掌门的凶手,才是最最紧要的。”
这样说完,他还不忘加上一句:“长老您是我们的前辈,一切的事情有您来定夺,再合适不过了!”
常啸长老深吸一口气,甩袖离去。但继而他又揉了揉眉头,心中想:
轩亭长老确实是我明觉山首屈一指的大长老,但是自己也不差——自己虽长期游走在外,但积累的人脉与威信也足以担当掌门之位。
他想自己此回若是不与轩亭长老争上这一争,未免也没有志气,只叫这些后辈们看扁了去。
想着想着,又想到眼下局面的蹊跷之处,便更加紧张。
掌门遇刺这件事,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谁都做不稳这个掌门之位。
如今,他非但要与轩亭长老竞争,还必须要把这谋害掌门的真凶给挖出来,如此方能坐稳这江山。
他这样在内心盘算着,走着走着又来到了承天大殿内。
一进门,只见众仙围坐在一团,而轩亭长老站在中间。他们正在议论掌门的丧事。
这个时候,一个弟子从外面冲了进来,从常啸长老的身边擦肩而过。他形色匆匆,激动得来到众仙面前,大声喊:
“查出来了,查出来了!”
常啸长老表示惊喜不已,“快说!你查出什么来了?”
那弟子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武库房将那把刺杀掌门的匕首,做了数千遍比对,却发现这把匕首,无论是其做工,铸造以及上面的图样,竟不像我们仙界的工艺!”
轩亭长老闻言,面上露出锋芒般的雪亮:
“你的意思是说,这柄匕首,是魔界的?”
那弟子说:“也就只有魔界才有这种匕首。”
这时,周围的仙家皆面露惧色,议论道:“是魔界杀的掌门!
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前有普华仙君被人投毒,后有掌门尊座遇刺而死——那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常啸长老的心中也不由得一紧——
其实这些话,在先前轩亭长老同他的对话里面,也曾出现过。
而当时轩亭长老的意思是,他怀疑梵净掌门,是被彭山派的人谋害控制了。
只不过,他当时掉以轻心,觉得他说得危言耸听,于是就没有相信,反而寄希望于是误会一场。
而如今,掌门尊座是真的死了。而如今的证据,指向的不是彭山,而是魔界。
魔界?他们真能这么厉害吗?
其实常啸长老对于这种事情,本是不敢相信的:
自从仙魔开战一来,明觉山早就被封锁严禁。
而那时普华仙君上下彻查这件事,却被人毒害以至于损了半条命,以至于这监察的工作便全权交给了轩亭长老与随后回来的怀容仙君。
他们二人,不仅将凡是可疑的人全部清退了,而且还在山上山下增添了一千余哨兵——但即便如此,怎么还会发生了这种骇人的事情?
除非,是这魔界在明觉山的根太过深厚,一定是有人在庇护他们!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轩亭长老走了过来。
轩亭长老面色凝重,他拉过常啸长老,将他带到了大殿的城楼之上,用一种严肃而谨慎的语气,对常啸长老说:
“长老,如今这事已成了这样,你我也应该扛起这份重担哪!”
常啸长老心想:这当然是自然的!如果不将这凶手找出来,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他拉过轩亭长老,说:“那轩亭长老,你看眼下,我们当如何?”
轩亭长老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多提防一下彭山派的人——
你看那些外邦弟子,他们美其名曰协助防守,其实谁知道他们这些天在做什么?”
常啸长老眉头一皱:“还请你说得再清楚点……难道你还是怀疑是彭山派勾结了魔界,刺杀掌门?”
轩亭长老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不错。”
常啸长老叹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城楼上。
“可是我觉得,彭山派他自己的事情还管不好,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把手伸到我们明觉山的内部呢?
再说了,即使他们要刺杀掌门,用他们自己的人岂不更好?为何还派魔界的人来刺杀掌门呢?这不是显得更加困难,而且多此一举吗?”
轩亭长老却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不是多此一举,这正是他们的狡猾之处!
魔界是他们的一把刀,他们想要杀人,却怕脏了自己的手——你可明白了吗?”
常啸长老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而轩亭长老这时又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今我们明觉山的诸位仙人,应该勠力同心,一道防范彭山,只有这样,才不会使其阴谋得逞!”
然而这时,常啸长老的脑中却多想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仿佛已被推至了一种“必须有所为”的境地——而这种感觉,竟叫他汗毛直立。
其他的他倒也不想去猜忌轩亭长老,他只觉得轩亭长老他太笃定了,他就是将这锋利的矛头直指彭山,好像他就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似的。
且不光是这样,他还必须要自己信服于他——但如果自己不信他服他的这个猜测,他会如何呢?
离开了轩亭长老,双腿竟然发软了。
他抬头看这云波之下壮阔的的仙山,只觉得自己如今已是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了。
若不是他现下必须留在这里参加掌门尊座的丧礼,他还真想早点回他在外面的庄园里去,以避开这一方是非之地,也好落个安生度日。
可谁知,当常啸长老回去了自己住的地方,却看到了那个在轩亭长老的口中,对明觉山意图不轨的彭山长老——
他此时正坐在他的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