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抬头一看，大门上方有一面照妖镜。
照妖镜是老百姓常用的门饰之一。
百姓们认为镜子具有使妖魔鬼怪显露原形的作用，于是在盖新房时，多将镜子镶嵌在大门顶端正中部位。
有用圆镜的，也有用方镜的。
只不过，九成的照妖镜都只是装饰作用，并没有实际效果。
因为一面真正可以令妖精现形的照妖镜，祭炼过程十分复杂。
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
而曾二牛家门楣上的这一面，恰恰就是有效果的那一成。
“二牛，绿萝是我的朋友，她虽然是妖精，却没有害过人。”
许仙说话的同时，右手轻挥，瞬间阻断了照妖镜上的白芒。
地上的绿萝痛苦之色尽去，她慢慢爬起来，却不敢进屋，尴尬的站在门口。
“没事，进来吧。”许仙对绿萝说道。
“慢！”
曾二牛伸手一拦，对许仙说道：“许兄弟，我们是人，她是妖，我们怎么能和妖怪做朋友？”
“妖也有好坏善恶之分，我交朋友，不分人族妖族，只要志同道合，便是我的朋友。”许仙解释道。
曾二牛提醒道：“青城山上的事，你都忘记了？那日百妖云集，如果不是观音菩萨出手，我们早就死在青城大仙手里了。”
“你错了。”
许仙摇摇头，对曾二牛道：“青城大仙不是观音杀的，她死于白素贞之手。”
“白素贞？就是那天大殿内穿白衣的千年大妖？”
曾二牛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想了一会，道：“许兄弟，你不会弄错吧？我记得白素贞那日来大殿，好像叫青城大仙妹妹？”
“你说的对，我先前还真的弄错了。”
许仙将他与白素贞刚见面时的误会简略说了一遍。
众人听的啧啧称奇，就连绿萝也忘记了身份被照妖镜戳穿的尴尬，不由自主的感叹道：“这也太巧了吧？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啊。”
而曾二牛则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难怪那日公主派人送来一副画像，画中有个青衣女子……”
“对，画像中的青衣女子就是白素贞的妹妹小青，我感觉她是青城大仙，不过没办法肯定。”许仙接着道：“你见过青城大仙，所以就把画像送来，让你辨认。”
“原来如此，其实那日我也颇为好奇，曾经问过送画像之人，不过他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公主的命令。”曾二牛回忆道。
“事关重大，估计公主没有告诉他，你问他，他自然也不知道了。”
许仙接着道：“二牛，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让你对妖精有所改观？”
“绿萝姑娘，请进吧。”
曾二牛倒不是迂腐不化之人，他向许仙解释道：“不是我对妖怪有成见，实在是……唉！实在是我压根就没见过一只好妖怪。”
许仙听曾二牛说话的语气，又结合门楣上的照妖镜，猜测道：“蓉城有妖精作祟？”
“许兄弟坐，绿萝姑娘，坐。”
曾二牛请许仙和绿萝坐下，又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道：“蓉城有一只蜈蚣精在害人。”
许仙与绿萝对视一眼，均是暗道太巧了。
“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许仙开口道。
曾二牛道：“事情要从七天前开始说起……”
七天前，蓉城发生了一件离奇命桉，死者是一个独居的寡妇。
她的尸体被人发现时，全身紫黑，像是中了剧毒而死，但诡异的是，她身体里的血液全都被吸干了，皱巴巴像一具干尸。
当然，这件命桉一开始，蓉城老百姓是不知道的，衙门担心引起恐慌，所以勒令有关人等，一律不得将桉情外泄。
与此同时，衙门也一致认为寡妇的死因颇不寻常，可能是妖怪所为，于是把慈云寺主持苦慧大师请到了衙门。
可没曾想，就在当晚，苦慧大师就死了。
死状与寡妇一模一样。
接连死了两人，有一人还是佛门高僧，这下事情捂不住了。
一时间，蓉城人心惶惶。
有钱有势的富户们开始搬家，因为他们有银子，到哪里都可以生活，不用待在蓉城提心吊胆。
但穷人们就不行了。
他们在蓉城，好歹还有瓦遮头，若是换个地方重新来过，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饿死冻死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曾二牛看向许仙，道：“其实这件事发生之后，娘一直主张搬家。”
一旁的赵宛如接口道：“我主要是担心三丫四丫，听说蜈蚣精最喜欢喝小孩的血。”
绿萝听见此话，似乎想辩驳，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那后来怎么没搬家？”许仙知道，曾二牛也很疼他两个妹妹，没理由不管妹妹死活的。
“因为衙门出了一道公文。”
事发后，衙门为了稳定民心，下令蓉城几千守军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在街上巡逻，而且八百里加急将此事上报朝廷，请朝廷派绣衣司高手前来捉妖。
一口气说完这些，曾二牛又补充道：“还有，慈云寺那边，也宣称已经派人向镇江府金山寺求助，势必要报主持被杀之仇。”
“金山寺？”
金山寺的主持是法海，他的徒弟空明与梁连狼狈为奸，已经在临安城外被许仙杀了。
连魂魄都不复存在。
“对，许兄弟你应该听过金山寺吧？寺内僧人个个法力高深，对妖怪一向都是不留情面的，见一个杀一个。”
曾二牛接着道：“尤其是法海禅师，据说百里外的妖精看见他，也要退避三舍。”
“法海来蓉城了？”许仙问。
“没有，来的是他的弟子空尘大师。”曾二牛回答道。
“他抓到蜈蚣精没有？”许仙又问。
“没有，不过空尘大师来蓉城后，一眼就看出是作祟的妖精是一只蜈蚣精，而且从那以后，蜈蚣精便没有再出现。”
曾二牛指着门楣上的照妖镜道：“这面镜子也是空尘大师安放上去的。”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佛号。
紧接着，一个灰袍僧人走了进来。
他大概五十岁左右，身形枯瘦，一对鹰隼般的双目盯着绿萝，道：“妖孽，老衲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