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掐了个决,封了水轻鸿的修为,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又落在一旁净手的白苏苏身上,对水轻鸿道:“轻鸿神君,你违反天条,私自逃离九重天,可知罪?”
水轻鸿背靠着梨花木桌,大片视野被风清月挡着,只能看见白苏苏的一抹衣角。
心口五味杂陈,饶是再会自欺欺人,水轻鸿也只能承认,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利用完之后他,又将他出卖。
像是被抛上虚无缥缈的云端,又被毫不留情地扔进泥土里,而后痛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摧残他仅剩的侥幸。
水轻鸿重重吐出一口气,认命般地闭上眼:“知罪。”
心上人的出卖,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知罪。
白苏苏看不见水轻鸿的表情,闻言睫翼轻颤,接过春梅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了手,转身出了门。
水轻鸿睁开眼,眼角带着晶莹,晕染出一片红。
他只能看到她逆着光的背影,日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将她隔绝在自己碰不到的地方。
决绝而倨傲地一直往前走,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
风清月松了手,水轻鸿便扶着木桌重重地咳嗽起来,抓着桌子边沿的手指,攥得关节泛白。
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上刚才被白苏苏止了血的伤口,此刻又再度崩开。
但他好像并没有察觉,一只手握着白苏苏交给他的药瓶,如同抚摸珍宝一般,目光缱倦,款款笑着,近乎病态。
只是笑着笑着,便觉得喉头一阵血腥,水轻鸿眸中带着水色。
风清月拧了拧眉,不想理会心头蔓延出来的酸意,转头让文白将人带回九重天。
白苏苏去了六月雪住的院子,后者已经抱着一只小白猫,发泄似地扯着它的毛,见到白苏苏也只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真稀奇,有生之年还能等到某个没良心的过来啊?”
只是手上却仍旧给白苏苏倒了杯清茶,重重地放在她的面前,茶水溅在桌面上,六月雪粗鲁地将怀中挣扎的小白猫一把推了出去:“解释吧,昨晚去了哪里?和哪个小郎君私会了?”
他将“私会”两个字说得很重,目光凶狠得像是要将她拆解吞入腹中一样。
“不是别的小郎君,昨晚我在端王府。”
“你去那里做什么?”六月雪不知道风清月下凡的事,一提到端王府,便想起来白长清这个头号情敌。
白苏苏道:“送琉璃回去。”
“还有呢?”
“……”白苏苏舔了舔唇,避开六月雪吃人一般的眼神,又喝了一口茶,“见了风清月。”
“你身上的衣服,是他的?”
“对。”
“你在他房中过的夜?”
“白苏苏!”六月雪暴躁如雷,一掌落在桌子上,瞬间成了碎片,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茶盏等,都一股脑儿地砸在地上,七零八碎的,滚烫的热茶溅湿了白苏苏的衣摆。
风清月的衣服套在白苏苏身上,长得有些不伦不类,眼下沾了茶水,洇出一片水渍。
白苏苏向后躲了躲脚,小白猫被暴躁的六月雪吓到了,跳进白苏苏怀中。
“你是不是嫌还没被折腾够?你是有多少灵骨几条命给他?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倒好,骨头都没好全呢就屁颠屁颠赶上去送上去当暖床的?”
胸腔中郁积着满满的醋意,他真想把白苏苏的心肝挖出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出了一个风清月,就没有旁的人了!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白苏苏毫不在意他的脾气,她已经很习惯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六月雪了,真有哪天他会像条狗一样乖顺的时候,才是不正常的时候。
六月雪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一双艳丽的桃花眼因为生气,眼尾微微上挑,恶狠狠威胁道:“赶快跟他合离,你要真敢留到过年,我也不介意让你过个好年!”
白苏苏却只是专注地喝着清茶,甚至空出一只手将被六月雪折腾得可怜巴巴的小白猫抱在怀里,安抚性地捏了捏它下巴上的软肉,随意地应了句:“快了快了。”
一记硬拳打在软腾腾的棉花上,六月雪一看白苏苏这副敷衍自己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他要发作时,白苏苏放下茶盏,手掌托了托小白猫的下巴,抬头对六月雪道:“我来找你要点东西,当然,你也可以提出相应的条件和我交换。”
“……”六月雪强忍着没让自己将这猫崽子拖过来按在床上,狠狠地别过头,不去看白苏苏,“没有,不给,出去!”
“我都没说要什么呢。”白苏苏语气淡淡。
“不给,没有,出去!”六月雪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遍。
白苏苏眨了眨眼,也不失落,抱着小白猫就要往外走。
“白苏苏,你给我回来!”
白苏苏停住脚步回头,和六月雪阴郁的桃花眼对上,挑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真是欠了她的!
六月雪眉心紧锁,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语气不善道:“你要什么?”
“你的鳞片。”白苏苏放下小白猫,从袖中掏出六月雪送给自己的匕首,“像这样的,开灵情期结束便能化作人形,我用来做一把流星箭,给她做礼物。”
“要多少?”
白苏苏想了想,道:“大概十二片,当然,你不介意的话,多多益善。”
“白苏苏!”六月雪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当是进货呢还多多益善?”
而后摆了摆手,示意白苏苏后退两步,金光闪过,便是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桓在白苏苏面前,对着白苏苏龇牙咧嘴,凶巴巴地:“过来!要哪里的鳞片,自己拔!”
白苏苏上前两步,六月雪嫌弃她磨磨蹭蹭的,尾巴将人拦腰卷起,扔在龙身上。
白苏苏选了不起眼的后颈处,狠狠一拔,便感觉卷在自己腰间的尾巴紧了紧,黑龙的尾巴尖拂过自己的后腰,落在尾巴根处。
“六月雪,管好你的尾巴!”白苏苏脸上一烧,手上有用力拔下第二片鳞片。
黑龙的鳞片坚硬而光滑,流动着日光,如同黑色的宝石打造成的。
六月雪不自然地甩了甩头,闷哼一声,表示知道了。
尾巴上却是半点没收敛,扫着白苏苏的尾巴根,想着同她漂亮的猫尾巴相交,而后又问:“白苏苏,你的情期是什么时候?”
“闭嘴!”
“没良心的!”六月雪嘟囔了一句,乖顺地趴在地面上,任由白苏苏拔着鳞片。
啧,他还没把这小猫崽子的毛给拔光,自己的鳞片快要先被薅秃了。
白苏苏和六月雪离得很近,清楚地听到他在骂自己,也低声怼了一句:“狗东西!”
“白苏苏。”六月雪气得只想将白苏苏从背上掀下来,“你说的我可以提相应的条件的。”
“对,你要什么。”白苏苏点点头,又拔了一片,数了数,已经是第七片了。而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除了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