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抬手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温声道:“欢欢,是我。”
白欢松开白苏苏,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她已经许久不曾哭过了,久居沙场早已使她变得坚忍,便是面对云处安也不曾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
白苏苏浅浅笑了笑,目光触及到她鬓角的白发,心头颤了颤,轻声问:“你的头发……”
“苏苏姐姐,别看……”白欢带着哭腔,两只手捂着兜鍪,挡住鬓角的白发,白苏苏怜惜地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想了想,安慰道,“白发也很漂亮的。”
“苏苏姐姐,你又哄我。”白欢撅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白苏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没有哄你,我们的小公主,白发也是很漂亮的。”
白欢也笑了,然而又看到白苏苏的断臂,便也笑不出来了,白苏苏摇摇头:“我没事,战事要紧。”
话音刚落,便见一小兵匆匆送来一封书信:“将军,醉扶归托人送来的。”
“他不是还被关着么?”白欢疑惑地看了小兵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信交给白苏苏。
“他不是凡人,关不住,很正常。”白苏苏轻声解答安抚白欢。
小兵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两眼因为震惊而放大,立刻跪下地上叩首:“问天师大人长安。”
“无需多礼。”
白苏苏接过信打开,拧着眉看着上面狗爬一样的字体,清亮的眸子眯着,
转头问白欢道:“你当初,怎么抓的他?”
“开灵说他贪吃,我便用自己做诱饵,引他入陷阱,又给他下了迷药才将他擒住。”
白苏苏赞赏地笑了,“做的很棒。”
白欢被夸了,脸上笑成一朵花,认真地盯着白苏苏看,白苏苏又交代道:“秋霁倘若派人求和,让他交出苏幕遮再允下。”
白欢乖巧应下,白苏苏便紧抿着唇大步离开。
醉扶归在信上写着云处安落在他的手上,要白欢交出白苏苏,否则便要将人杀了撕票。
定下的地点在南云城南的一家酒楼,因为天启攻城的缘故,酒楼中冷清得很,只在一楼咿咿呀呀有着戏子在唱曲儿。
白苏苏孤身上了二楼,便在靠着栏杆处的一张桌子边,看见了心不在焉地听曲儿的醉扶归。
她上前敲了敲桌子,醉扶归立刻收回视线看过来,刚欲出口的威胁在看见白苏苏一张脸时瞬间咽回道肚子中,慌忙起身去扯白苏苏的袖子,却被躲开。
白苏苏拉了张椅子坐下,冷冷盯着醉扶归,道:“放了处安。”
“师父……”
“别叫我师父,你我已经恩断义绝。”白苏苏打断醉扶归的话,抬手从好奇又害怕的店小二手中接过清茶,温声道了声谢,又抬眼去看醉扶归。
醉扶归眨了眨眼,漂亮得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睛中带着泪光,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都想起来了?”
“本来也没忘过。”白苏苏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得如同冰碴子一般。
醉扶归哪里听白苏苏对他说过这样的狠话,下意识便又想像从前那样撒娇讨她欢心,白苏苏却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冷声道:“收起你的装模作样,给我正常点!”
醉扶归一愣,宝石般的眸子中又蓄着泪,落在桌面上的瞬间,便又化成一颗成色上好的珍珠,“师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说炖我的时候可没哭过。”
醉扶归顿时如雷劈了一般,漂亮又精致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目光落在白苏苏空荡荡的左边袖子上,整条鱼僵在原地。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一般,脸上迅速升起红云,急忙狡辩,啊不,解释道:“师父,不是,你听我说,我、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白苏苏最爱火上浇油,此刻也不例外,轻飘飘补了一句:“精力挺好。”
“师父!”醉扶归羞愤异常,脸上涨得通红,恨不得原地化成原型从二楼跳下去,扣在桌子上的手不安地掐着指腹。
白苏苏却别过头不去看他,冷声又将自己的来意重复了一遍:“放了处安,回你的长阴江去。”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命人将小师弟放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醉扶归立刻垂着眼角央求道。
生怕白苏苏不信,醉扶归曲着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先前出现过的一个小老头,便又从一阵烟雾之中冒出来。
醉扶归给他使了个眼色,小老头会意,连忙道:“臣这便将人洗干净下锅炖了……”
“闭嘴!”醉扶归大喝打断小老头的话,又在触及白苏苏探究的眼神,飞速变脸,换上一副无辜良善的样子,“把小师弟放了!”
白苏苏挑挑眉,她先前只知道水清浅惯会这样的变脸,却不知醉扶归也会得炉火纯青。
若非她真见识过他真正的一面,怕是又要被唬住了。
果然如天道所言,绿茶和白莲,只有当局者迷,白苏苏深以为然。
小老头立刻便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诺”了一声,在地上转了个圈儿,将昏迷的云处安撂下后,便连忙跑路,生怕自家殿下疯起来连自己都给炖了。
白苏苏起身要去扶云处安,醉扶归先她一步,将云处安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云处安坐在椅子上,还贴心地倒了杯茶,捏着云处安的下巴给他服下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醉扶归便立刻站在一旁,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白苏苏的脸色。
有点像偷鱼的猫儿。
白苏苏见云处安气息平稳,松了口气,抬眼去看装乖的醉扶归,随口问道:“你还吃人?”
“没有没有没有!”醉扶归连忙反驳,睁大了眼睛看着白苏苏,“我没吃过人,我只吃过吃人的妖兽……不好吃。”
“你还觉得遗憾是吗?”白苏苏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当初是怎么会为收了这么个徒弟骄傲自豪的?
简直瞎了猫眼!
“没没没,不遗憾,不遗憾,不遗憾。”他也不敢遗憾,只能吞了吞口水,小声询问道,“师父,我都把小师弟带过来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一码归一码,你本来也不该动处安。”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醉扶归眨了眨眼,再三央求,“二弟和小妹他们也都知道错了,也受到惩罚了,以后不敢再来人间了,师父师父师父,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甚至有些委屈,醉花阴那个丫头片子居然一脸心神荡漾地跟他说,白苏苏碰了她的尾巴,嚷嚷着要嫁给白苏苏!
那是鲛人族雌性鲛人答应雄性鲛人求偶的意思!
师父都没碰过他的尾巴,那丫头片子连师父的徒弟都不是便被她碰过尾巴,简直不公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