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划破云霄,仿佛两只利爪,从天空之中的裂缝中挤出去,然后使劲一扯,将天空瞬间撕成两半。
“快走!”
白苏苏大喝一声,一只手支撑着撕开阵法的破口。
水轻鸿慌忙化作一道流光,从中飞跃而出。
白苏苏紧随其后,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口子飞过去。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呼啸声,透骨的寒意便如同两只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向着白苏苏扑过来。
白苏苏飞身躲过,然而在幻境中的三个月,日夜对抗随时会出现的危机已经消耗了她大半的灵力,此刻又不要命地用自己做引子,才破了幻境,灵力有些枯竭。
在破口处巨大的灵气波的冲击之下,白苏苏飞得吃力,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濒死的蝴蝶,被卷入暴风之中。
她没有回头,只是挣扎着向上。
寒气汇聚成黑沉沉的旋风,眼看便要扯着她的衣摆将她带回去,白苏苏只觉得有一双手在托着自己的后背。
水轻鸿拦腰抱着白苏苏,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扣在自己的胸前,而后御水成龙,向那股嘶鸣着的旋风砸过去。
“嘭——”
水龙和旋风相撞,在阴沉沉的苍穹之下迸发出巨浪,向着四处轰炸。
水轻鸿神色严肃,揽着白苏苏迎着灵气波逆流而上。
那巨大的裂口在颤抖着,将太阳的光芒瞬间吞没,天地间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向左!”
白苏苏仰起头,黑夜不但不会阻碍她的视力,反倒让她看得更加清晰。
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裂口,此刻喷发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灵气波,身后被打散的旋风再度凝集起来,水轻鸿听着白苏苏的指示,向着左边飞过去。
“快了,快了!”
风啸淹没了白苏苏的声音,她只能扯着嗓子喊着:“还有一点!小心右面!”
白苏苏紧张地盯着那正在颤抖着的裂口边缘,眼看水轻鸿一只手便要够到出口,身后那股旋风像愤怒的雄狮,卷席着水轻鸿的衣摆,要将他拉下去。
水轻鸿揽着白苏苏的腰肢,提高了声音:“师父,小心!”
而后手上用力,将白苏苏对着洞口一把抛上去。
白苏苏被扔上边缘,刚稳住身体,连忙用脚勾着边缘处一株枯树,半向前倾着身体,一把抓住水轻鸿的手,要将他从旋风的深渊巨口之中扯出来。
然而那旋风仿佛在嘲弄她一般,先是轻轻松了力道,眼看白苏苏便要将水轻鸿拉上来,那旋风便又忽然加重力道,扯着水轻鸿的另一只手往下拽。
白苏苏紧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拽着水轻鸿。
“师父,放手!”水轻鸿回头望了一眼那吞噬他一条胳膊的深渊巨口,黑沉沉的,一眼望不到底。
白苏苏神色严肃,只当没听见水轻鸿的话,咬着牙握紧他的手。
她不能让水轻鸿死,她还要从他身上知道如何才能够彻底摆脱剧情线的。
他是她目前所能抓住的,唯一的稻草了。
她身后是阳光明媚,身下是狂风暴雨无尽深渊,水轻鸿仰着头,只能看见白苏苏逆着光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那双清亮的眸子中,跳动着名为希望的炙焰火。
那是他一度想要靠近想要拥有的,而今为他而点亮。
长长地闭了闭眼,水轻鸿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如五月春风,暖意撩人。
手指一点点松开,催动着灵气将白苏苏往上推。
白苏苏拼了命地往前探着身子,一双眼睛都要急得红了,却仍旧只能任由着水轻鸿被旋风拉入深渊之中。
“咣!”
出口再度关闭,将黑暗关在阳光之下。
白苏苏无力地坐在地上,手掌撑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耳朵动了动,于狂风呼啸之中,她似乎听见了些什么,但仔细听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没了风声,也没了稻草,只有日光照在冰雪消融之上,郊外偶尔有车马经过,向浑身狼狈的白苏苏投去一个一样的目光,便又被身边的人催促着赶路。
白苏苏紧抿着唇,眯着眼去看灼人的太阳,三条爪子踩在消融的冰水之上,黏哒哒的。
强撑着化作原型,黑色的毛间已经长出来不少白毛,连尾巴尖上都挂着一点白,仿佛被人用雪球包裹着尾巴尖一般。
白苏苏低着头往前走,她现在又只剩下她自己了。
踩过留有残雪的青石,白苏苏向着南云城的方向飞奔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方才所站的地方,骤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拳锤在树干上,淅淅沥沥被淋了一身,骂道:“该死的白苏苏!”
好在南云城距离此处不是特别遥远,白苏苏赶在天黑之前便从城墙下的狗洞之中溜了进去。
破幻境的体力耗尽,又加上一天的长途跋涉,白苏苏在一个草垛子间拱了拱,变蜷缩成一团黑白相间的毛球睡着了。
大黄跟着迎春等了小黑许久,也没能等来白苏苏,日日意志消沉,以为白苏苏和她从前的主人一般,将她抛弃了。
由是日日徘徊在城门处,守望,被驱逐,再守望,再被驱逐。
就在她决定放弃时,便在草垛子中看见了筋疲力尽睡得香甜的一个毛球。
大黄上前嗅了嗅,从她身上熟悉的花香辨认得出来这就是她等了许久的小黑,当下小心翼翼地叼着白苏苏的后颈,将她带回自己和迎春的住处。
迎春自从发现白苏苏丢了便整日忧心忡忡,连带着做事都不甚上心,为此被白素素没少训斥,很快便被打发出了府。
这样倒也是遂了她的意,依仗着自己平日里擅长的一些手工活儿,迎春在城南租了一家铺子,又有李侍卫帮持,日子过得倒也算富足。
又从迎夏口中得知醉扶归被天启生擒,成了俘虏,便越发可怜大黄,同李侍卫成婚后,便将大黄养在身旁,好生照料着。
李侍卫先前应了迎春要送她一只猫崽子,倒也没有食言,两个月前回家时神秘兮兮地将抱来的一只黑色小猫给迎春看,讨得迎春又哭又笑。
那小猫有了迎春的悉心照料,长得也快,没多久体型大了一半,和白苏苏体型一般无二了。
眼下大黄前脚叼着白苏苏刚进门,正在绣花的迎春便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抱着怀中的小奶猫凑上前去。
大黄叼出来自己的草甸子,将这毛团子放在上面,又用脑袋去蹭迎春的手背,尾巴甩出花来一般。
迎春瞧见那黑白色的毛团子只有三条腿,惊得捂住了嘴,慌忙去厨房里准备吃食。
小黑猫,迎春叫它大黑,便嗅着白苏苏身上熟悉的同类的气味,哼哧哼哧地爬到她的身边,蹭了蹭,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