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文泽忙完宫里的事，回到白府时，苏南石还躺在床上，只是全身疲惫，裹着被子不肯起来，见到白文泽，第一句话就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白文泽低头，靠近看了眼苏南石，发现他只是疲惫，气色却不错，文不对题地回答道：“吃早饭了吗？”

苏南石不依不饶地拉着白文泽的手，道：“吃了！你快回答我呀？据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两个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谈了一柱香的功夫，却没人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好奇？”

白文泽但笑不语，低头看着他，道：“好奇吗？”

“嗯嗯。”苏南石点头。

“想知道？”白文泽继续卖关子。

苏南石懵懂点头，刚补了一觉的他，睡眼惺松，整个人懒懒的，莫名添了几分娇气，白文泽一掀被子，就把人压倒。

“想知道，就得……付出点代价？”

被子拱了起来，苏南石又一次反抗无效，失声在被窝带起的风中。

白文泽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了？折腾了一天一夜都没休息，进宫忙完回来，又整装出发，幸好他……没了武功，要是再有内力加持，苏南石想，他还能活着从床上下来吗？

白文泽进了苏南石的房间就没再出来，一天三顿饭都让人送到门口，白家的下人们足足听了三天的墙角。

三天后，重病在床的太后在新太医院院首白文泽的良药调理下有了起色，一顿饭吃了半碗粥，饭后竟然能扶着公主的手下床，慢慢地绕了屋子一圈，皇帝大喜，给白文泽赐金银赏赐。

太后好转后，在宫里侍疾的公主沐婉如，终于回了明府，据坊间传明大人因思念公主，连着吐血数次，已经病入膏肓了，公主眼见着要守寡。

苏南石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白文泽正在床前支了个小桌子，奋笔疾书，便开口道：“哥，你……能放我一天假，休息休息吗？”

自从他进了这院，白文泽就没让他出来过，除了吃喝洗漱，床都没下来，白文泽亲力亲为地伺候他，伺候完就继续干体力活，惹得苏南石抱怨不已。

“再等几天吧？等沐婉如有消息传来了……”白文泽起身，给苏南石倒了一杯水，坐在床沿上安慰道。

“几天？”苏南石有些愠怒，白文泽似把他当成了坐月子的妇人来照顾，但照顾好了，却化身禽兽一样，每每又扑上来，让他无暇去顾忌其他事情。

“呃……这个得看沐婉如的本事了……吃饭还早，不如……”白文泽放下杯子，又掀起了苏南石的被角。

苏南石又一次抗议无效，听墙角的几拨人都已经麻木了，镇定地给各自的主子传达了些令人脸红耳赤的内容。

半个月后，明浩辰终于出现在朝堂上，只是曾经玉树临风的首辅大人一出现，众人不由惊了，连皇帝也惊了。

不到两个月时间，此时的首辅大人形容枯槁，瘦得不成样子，高耸的颧骨就像饥荒逃难的难民。

他不在朝堂的一个多月时间，皇帝悄悄地把首辅的职责分到了自己人手里，等于变相地把他架空了，再加上有人时不时地说明浩辰密谋造反什么的，说的人多了，皇帝对这位兢兢业业的首辅大人产生了怀疑，也产生了让他退野的意思了。

皇帝的心理其实很复杂，明家父子在推他上位这个事情上，功不可没，他即位后，皇位不稳，四方的压力很大，明家父子又不遗余力地帮助他稳定朝堂，虽是大权独揽，但是皇帝确实省心很多。

为了拢络明浩辰，皇帝甚至牺牲了一个女儿，让驸马带权，不是他特别疼爱这个女儿，实际上，是他对明浩辰做的一种姿态，朝堂少不了明浩辰。

不过，明浩辰称病在家的这段时间，皇帝尝到了甜头，他开始一点一点瓦解明浩辰在朝堂的势力，慢慢收归到自己名下，他的孙子都会喊爷爷了，他才尝到了掌握实权的快乐，这种快乐一旦尝试过后，他就再也不想放弃了。

“明爱卿，你身子不适，不用强撑着来朝，不如再请假多休养些时日，昨日公主来宫里，还说起你的病情。”皇帝在宝座上假惺惺地说道。

皇帝对明浩辰产生罅隙，沐婉如功不可没，他在皇宫给太后侍疾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地给皇帝灌输一些明浩辰的坏话，潜移默化、由浅入深，撬动了皇帝的心理。皇帝对明浩辰独揽大权本就有着诸多不满，被沐婉如点出来，他就下了除去明浩辰的心。

在权利面前，亲情都是狗屁，更何况这种如浮云的君臣关系。

明浩辰抬头，想要解释什么，突然惊觉，才一个多月光景，朝堂上出现了很多生面孔，皇帝颁布了很多条他不知道的政令，他也明显感觉到了，皇帝想要废他之心，但多年浸淫朝堂的他，怎么会就此甘心？

他刚想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华丽丽地倒在朝堂上，倒下前，他看到了皇帝脸上诡异的笑容。

首辅大人兢兢业业，克已奉公，在朝堂上昏倒，被抬回明府的事传遍了全城。

当天，皇帝就下发政令，从此以后，不再设立首辅一职，首辅职权一分为五，由五部门尚书分领，明浩辰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皇帝下旨让他闭门休养，不觉又是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他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床前男子打扮的沐婉如，看到他醒来，凉凉道：“醒了？再不醒，人家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什么？”瘦到脱相的明浩辰猛地从床上起来，道，“是你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让我的武功不能再恢复，身体一日垮过一日？”

沐婉如摇头道：“明浩辰，你犯了众怒，知道不？这事，可不是我一人所为？”

“白文泽让你干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有，南石呢，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明浩辰眼里杀意尽显，对苏南石终于不再温情脉脉，得不到的就毁掉。

沐婉如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盯着明浩辰，道：“杀他？只怕你没那个本事了吧？”

“怎么？”明浩辰反问。

“你还不知道吧？白文泽给我验了身，证明我是皇子身份，父皇已经承认了我，并且封了我齐王，不日后，我就要到封地去上任了。做为交换条件，我把他们平安带出京城，你……动不了他们，我可是答应人家了哦？”沐婉如笑着说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明浩辰的眼里闪出疯狂，他想站起来，却又跌回了床上。

沐婉如不嫌事多地继续说道：“明浩辰，父皇念在明家对他有恩，你隐瞒黑铁卫为己所用、私养死士意图谋反、架空皇权独揽大权这些大逆不道的罪都没有再查你，你还不叩谢皇恩？只是……你下半辈子都不能出明府一步了……”

“这么说……我被软禁了？”明浩辰面如死灰。

“还不知足？你的罪够诛九族了，就和当初的白家、苏家一样，还是我劝父皇，得饶人处且饶人，施行仁政，父皇直夸我仁慈呢……明浩辰，我还得谢谢你，当初你为了与我联姻，哄骗苏南石去死呢！对了，我把这事也同他说了，不能让他误会我呀？”沐婉如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你！”明浩辰气极。

事实的真相确实是他为了得到更进一步的权利，同沐婉如联姻，但娶公主当驸马又不失去首辅的权利得有功劳在身，他想也不想，便把苏家余孽推了出去，什么假死药、还魂术都是假的。

只是，他在得知苏南石并没有死后，他才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才想一次又一次地挽回苏南石的感情。

“唉，只可惜，苏家在我父皇的手里等不到平反了，不过，我答应他，等我即位了，我一定替苏家平反，他们才肯帮我……对了，太后醒了，她还要去我的封地小住几天呢……”沐婉如说道。

明浩辰颓丧地盯着天花板，向来只有他算计人，他从来没有遭到算计，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呢？

“南石，南石，我要见南石！我要忏悔……”明浩辰扑了过去，沐婉如嫌恶地躲开身，推开门离开了。

半个月后，白文泽辞官回江南，在江南的医馆重新开业，苏南石仍旧以侍者的形象，在旁边给他帮忙，两人夫唱夫随成为了美谈。而夜晚，他们两仍是令权贵闻风丧胆的黑白双侠、江湖剑客，他们劫富济贫无数次，官府却从未捉到他们。

江南一代的社会风气都变好了，权贵不敢再明目张胆欺压百姓，家家户户的百姓们都把这对黑白双侠当成神一样供奉起来。

当然，社会风气变好的最大受益者自是江南封地的齐王，齐地安居乐业、百姓富足，齐王被皇帝表彰了数次，势头隐隐有盖过太子的趋势。

两年后，被圈禁的前首辅大人明浩辰在明府郁郁而终，只有老管家给他送了终，一代权臣草草终了。

十年后，皇帝驾崩，身在江南的齐王回宫吊丧，一举拿下了太子和众皇子，成功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踩着先帝上位，为苏贵妃一案平反，而他的母妃正是苏贵妃的侍女。

五十年后，满头白发的剑客苏南石封剑、医者白文泽封针，两人相携，回到重逢时的山上隐居，世人再也没有见过江南名医白文泽和江湖有名的黑白双侠。

（第二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