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她只是觉得家中过得太凄惨了,毕竟不能她一人在这府中享福,父母手足反而沦落街头,帮衬一下,怎么就要做牢了?
程婠玥又转头对着程父说道:“父亲身为大理寺卿,想必比我更懂这律法才是,不如父亲说说姨娘这行为触犯法律是要判几年呢?”
程父哑然。
柳姨娘跪坐在地上,一双眼里含着泪水,手拿巾帕小声的抽泣,瞧着倒是可怜。
“老爷,老爷!我弟弟家里都穷酸得过不下去了,父亲母亲也做不得活。我身为人子,总不能看着我家人流落街头不是。这才,才帮衬了些,怎么大姑娘就,就要上告官府了呢?”
柳姨娘说完这番话,程父才确认她真干出了这当子事,居然偷偷的将家里的钱财变卖,孝敬了她娘家。
感情这个家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这要不是程婠玥发现,岂非整个家都要被她偷去给她家人不成?!
程青玥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开口说道:“爹爹,此事姨娘固然有错,但是大姐姐难道就没错吗?不过是家中事,说与父亲听,父亲决断就是了,怎么动不动就说要告官。”
程青玥看了看程父脸色,又说道:“这要是闹到官府去了,还不得在京中传个遍,再要是被御史听见参上一本,父亲的官声和仕途……”
程父最是要面子的人,那里受得了异样的眼光,更何况此事还关乎他的仕途,更是逆鳞。
猛的转身看着程婠玥,指着她鼻子说道:“这件事不准说出去,更不许告上什么官府!要是你真这么做了,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程婠玥心中略有些悲凉,在程父眼里是不是任何事都敌不过他的官声和仕途重要。
压下心底的情绪,缓缓开口说道:“父亲,只怕这件事不是女儿能压得住的。”
“你说什么!”
柳姨娘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程父身边,语气却娇弱,眼带挑衅的看着程婠玥,“大姑娘可是觉得不解气,若是大姑娘不解气,打我一顿板子便是,何必让老爷难堪呢。”
程婠玥看着柳姨娘,她还好端端的什么处罚都没有,她如何能解气。今日既已将这件事捅了出来,她自然要好好的给她们一个教训。
看见小青从走廊边跑来,这才开口解释道:“父亲,并非是女儿执意要将这件事闹大,而是柳姨娘得罪了皇家,若不重重处罚,只怕日后不好收场。”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柳姨娘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出口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尖利:“你胡说。”又转头看了看程父,继续说道:“大姑娘,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般血口喷人!”
程青玥也接着开口反驳道:“大姐姐这是什么帽子都要往姨娘头上扣,这般叵测心机究竟是为什么?”
程父也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程婠玥浅笑一声,唤来小青,接过她手中的物件,举起手来。
“父亲可还记得此物?”
程婠玥手中正是一根珊瑚蝶翡翠蝠蝶纹花簪,上好的珊瑚颜色艳丽,中间的翡翠也睡觉通透明亮,瞧着便知不是俗物。
此物正是她阿娘遗物。
程父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却始终记不起来这根簪子有何来历。
“不过一根簪子,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柳姨娘神色有些躲闪,有些心虚。
那正是前几日她吩咐下人前去典当掉的物件,怎恰好就被她遇上,真是倒霉。
这不过是一根簪子,又有何不得了。
程婠玥见父亲说出这番话心中了然,拿回簪子慢悠悠的说道:“这簪子乃是我阿娘闺中去宫中宴会时,天家所赐,现如今却被柳姨娘拿去变卖!父亲,你说要是天家知道了此事……”
程父大惊,有些恼怒的看了柳姨娘一眼。
莫说是将御赐之物拿去典当,就是有所损毁那都是要上折子请罪的。
“胡闹!柳玉,你这是要害死全家不成?”
柳姨娘那知这簪子有如此来历,吓得瘫软在地,连忙狡辩道:“不,不是的。老爷,夫妇一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怎么会想害死全家呢?我是真的不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呀,老爷!”
“姨娘,夫妇一体那是指正妻与父亲,姨娘怕是用错词了吧。父亲,若是这次不处罚姨娘,只怕到时候事情败露,上面怪罪下来……”
程父在官场上虽然处事圆滑,但是到底也树了不少敌,想拉他下马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件事若是真的被捅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心中几番摇摆后,才终于开口,“来人。”门口的小厮听声进来,侯在两旁。
“把柳姨娘带下去,杖责三十。”
程青玥在身后听着父亲发话,眼中恐慌。
三十,十五仗下去普通人都已受不住了,这三十仗下去,姨娘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怎么受得了呀!
程青玥跪下求情道:“爹爹,姨娘身子一向娇弱,怎么受得了这三十仗呀,真打下去姨娘非得残了不可!爹爹,求你看在姨娘服侍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宽恕一二。”
程父一挥衣袖,“糊涂!你可知要是这事被天家知道了是何等罪过,现如今若不重重处罚了,届时咱们全家都要遭殃!”
眼见那小厮就要把柳姨娘拖走,可还有事没料理干净呢。
程婠玥又上前说道:“姨娘既然闯下如此大祸,家中也理应不再由姨娘掌家,况且父亲还没说先前姨娘卖走我阿娘嫁妆的事改如何处置呢!”
程青玥跪在地上听言,转过头凶狠的瞪了一眼程婠玥,终于明白过来这才是她的算盘才是,她想乘机夺了她娘的掌家权。
“三天,三天之内,柳姨娘你就将那些铺子良田全都要回来,不然你就等着跟你家人一块儿过去。”
“至于掌家……就由张管家代理。”
终于解决了这一桩闹剧,程婠玥回到院中,身心都舒畅了些许。
小青坐在一旁,拿出膏药,小心的在姑娘的脸上搽着。
瞧见姑娘白嫩的脸上都肿了大半起来,心疼得眼眶里的泪水簌簌的掉。
“老爷怎么下手这么狠,姑娘你这半边脸都肿了。”
程婠玥满不在乎,“无事,只要让柳姨娘付出代价,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说起柳姨娘吃瘪,小青可算是笑了起来。
“姑娘真是聪明,就此一招便兵不血刃的解决了柳姨娘,谅她以后也不敢再来造次。”
“不对,她都被杖责三十了,肯定着半年内都没机会出来了。”
又看了看姑娘手里的簪子,窃喜的说道:“任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居然这簪子会是郡主娘娘给咱们夫人的。”
程婠玥收起簪子,戏谑的说道:“郡主不就是天家人,这么说来我也没说谎,只是他们理解出了问题而已。”
“是是是,是姑娘聪明,这才将了那柳姨娘一军。”
说到着,小青又有些迟疑,“姑娘,张管家得了掌家权,会信守承诺嘛?”
程婠玥接过小青手里的药膏,亲自动手上药,“当然会,他在这关头接过掌家权,你以为柳姨娘不会记恨上他嘛。现如今在府里他除了跟咱们合作,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对了,张管家可说过几时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小青凑近在身旁小声说道:“张管家说了,晚饭一过,便把姑娘要的东西拿来。”
今日双喜临门,程婠玥晚膳也用得多了些,趁着天还未黑,便带着小青去院里消消食散散步。
还未多走几步,张管家便带着小厮迎上前来,身后小厮还抬着箱子,脚步匆匆。
见着程婠玥主动上前请安,“见过大姑娘。”
程婠玥瞧见身后的箱子,心中了然,但面上还装作疑惑,“张管家这是抬的什么?”
“回禀姑娘,这是夫人的嫁妆,小的这不是打算把剩下的都放在姑娘院中,如此也省事。”
“既如此,就麻烦管家了。”
回了院中,待人走后,程婠玥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赫然是她院中众人的卖身契。
……
三月十五,皇后携命妇贵女前往鹿台山祈福。
作为嘉国传统,三月是农耕播种的时节,皇后前往鹿台山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程婠玥坐在马车里,也不知顾安琛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让她能一同前行。
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尚还有些新奇,悄悄的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偷看外面的风景。
顾雪柔坐在她身侧,也不知这外面的风景有什么好瞧的,这样有精神。
夏柳从小桌里拿出茶具,准备给两位姑娘泡茶,又怕两位姑娘无聊,拿了些点心出来摆在桌上让两位姑娘吃着打发时间。
顾雪柔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桃花酥便吃了起来,只吃了一口,便皱着眉放下了,“今早做点心的人是掉进了糖堆里了吗?怎么这么甜。”
程婠玥听见顾雪柔的抱怨,拿起碟子里的桃花酥尝了一口,确实有些过甜了。
看着顾雪柔有些烦躁的小脸,又想起与顾安琛的约定。
开口说道:“顾姑娘,我有个法子能让这桃花酥吃起来不那么甜。”
顾雪柔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还怎么能改变味道呢,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