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琛在房里与余峻谈了一会儿,这才走出门。
出来才方知天已透露出墨色,残阳已退至天边。
松柏从院外进来瞧见从房中出来的余峻,一脸惊喜,快步走上前,拍了拍余峻的肩膀道:“你怎么回来了?”
余峻跟松柏从小跟着世子一同长大,只是余峻善武,在江南时郡主受到刺杀。
幸当时余峻跟在身侧才免于受害,于是世子便将余峻放在郡主娘娘身边。
若论武艺京城中怕是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余峻捻了一块松柏手中的点心,说道:“自然是因为世子觉得你办事不利,这才将我调了回来。”
松柏听言嗤了一声,拍走余峻的手,转了个身道:“我才不信呢,世子今日还夸我会办事有眼色,才不像你木头脑袋,榆木疙瘩。”
余峻听着这番话有些好笑,“哦?怕是世子骗你的吧,毕竟你能办好的事那可真是屈指可数。”
松柏平日里看着稳重可靠,但在余峻面前,两人从小便要争个高低,现如今被这么一激,那还忍得。
立刻开口反驳道:“才不是,今天我一看见程姑娘,我就……”
突然想到往事,松柏立刻停下了要讲的话,抬头看了看余峻。
果不其然方才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被尽数收起,眼神变得冰冷。
“所以,世子现在还跟那个姓程的女子有联系?”
松柏被他看得缩了缩脖颈,想要开口解释点什么。
余峻又开口说道:“你难道忘了以前那人是怎么对世子的吗?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这样的人你不阻止她接近世子,反而还帮着她?”
松柏听着头渐渐垂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服的小声说道:“但是,世子愿意这般,我又什么办法。况且我这段时间也仔细瞧了,程姑娘貌似也不像以前那般了,说不定……”
“所以你就任由世子与她接触,万一最后世子仍旧落个以前的下场,你付得起责任嘛?”
松柏脑海里回想起以前世子为程姑娘做的那些事情,最后却换来那样的下场,有些沉默。
余峻又哼了一声,继续道:“如今我即回来了,那这没良心的女子自然是接近不得世子了。”
说完便瞪了一眼松柏,转身离开了此处。
松柏看了眼余峻离开的身影,暗自想到也不知余峻回到世子身边是好是坏,只是他对程姑娘的意见确实太大了。
清冷的月光洒下余晖,流露出幽幽的光影,田野里沉睡的萤火虫点亮了昏暗的光线,携着一丝丝的微光沿叶尖和枝桠缓缓溢出。
不知谁家,忽起一声惨叫,复而又被迅速遮掩了下去。
随后只剩下田边蛙叫一片,再无声响。
日光从东方而照,程婠玥早早得便醒了,坐在梳妆台边。
小青走进来给姑娘洗漱后,又挽发梳洗了一番。
见着姑娘眼下略有些青色,问道:“姑娘昨日是没睡好吗?”
程婠玥打了个哈切,眼眶里溢出丝晶莹道:“也不是,前半夜睡得还是挺好的,只是不知为何后半夜似是听见了一声声响,后面便睡意寥寥了。”
小青想了想,说道:“怕是这儿多犬,夜里难免狂吠,倒是惊了姑娘,姑娘不如再躺一会吧。”
程婠玥摇摇头,昨日便跟赵姐姐和雪柔约好了今日出门,可不能临时爽约了。
“无事,出去逛逛醒醒神,午膳后回来小憩一番便是了。”
三人出门闲逛。
许是花灯节临近,各家各户都在制作花灯,瞧着那竹条在那编织人手中跟面团一般,任他揉搓。
几个瞧着觉得新奇,周围的村民也是热心肠,见此便邀请三人坐下尝试一番。
三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看着手里的竹条却不知从何下手。
旁边的婆婆见此,停下手里的竹条,先是教她们起头。
也不知怎得,在那婆婆面前绵软无脾气的竹条,到了她们这便只觉得浑身是刺了。
几人手忙脚乱了一番也终是没做成,便也歇了这份心,坐在一旁瞧着她们编织。
屋子里全是女子在此编织,乌泱泱的坐了满屋子,顾雪柔见此便有些好奇,问道:“婆婆,怎得都是你们在编织,不见夫君来搭把手?”
婆婆编织的手略微有些停顿,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说道:“现如今农忙,播种什么的都要靠他们,这些小事我们能做的就不麻烦当家的了,况且这编几个花灯也挣不了几分钱。”
说这话时,还笑吟吟的,充满沟壑的脸上似乎看不见什么情绪。
但是此时已经接近三月底,要播种的早也播完,况且她们一路走来也未曾瞧见田地里有人在劳作。
程婠玥低头瞧了瞧在编织花灯的婆婆,只见她手上有着一层厚厚的的茧子,每一根竹条穿过缝隙时都会在茧子上磨上一下。
厚厚的茧子早已被磨得泛红。
交谈之间,程婠玥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我们昨日碰见一个小女孩叫小花,婆婆,她怎么没来呀?”
在屋子后方听见程婠玥话语的人,微微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少女,复又下垂继续编织花灯。
婆婆倒是毫无异常,说道:“那孩子昨天回去不知怎的,落了水,生了病,不然也是要来的。”
“落水了?不知婆婆能否告知小花家住在何处,昨日她给我们指路,我们还没谢过她呢。”
“都是小事,哪用得着还亲自上门道谢的,不用不用。”
程婠玥瞧着婆婆话不似作伪,忙又说道:“也不全是为这事,我们是瞧着这桑河县风景极好,但是苦无无人带路,不知何处景色最美。所以便想着小花能否带我们去看看,当然了,定是会给报酬的。”
婆婆摆了摆手,面色和善的说道:“三位姑娘能看得上此处的景致,是桑河县的福气,”说着转头向后喊道:“何家媳妇,你带这三位姑娘去一趟,你家离哪儿近。”
说完,身后一个穿着朴素,面色暗黄的妇女站了起来,局促的走到程婠玥三人面前,说道:“那三位姑娘就请跟我走吧。”
半路上,顾雪柔不解程姐姐为何要去小花家中,悄悄走进询问道:“程姐姐,咱们为什么要去小花家里呀?况且昨日小花也没给咱们指路呀。”
程婠玥脚步放忙了些许,小声说道:“昨日你看着小花,难道没发现什么嘛?”
顾雪柔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景,似有若无,是有些违和感,但却不知从何而起。
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程婠玥,摇摇头。
倒是一旁的赵奕欢似有所感,小声问道:“是不是小花的神态?”
程婠玥点了点头,昨日她便发现小花的神态有些奇怪,看着她们眼神的中似有些同情还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前面的何大婶带着她们拐了一个又一个弯,崎岖行走下来,方才看见不远处屹立的房屋。
才堪堪走到池边,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个人,突然拽住何婶子的头发,嘴里不停的骂道:“个死懒婆娘,不是叫你去做工编灯吗?怎么跑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就一手拽着何婶子的头皮,一手拿着工具,眼看着就要打在何婶子身上。
程婠玥连忙出声制止道:“慢着,你是什么人,怎么光天化日下在此行凶,信不信我告诉里正。”
那男子听见有人说话,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三人,对着程婠玥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三人身着华丽,一张贼眉鼠眼的脸上尽显猥琐气息。
这才放开抓住何婶子头皮的手道:“三位姑娘说笑了,这是我与我婆娘之间的事情,就是我把她打死了,里正来了也说不了我半分不是。”说着又瞧了几眼程婠玥道:“倒是几位姑娘,来此偏僻之地,莫非是……”说着说着便越发靠近程婠玥三人。
程婠玥三人在京中多年,见着的人一贯都是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何时见过此等不讲理还蛮横的二流子了。
一时之间竟被气得说不上话来。
“她是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也不是你的奴仆,若是她被你打死了,小心报官让你进去蹲着。”
程婠玥又说道:“再说了,我们去何处还轮得到你置喙,你又是什么人!”
贼眉鼠眼的男子听言倒是丝毫不惧,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地上的何婶子却爬了起来,抓住他的腿道:“这三位可是从外地来的,还是里正和县太爷一起去迎的。”
此言一出,那男子有些恼怒,一把踢开何婶子的手道:“几时轮到你来说话了,还不快些送走了她们去编灯,到时候要是少于五十个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那男子走之前,还不忘多看程婠玥几眼,眼里的龌龊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顾雪柔见人走了,这才搓了搓双臂道:“这是什么人呀,真是……”
还没说完,就被程婠玥杵了一肘子,顾雪柔这才想起,那人还是何婶子的夫君,虽然感情看着不怎么样,但是这样当面说确实有些不好。
随即讪讪的闭上了嘴。
程婠玥将地上的何婶子扶起来道:“婶子真是对不住了,若不是我们说要来看小花,也不必麻烦婶子带路,害得婶子如此。”
何婶子面色有些麻木,瞳孔里都不见有神色波动,像是习惯了一般。
吊起唇角咧开一个笑道:“不怪你们,就算没有你们,我还是躲不过,他……”
“算了,不说了,你们要是再出来时记得多带几个人,景色虽然好看,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三人经过方才那一遭,即使不说也会多带些人手在侧。
好在离小花家门处不远了,没一会儿到了。
何婶子上前敲了敲门,“咚咚”几声,却未曾听见门内有人来开门。
程婠玥几人担心是小花生病在家,昏倒了,正说着要不直接进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余峻:世子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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