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即便相隔甚远也进入了司晗的耳朵，今天天气不错，尽管地面还是有些湿润但大家也没有理由躲在宅子里面了。

相较于昨天，司家庄园门口停着的车辆与摆放的花圈数量翻了两倍，司晗和肖子络甚至要排队才能进入庄园。

时间刚好卡在十二点，老远就闻见饭香的司晗感动的热泪盈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家的美好。

尽管抱着纯粹来蹭饭的目的，司晗还是很郑重的与范书南和司峻峰打了个招呼，司峻峰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范书南则温和的让他先去吃饭再过来。

中午采用自助餐的模式，可以向家里的大厨点菜也可以自己端盘子到餐厅去取。

等司晗到达餐厅时，肖子络已经帮他盛好饭坐在位置上了。只不过他在专心低头玩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司晗接近。

司晗疲惫的坐下，刚抄起筷子夹了口菜，身旁的肖子络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啊！罗尔先生回我了！”

司晗吓得手一哆嗦筷子掉在了桌上，他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罗尔是谁？”

“你忘了？就那个家具商，和我们签大单子的那个人！”肖子络面色红润的激动道，然而他看清了司晗的脸后反口指责，“晗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和我说声呢？”

“我都在这坐半天了。”司晗颇为无语，不过经过肖子络的提醒他缓缓想起来临走前确实有个放他们鸽子的家具商。

这人究竟有没有名司晗不清楚，总之肖子络是这么说的，而且做生意最讲究诚信，罗尔一声招呼不打的放他们鸽子有失信誉，司晗对此人品行存疑，“我不和他合作，你别和他聊了。”

“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人家罗尔说了，他上次放鸽子只是因为遭遇抢劫，手机被人偷走了，所以才没办法回我的。”

抢劫...，还不如说家里着火更让人相信。

司晗想了一下，打开手机查找意大利的新闻，最近几天意大利并没有出现抢劫之类的信息，谁知道真的假的。而且司晗已经决定在这里落脚三年，就算肖子络帮他拉单子他一时半会儿也做不成。

他认为现在是告诉肖子络的好时机，于是他将面前的筷子摆好认真道， “晴哥你记得吗？”

“晴哥？”肖子络凭空想了一下，“你说你那个病弱的大堂哥？”

“对，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好没有办法来守孝，而我们家族一向很重视规矩，所以我答应大叔母要在这里暂留三年代替晴哥守孝，刚好趁这时间你可以和你爸妈说一下学摄影的事。”

“什么？！你要在这里待三年？！”肖子络一掌拍向桌面，整个人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因为他的动静实在太大，惹得旁人诧异的视线投来。

司晗赶紧示意他小声一点，“我的错，我应该第一时间和你说。”

“这不是你什么时候说的问题！”肖子络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司晗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别人说啥他都容易答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在没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自己答应了？那我们在国外的店怎么办？我们积累的那些人脉怎么办？还有这个单子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浪费了你五年时间，可是你跟着我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你的梦想和我不一样，而且你的摄影技术确实很好，只要你...。”

“你的意思就是现在要把我甩了呗？”肖子络已经不能再听司晗和他说这些大道理了， “你以为道个歉就能解决了？我可是全心全意的跟着你，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我姐给你说什么了？！”

肖子络一开始是冲着梦想的，但是他认为实现梦想与他帮助司晗并没有直接关系，他是因为想和司晗共事才留在他身边的，他早就在自己的计划中加上了他，当他实现梦想时没有司晗在，他的梦想才不会完整。

肖子络不是白眼狼，他没有忘记司晗为他付出过多少，如果不是肖子络拖累，司晗本可以在国外生活的更滋润，不用一个人打好多份工供他学习，他只是想报答这份恩情。

所以这么多年间他一直积极维护司晗身边的事物，现在他们离开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三年时间足以让所积累的一切都发生变化。

肖子络并不想用激烈的言辞对司晗说话，可直到他的话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过了。如果站在司晗的视角来看，肖子络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米虫，他供肖子络吃穿住行就已经是极善了，凭什么还要被肖子络这样指责？

肖子络以为司晗会生气，会和他对骂，可他太了解司晗了，他知道司晗不会那样。

果然，司晗只是抿抿嘴没有将反驳的话说出来，他只是受够了利益牵扯，以后想生活的平淡一些，他和有野心的肖子络不一样，所以他没有信心能够帮助肖子络完成梦想，他害怕自己会拖累他。

在加上肖子络学习摄影需要花费大量金钱，他供不起他，可他如果违背自己的原则接了罗尔的单子，他恐怕又会陷入类似于五年前的那场纠纷中。

“...我只是建议你先和你爸妈好好沟通过之后再...。”司晗思索半天只能说出来这句话，他绝对不能将肖子恩和他聊天的内容告诉肖子络。

他们姐弟俩关系本来就不好，他可不想为他们的关系火上浇油，他很珍惜肖子络这个弟弟，所以不愿意让他受到伤害。

可惜他话未说完就已经被打断。

“行了，你别说了，”肖子络重重叹了口气，司晗如果此时能骂他一顿该多好，他并不怪司晗，他只怪自己无能为力，“...我考虑考虑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了。

司晗望着肖子络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如果他父母能支持他学摄影就好了。”司晗心里如此想着。

在一旁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司瑶和司琦再一次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围了上来，他们没忘记昨天晚上司晗对他们说的话，还让他们报销住宿费，想的真美。他们正愁找什么理由嘲笑司晗，没想到机会就摆在眼前，肯定要好好利用。

“你可真丢人啊，这么多人看着你被肖子络骂，你说你这么多年长进没有，惹人讨厌的本事倒是更上了一层楼。”

司琦今天穿了一身较为轻便的着装，他脖子上张扬的纹身格外显眼。相较之下他弟弟司瑶看上去稳重许多，尤其是那灵活的粗眉毛甚至有些喜庆。

这对双胞胎长得并不像，性格也完全不同，从模样上就能看出来了。

司琦更加尖酸刻薄一些，司瑶顶多就是在他哥不在的时候才能逞逞嘴风。

司晗一边听着司琦阴阳怪气，一边举起筷子毫不犹豫的插进面前的一颗小番茄上，顿时番茄的红色汁水流淌出来，好似血液一般溅落在盘子上。

他颇为生猛地将小番茄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他把小番茄当成了司琦，司琦好像也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司琦完全不惧怕他的这个态度，“我说你真不知好歹，肖子络多好一个人你非要和他闹僵。”

“他好在哪儿了？”

“上学的时候他经常帮我写作业，而且还帮我跑腿买东西，偶尔还会替我做值日。”

“原来你把他当成跟班使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天来接他是他家的司机呢。”司晗隐隐约约知道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一个本家人一个分家人，谁上谁下一目了然，不过他从来没有介入过，因为他那会儿和这两人还不熟。

肖子络比较天真，估计被人使唤他也不自知。

“...你干嘛说我的事情？我只是劝你对肖子络好一点，这个家里旁人避你都来不及，除了肖子络谁还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自己说说你都干过什么事？你把他惹急了你以后又是一个人，看你怎么办？”

司晗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这话说的，我生下来就一个人，好像没有旁人陪我我就活不了一样，我又不是双胞胎。”

听出了司晗嘲讽两人的意思，司瑶眉头一皱反驳道，“你讲不讲理啊？我哥可是好心劝你。”

“首先我没有爸妈也没人教我大道理，其次照顾我的大叔父平日里非常繁忙，我在他那里也没感受到多少父爱，所以我不懂是非。

和你们口口相传的一样，我没有正经工作也没有恋人，还被所有人讨厌，所以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肖子络是我弟，你们也是，多你们一个少你们一双我也不在乎。

不过我就想知道你们两个讨厌我的原因是什么？我拿了家族的账目不假，但是在此之前你们就已经讨厌我了吧？”

“呃...。”司琦和司瑶面面相觑，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他们也想不起来最初讨厌司晗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以前的司晗性格乖僻？或者是司晗总是欺负他们？再或者是他学习成绩比他们好？不会是因为司晗的性取向吧？

不过仅凭这几点也不足以让他们这么喜欢嘲讽司晗，更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一直对司晗没有什么好感，按道理讲，在司晗离开后他们应该淡忘这个人，可他们对司晗的厌恶不减反增，而且每年都会在一起谩骂这个人物。

兴许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堂哥忽然离开让他们有些不适应，再加上他们那时心智不成熟，总是听大人们在背后讲司晗的坏话，耳濡目染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见这对样貌并不相似的双胞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原因，司晗默默叹了口气，他拉开身旁的椅子道，“不坐吗？”

“不坐。”司琦快速回答，司瑶却有点犹豫。

司琦对司瑶眼神暗示了一下，司瑶这才摇摇头。

“你们原来可以没有理由的讨厌一个人，甚至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

司晗重新将椅子推回，面上流露出失望，这样的目光从来没有人对这兄弟俩展露过，这使得司琦和司瑶脑袋宕机，逃跑似的从他面前狼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