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的对话在这种奇异而和谐的气氛中结束,第二天,唐冰就回学校去拿毕业证和毕业照了。
在这方面,白塔还挺人性的,考虑到学生们想早点享受暑假,返校的日子紧跟着考试结束,好让学生们早点结束学校的事,不耽误旅游玩乐。
至于有些学生可能会在出成绩后选择复读,那就不在学校的考虑范畴了,毕业证一领,学校就算任务结束了。
在此之前,唐冰把之前在学校拍的合照都洗出来整理成册,这最后一次见面,她背着一书包的相册,在领完毕业照后分发给了宿舍的小伙伴们。
阎墨书一面问着相册花费多少,手里已经兴冲冲地开始翻看。
只第一页,就让她停下了原本的话,跳着惊呼:“天呐天呐天呐!冰冰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会有樱花?!”
第一页放大的照片上,是放假前她们在已经一片绿色的樱花树下拍的集体照,只不过在照片上,女孩子们背后是开得正盛的大樱树,还有片片花瓣飘落,每个人的头发上都挂着几片花瓣。
舍友们也都跟着打开各自手里的相册,为这张照片惊奇。
“P图嘛,之前开花的时候站在同角度拍了一张,‘嫁接’到合照上了而已。”唐冰说得轻松,全然不提为了抠树和一片片飘落的花瓣,耗费了她好几个小时。
其实本来不至于这么费时,但这是宿舍的回忆和遗憾,唐冰想尽量做到完美,基本是放大到像素点级别抠来保证效果。
舍友们不知道背后的工作量,林濛了解一些,但照片终究也就相册大小,细节其实看不太清,她也看不出唐冰抠得到底有多精细,只以为是普通的处理。
所以她也没想到,考前那么紧张的时间,唐冰竟然花了大半个星期来处理这批照片,还排好版制成了相册。
这本相册相当厚,不仅有拍毕业照那天拍的照片,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按时间线排列的校园景色。
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景、春天的樱树,还有春末夏初时那场唐冰惦记了好几年的火烧云……一张又一张,都是高三这一年里唐冰攒下的回忆。
樱树和火烧云啊……
林濛摸着赤红到近乎血色的火烧云,忽然有了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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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册只是粗略翻了一遍后就纷纷收起来了,现在有限的时间还是要优先留给今天正式分别前的相聚。
最后一次聚餐,阎墨书以自己是舍长为由,强硬地不许大家AA,自己一个人包揽这次的聚餐费用。
她选了一家很有本地特色的私房菜馆,想让即将各奔东西的朋友们留存住西市的味道。
不过,唐冰和林濛显然不可能看着刚成年的小舍长替她们付钱,于是快吃完的时候,两人打着配合,一个拖住阎墨书,一个偷溜出包厢去结了账。
然后一起迎接舍长的“怒火”。
浪了一个下午,一行六人逛吃结束,中途还陪唐冰和王粹粹打了耳洞,直到最终分别的时候,阎墨书还在念叨唐冰林濛两人联合“对抗”她的事。
确切地说,阎墨书的用词是“妻妻配合”。
相处久了,两人已经懒得反驳了。
第不知多少次站在地铁换乘站的站台上,郭羽乐已经在擦眼泪了,王粹粹被她带得也忍不住眼眶湿润,连最理智的林濛都有些鼻酸。
唐冰努力让气氛欢快一些,约着等开学后在群里分享各自的大学,几人在站台上干站着等过了一趟又一趟的列车,终究还是挥手告别,踏上了不同的方向。
唐冰和林濛依然是顺路坐上同一趟地铁,等和阎墨书道别,目送她下车后,只剩她们两人时,林濛终于问出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
“冰冰,你怎么打了两个耳洞 ?”
“当然要打两个了。”唐冰歪着头对这个问题表示不解,“耳钉都是一对的啊。”
“可你前……以前只打了一个……”林濛声音闷闷地,看着就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小声嘟囔。
“啊,你说那时候啊。”唐冰敲了下手掌,恍然,旋即又有点尴尬地挪开视线看向一旁。
“咳,那什么,以前嘛,我不是比较幼稚嘛,就……当时被一些小说误导了,以为只打单边的就是同性恋,所以嘛……”
唐冰凑在林濛耳边,磕绊地解释,温热的气息落在林濛耳畔,她下意识想躲,又太想知道答案,便生生克制着想躲开的冲动。
听唐冰慢吞吞地说完,林濛更不高兴了,她有些哀怨地等着唐冰:“那你现在打两个,意思是,你不是?”
“都说了是以前被误导了。”唐冰失去哄人耐心,使劲揉了一把林濛的头发,“我后来大三就打了第二个,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最开始只有一个耳洞。我那么多耳钉啊,全是成对的,你让我怎么忍着只带单边?”
虽然解释得通,但林濛还是有些不开心,她把下巴搁在唐冰肩上,噘着嘴小声抱怨:“可你不是说要和我分着戴么……”
“就你这个戴纯银都过敏化脓的体质还是算了吧。”唐冰白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耳垂,“忘了你当初化脓有多难受了?想戴同款的话,买同款的耳夹款不就好了?这样咱俩都可以戴成对的。”
“耳夹?”对时尚一无所知的林濛茫然了。
“就是不需要打耳洞就能戴的东西,回头找给你看。”话题敏感的部分结束,唐冰撤远了一些距离,不再和林濛耳语。
对面的姑娘已经在用奇异又兴奋的眼神看她们了,唐冰怕再这么下去,她俩会被人偷拍。
林濛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耳根略红地坐正身体。
耳洞这个话题就这么略过了。
当晚,唐冰对着镜子看自己时隔多年终于“重逢”的耳钉,颇为感慨。
白塔氛围不一定多好,但表面功夫向来足,是不可能允许学生染发文身戴耳钉的,唐冰这个耳钉重度痴迷的已经憋了两年了。
下单下单,现在就下单。
在床上翻了个身,唐冰兴冲冲地打开淘宝开始在已经收藏了许久的一串耳钉列表里挑选第一批准备买的耳钉。
翻着翻着,唐冰看到一副简易锁形的小耳环,这对耳环小但很精致,是唐冰比较喜欢的一对。
已经翻出惯性的唐冰第一反应就是将它要加入购物车,可手指即将落在屏幕上时,她又迟疑了。
侧身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黑色脚链,唐冰又看看手机屏幕,最后还是暂时略过了这副耳钉。
就等到今年年底吧,要是这半年里林濛都没有送她类似的锁形耳钉,她再自己买。
不过网上耳钉千千万,就算林濛能想着送她耳钉,这个概率能碰上属实太低了,唐冰又看看这副耳钉,还是很心动,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先把它加进了购物车,预备着年底下单。
希望她能忍到那个时候吧。
第一批耳钉下好单直接寄回家,唐冰又翻了个身,看看时间已经该睡了,但她依然毫无睡意,还是习惯性失眠。
或许要等到出成绩,失眠的问题才能有改善吧。
不过现在已经考完了,失眠的问题,唐冰也不想多费脑筋,干脆玩着手机硬耗,一直耗到睡着为止。
第二天一早,唐冰被闹钟叫醒,带上收拾好的行李奔向机场,愉快地彻底告别西市。
回家回家!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住在别人家了。
唐延夏和苏婉书依然早早等在机场,这次甚至还带上了唐雨露一家三口,全体出动迎接考生回家。
小糖糖快十五个月了,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在她学会叫爸爸妈妈和姥姥后,唐雨露就开始教她叫姨姨,糖糖说话算比较早的,现在已经能清晰地叫出“姨”这个字了。
至于为什么不教她叫“姥爷”嘛,两个不同的字连读对现在的糖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糖糖现在喊苏婉书和唐延夏,用的都是“姥”这个单字的称呼。
寒假时糖糖见过唐冰,这几个月唐雨露偶尔也会和唐冰视频通话,糖糖对唐冰这个给她带来各种玩具的小姨还是有印象的,看到唐冰过来,糖糖竟然第一个指着唐冰大喊一声:“姨!”
别说唐冰,连唐雨露这个当妈的都惊了。
唐冰赶忙撒开行李几步跑到糖糖的小推车前面,蹲下来握住糖糖的小手,笑眯眯地亲了一口:“呀,我们糖糖会叫‘姨’了呀,这么聪明。”
糖糖毕竟才十五个月大,有表达欲,但还是只能重复地喊着“姨、姨”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唐冰被喊得心都要化了,忙从小背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娃娃递到糖糖怀里。
这个娃娃是那种眼睛能动,像小孩面容一样肉嘟嘟的娃娃,糖糖的玩具库了暂时还没有这种娃娃,顿时新奇地抱着就不撒手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唐冰笑了起来,这才站起身看向伯伯伯娘和姐姐姐夫,“你们怎么都来了?”
“来接我们的大考生嘛。”唐雨露笑着抱住唐冰,拍拍她的背顺势接过背包,“感觉怎么样?”
“还行。”唐冰回答得简单,但她曾经中考的成绩和前段时间高三模考的成绩,唐家人都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她这两年进步有多大。
学习这方面,唐家上下都是偏佛系的性格,不追求多好,以孩子身体健康为主,唐冰的模考成绩已经快够到211的水平了,唐延夏满意得不得了,考前这段时间从来没嘱咐唐冰学习,反而再三劝她劳逸结合。
“你只要正常发挥就行,肯定能上个好学校。”现在考完,唐延夏还是一样的说辞,保持在不紧迫也不过分夸赞的状态,生怕给孩子一点点压力。
已经不是头一次经历高考,但家人还是这么重视,唐冰有点难为情,便岔开了话题:“先回去吧,这里人多。”
“对对,先回家。”苏婉书牵过唐冰,心疼地看着自家孩子。“哎呦,又瘦了好多。”
在许多家长的眼里,孩子的体重永远是直直往下降,永远没个底的,自家伯娘也是个中典范,唐冰有些哭笑不得:“哪有啊,我体重一直没变呢。”
“还是要回去补补。”苏婉书才不管唐冰怎么说,已经决定要给孩子养身体了,而且唐冰现在的体型确实是偏瘦的了,她骨架又小,一瘦就显得格外纤细。
看来跑圈是不能停了。
唐冰无奈又心暖,不再反驳,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在伯娘的攻势下保持体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