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了......”几位摄像的学生嘀嘀咕咕地抱怨。
简陋的台子上,松子又一次忘了词,呆呆站立,对面搭戏的男生已面露不耐烦的神色。
坐在台下的星野低声和几位社长说了什么。电影社社长起身拍拍剧本:“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排练场瞬间轻松下来,松子也长舒一口气。
后勤人员整理幕布、道具和灯光,演员换下演出服。松松散散的成员们互道再见后陆续离开,空旷的大厅只剩下星野和松子两人。
松子下台后坐到了星野的身边,星野侧头看她:“怎么了,最近心不在焉的?”
星野穹正是那晚与松子搭话的女生。
这次校园祭三个社团准备联合推出的剧目需要大笔资金,星野是最大的赞助商。她本身又喜欢看话剧,因此时常来看他们的练习和彩排。
松子原来只负责配音,但导演非说她符合剧中一个角色,一顿猛夸后,不擅长拒绝的松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但她生性腼腆,在人前台词念得哆哆嗦嗦,像只浑身打颤的仓鼠。
星野觉得松子半天憋不出话的样子实在有趣,时常主动攀谈。一来二去,两人算是成了朋友。
但今天这样毫无反应的表现还是头一次。
“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星野非常有钱,同时她的性格不像富江那样嚣张傲慢,反而乐善好施,亲切又温和。
这是天赐良机,再不抓住就没机会了。松子攥紧拳头,一遍遍为自己打气。
“一千五百万?”星野惊笑,“那只是我的练习,虽然黑欧泊真的很珍贵,但这个价格也太夸张了。”她罥烟般的眉因惊讶微抬,似乎有些无奈。
“那...可不可以便宜一点?”松子扭捏一阵还是羞赧开口。
家族世代经营珠宝生意的星野年纪轻轻就拥有属于自己的珠宝店,这是松子能找到的最有实力帮她解决危机的人。
星野看着她,眼底闪过一瞬的鄙夷,笑容幽深得像井水:“可以啊,那你准备怎么还我?”
—
真白抱着自己的饭盒在敲厕所隔间的门。
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菊池干巴巴地嚼没有任何佐料的白米饭团。她饿,每餐都吃不饱,整副身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她不能埋怨,也不能哭。
叩门声渐缓,真白贴着门小声问:“菊池,你在吗?”
在富江的随从强行扒开菊池玲的书包,把她的课桌、鞋柜、储物柜翻得一塌糊涂后,他们最终找到了那串项链。
奢贵华美的多股紫水晶项链熠熠生辉,衬得四周围满的人群黑压压一片,丑恶阴沉,让人窒息。
菊池惊愕木然,忘了辩驳,这显得她更像是个心虚的窃贼。
他们像进贡一般向御手洗呈上项链,富江挑剔地检查细节,手摸到侧股时,大呼小叫:“怎么少了几颗钻石?!你是不是偷了我的钻石?”
追随者们群起而攻之:
“你肯定把那几颗钻石扣下来,早就变卖成钱了。”
“我们就说嘛,你怎么有钱缴班费。”
谩骂和猜忌卷涌而来,狂风乱作。一切辩驳都是苍白。是啊,都是她做的,因为她穷,所以一切合情合理。
“你想办法把钱赔给我。”富江的面孔冷艳狠毒,不是人,是吃人的妖精,“早点退学去打工吧,以你家的情况,几辈子都还不起。”
菊池梗着脖子,咬紧牙关,始终不发一言,怒瞪着倨傲轻蔑的御手洗。
“菊池?”真白又唤了一声。
这回菊池暴躁开门,真白的头瞬间被砸在瓷砖上,衣领被狠狠揪紧。
菊池本清秀的脸呈现出狼狈奔溃的怒态,面颊消瘦,双眼血红。
“我...”真白整理措辞,“我想跟你换便当...”
“用不着你可怜我!!”饭盒被掀翻在地,色彩丰富的饭菜“哐叽”一声洒在地砖上。
菊池大声咆哮伴随凄厉的尖叫:“不需要你们这样假惺惺地可怜我,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嘛!还特意追到卫生间来看!有趣吗?有趣吗!”
求求你了,别待在这里,我不想被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好好...你别这样!”真白被勒到无法呼吸,只能伸手将她推开,她张开嘴想再说点什么,却笨拙地呜嗯几声,没了下文。菊池突然就靠着她的肩头痛哭起来。
真白愕然。捏住她的手臂,想保持距离又不忍心,复又松开,静静地等她哭饱。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菊池永远地挂上了“小偷”、“穷鬼”的外号,显性和隐性的歧视无休止地折磨她。
他们嘲笑她简陋的午饭、土气的打扮、中下的成绩......更过分的是在学校里大肆传播她家的负债状况和父母的工作,以此作乐。
“浑身上下透着股穷酸气!”富江刻薄地总结。她随手把吃不下的珍馐打包,交给追随者们丢掉。面对因她一句话而形成的群体霸凌她洋洋得意:“你们做得好,不然就要被传染了。”
真白想跟菊池搭话,但菊池总是无视掉她,目视前方。那挺直的脊背,抬头的傲然。像在竭力捍卫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此时的菊池紧紧抱住真白,哭得伤心欲绝,鼻涕眼泡全糊在了她的衣领上。
真白看了眼掌心被手汗捏湿的钱。恍惚觉得,这种施舍对菊池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和那些霸凌者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
这个笑让松子不舒服,她本能地后退。被星野察觉到后,她又换上了亲和的微笑。
“别紧张,只是普通的...借贷?”
“松子现在只是高中生,一个月的利息从你的零花钱里扣除,今后你上大学、工作,每个月挣的钱都在增加,相应扣除的金额也在增加。大概要还到...六十岁?”
“我提前祝你长命百岁了。”她笑眯眯地说。
松子沉思,每个月抽一小笔钱并不影响日常生活,比起中谷借的高利贷,她这种应该更为保险。
她犹豫一会,最终点头答应。
“真是可爱啊...”星野按捺住摸她头的冲动,也同样点头。
“好,那找个时间我们再继续洽谈吧。”
“还有其他事吗?”
“那个...星野前辈可以帮助我的一个同学吗?!”松子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但实在没有办法。
星野被她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同学?哪个同学?
松子讲了菊池的事情,星野果断地拒绝:“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
“御手洗的项链是拍卖品,每一颗都价值连城,无法复刻,这很难。”她为难一笑。
假的。不过是菊池的情况太窘迫了,帮助她根本无法榨取利益——既得利益者不需要看到底层人的痛苦。
“这样啊。”松子垂下肩,无比失落。
星野轻拍她的手,语气温柔:“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好了,该回家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松子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别紧张...”星野摸上她的脸,笑像凝固在□□上,暧昧不清,带着隐晦的暗示。
“啪”地一声,折叠椅倒了,松子触电般弹开,她想到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心脏突突直跳。她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有急事,连东西都忘了拿就朝着门口狂奔。
她拼命地跑啊跑,一直跑到空寂无人的走廊,最终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最后的散学铃震响。血红色的夕阳、密密麻麻的教室、楼外结群飞过的乌鸦留下黑色的羽毛。
好多画面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中谷对富江的献媚、他向朋友介绍富江时的自豪、同学们嘲讽菊池时优越感十足的嘴脸以及——
最惊悚怪诞的,跪趴在富江裙底的真白。
这到底算什么?最好的朋友和...暗恋对象的女友?
她痛恨那一天的自己。明明都告诉真白自己要参加社团活动,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如果不去,就不会发现,如果不发现,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但怎么可能没有发生?
偷情的两人和中谷,又和刚刚的星野重叠起来。
反胃感涌上来,她不停地挖嗓子眼,抱着洗手台狂吐不止。
直到除了酸水别无可吐后,她抱住自己的头蹲下来。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脑子乱成一锅粥。一切都糟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松子:被女同吓晕
星野和我妻是两款不同的1:一个表面亲切实际上没有心,一个看起来冷冰冰其实很温柔(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有钱一个没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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