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月没这个东西,但他说仲孙有。他也没有问洛听潺要张掌柜的联系方式做什么,要过来就直接给洛听潺发过来了。
挂断电话,站在阴影里的仲孙走出来:“公子,灵音竹这件事,咱们真的不管吗?”
濯月将电话放回原处,发出砰一声闷响,光亮处匍匐在地面的一团阴影被吓得颤了颤,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坐在上位的男人,只更紧地蜷缩身体,竭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好是被忽视甚至遗忘。
濯月手指凭空捏握,那团阴影倏然被摄入掌中,剧烈扭动挣扎着:“饶、绕命,大、大人……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不断有粘稠的黑灰色像化了的油滴一般从扭曲的阴影中脱垂滴落,溅落在地面。
濯月指尖一紧一松,阴影化作飞灰,角落里的雪白小纸人黑洞洞的眼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踮起脚尖手搭肩膀排成一排,安静而迅速地吸收了空中溢散的灰黑色。咧开的嘴角拉得更大,腮边两团大红愈加猩红夺目。
享用完美食,它们朝主位上的主人奇奇弯腰行礼,也不需要回应,自个儿又排着队小腿挨着小腿,胳膊挨着胳膊回到了阴影中的角落里,个个眉眼弯弯。
濯月拿出绣了纤云花的绸帕慢条斯理擦手指:“先是魇在梦中惑乱,后有诡笑娃娃标记猎物,如今一个小小的缚地灵也起了觊觎之心……蝉蝉生而不凡,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我要做的,只是不让他受到伤害。”
“何况……”他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自己十根雪色颀长的手指上,眸中猩红与沉黑变换闪烁:“仲孙,你以为,蝉蝉,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他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很浅,却带着诡秘的愉悦,语气叹息一般:“我的蝉蝉那么聪明……总有一天他会愿意抬头,穿破长夜晦昧天幕,走到我面前。”
“我等他亲自走进高塔,束手引颈,彼时,契约才算真正达成。”
“届时,仲孙,你们一族也可以解脱了。”
仲孙一直沉默,直到听到这句话,倏然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将脆弱的脖颈毫不顾忌展露在上首的男人面前,这是一个臣服的姿势。
“公子,昔日仲孙一族自愿应殿下之召而来,承令世代守候公子,这于我族,从不是负担,而是无上荣耀!”
濯月:“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仲孙依旧跪伏在地低垂着头颅:“自应召之时起,您便是我仲孙一族的主人了。”
濯月沉默着,起身一步步走上楼阶,长发迤逦拖在身后,没有回应仲孙的话。
仲孙也不介意,自个人爬起来,目光落在男人荡出漂亮弧度的发尾,笑眯眯开了口,声音不疾不徐:“昔日与殿下定契的是仲孙一族,可不是我仲孙,我呀,就给公子当一辈子管家咯。”
濯月脚步微顿,继而仍然提脚越过一阶又一阶木梯,直到走到最高处,坐下,目光从洞开的窗户往外探。
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阴霾,明明有光亮从开口出溢进,看外面,却仍旧寂静黑稠,只有树影缭乱。
忽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的微光驱散满室黑寂,濯月望着窗外的目光收回,投去一瞥。
“男朋友,好梦。”
男人指尖摩挲屏幕上的这行字,片刻后低喃。
“蝉蝉,垂涎于你者,人诡皆众,我曾允诺你不插手,如今我后悔了。”
“望你知我忍耐,千万小心,不要伤及己身。”
“好梦,蝉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