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听潺怔怔站着,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指捏着被碘伏染成浅棕色的棉签。
濯月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绚烂的晚霞将天空染成橘红,大片大片的盛放,将男人也渡上一层暧昧不清的暖色。
房间里很安静,风声,心跳声,呼吸时气流撩动空气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滴答。
一滴浸润的碘伏液从棉签头滴落在地面,溅开一朵黄褐色的小花。
房间里是那种暖黄的灯光,从头顶打在濯月身上,模糊了他清冷的侧脸线条。
一切都变得混沌不明,只有那双注视着他的,深海星空一样的漆黑眼眸,成了永恒的唯一。
濯月的目光那样深那样沉,仿佛波澜不兴,又仿佛下一刻就要掀起万丈狂澜。
有一种隐晦无声却浓烈汹涌的力量从中侵袭出来,顺着地面蔓延,从他的小腿一路往上,攀爬到心脏,侵占攻掠,包裹倾覆,拢得密不透风。
洛听潺甚至感到了一种窒闷,他不自觉放缓了呼吸,轻轻地吸气,又轻轻地吐息。
濯月仍旧望着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打下一片青色的阴影。
洛听潺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复。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拒绝,这一次不会再是那种浅尝辄止,一触即离的轻吻。
可或许是气氛太好,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很微小的弧度,濯月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他身体前倾,握在洛听潺腕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往自己这边牵引。
另一只手伸出,搭在他腰间,力道往前一送,洛听潺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倒,瞬间被男人拥了满怀。
棉签从指尖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棕褐色的碘伏液将瓷白的地砖点出几圈污渍。
可在场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忽然起来的动作让身体失去平衡,站立不稳下,洛听潺下意识寻找着力点。
左腿抬起,压着濯月的大腿弯折在沙发上,右腿单腿屈膝站立,手跟着环住男人脖颈,身体一半的重量几乎都压在男人身上。
他想要往后退,被贴合在腰间的手掌桎梏住身形。
濯月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掌心蹭着腮边的软肉,指腹在眼尾摩挲,低头凑得更近。
那双浓墨一般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深沉浓烈,洛听潺被盯得浑身发烫,后知后觉发现,即便濯月表现得再怎么清冷不似凡人,平时再如何乖巧顺从,他也是一个男人。
男人该有的攻击性和欲望,他从来不少。
如今甫然展露,便叫他招架不住。
他们呼吸相缠,鼻尖只相差毫厘。
洛听潺咬住嘴唇,几乎以为濯月下一刻就要亲他。
男人却并没有,他垂下眼眸,手指从少年眼尾下滑到唇边,摩挲按压他的唇瓣,看着浅淡的粉色一点一点染上殷红,才抬头再次和怀中的少年对视。
“蝉蝉,我要亲你了。”
声音压得很低,陈述的语气,像是某种宣告。
说完,不给洛听潺任何反应的时间,手压上他的后脑勺,迫使他更贴近自己。
他偏过头,鼻尖蹭到洛听潺脸颊上,缓慢而不容拒绝的贴近。
四片唇瓣贴合,一个炙热柔软,一个浅淡微凉。
濯月很轻柔的蹭了蹭洛听潺的唇沿,不紧不缓地,像是享用一道美食的前菜。
然后探入口中,游荡逡巡。
男人的动作逐渐由温和变得激烈。洛听潺吞咽的动作几乎要跟不上男人攻占的频率,嘴唇被湿润的水泽染得晶亮。
太、太凶了。
洛听潺环住男人脖颈的双手不由自主往上插入男人的黑色发丝中,想要抓住什么迫使他后退一些:“濯、濯月……慢、慢一点……”
他求饶的声音含在喉咙里,吐出来只剩下模糊破碎的字眼,像是小兽的哀鸣,几不入耳。
可男人却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在他湿漉殷红的唇瓣温柔地舔了舔,抿去了多余的水泽。
他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能听到一声气音:“蝉蝉,我这次会慢一点。”
“什、什么?”
洛听潺还来不及作出回应,男人一手握住他屈膝站立的小腿,一手揽在他腰间,下一刻,两人的位置颠倒。
他们倒在沙发上。
脊背贴上柔软的沙发布料,洛听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濯月屈膝压在沙发上,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手臂线条劲瘦流畅。
他的身体下压,是一个几乎被拥在怀里的姿势,鼻尖充盈着熟悉的气息,洛听潺有些恍惚。
靠得太近了。
怎么能这么近?
用身体和气味形成一个紧密的空间,将他笼在其中,彷佛呼吸都变得困难。
指缝被男人的手指根根插入,按压在头顶,下巴被迫抬起,微凉的唇再次贴上来。
更先一步的是那一头流泻而下的发丝,铺满沙发,随男人的动作在洛听潺的脖颈脸颊挨蹭,微凉酥痒。
男人的动作不复刚才的激烈,变得缠绵温柔,也更深入。
洛听潺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只觉得头脑一片晕眩,已经分不出心力阻止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终于稍稍得到餍足。
他微微起身,是一种俯视的姿态。
洛听潺听到男人稍显凌乱的呼吸声,那双漆黑的眼眸比以往都要更深更晦暗。
被影响的,不只是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洛听潺全身升起一种奇异的酥麻感。
他抬手,用手背蹭掉潮润的嘴唇。
男人的视线从他汗湿的额头,到润泽的眼睛,扫过他微张着喘息的嘴唇,在纤细白皙的脖颈停留许久,一寸寸往下逡巡,像是透过衣料,变成什么实质的东西,粘稠地舔舐过。
两人的身体贴得太近,洛听潺感受到什么,身体微微僵住,瞳孔一点点放大。
男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他的脸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眸晦暗深沉,透不进一丝亮。
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深藏在那片深海。
洛听潺被激地颤了下,抬手要去遮眼睛,半路被男人截住:“别挡。”
他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蝉蝉,你这样,很好看。”
耳骨被喷洒的气流润湿,洛听潺感到一种被灼烧似的烫,一路从脚底蔓延到心脏。
他被抓握住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发颤,试图偏开目光避开男人的视线。
还没开始行动,就在男人的一声“蝉蝉,看着我”中宣告夭折,只能让男人紧紧攫住目光。
男人重新伏低身体,凑近亲吻他的额头、眉眼,鼻梁,他们紧紧盯着彼此,眨一下眼,纤长眼睫磕碰一下,像是一对调情的情侣,勾勾缠缠,若远若近。
唇角,脸颊,耳垂,一路啄吻,往下,触碰脖颈,动作间发出衣料摩挲声,混合其他一些含混的什么。
即便做着这些,他仍旧紧盯着洛听潺的眼,一切都缓慢清晰,像是一帧帧放大的画面。
洛听潺颤抖着,无法反抗,只能仰起头,纤细的脖颈拉出紧绷的弧度。
场面一度失控。
可最后男人终究停下了,因为他察觉到,他的殿下还没有做好完全献出自己的准备。
祂要他心甘情愿走入禁锢的牢笼,完完全全地被打开,烙下怪物的印记。
濯月将面色潮红目光失神眼尾浸润水汽的少年拥入怀中,下颌抵在洛听潺头顶,眼眸猩红一片,什么剧烈地翻涌着,握在少年腰间的小臂线条紧绷到极致。
十指握紧又松开,强行抑制着什么。
几乎叹息着道:“蝉蝉,你好乖……”
太乖了,任他为所欲为的姿态。
几乎要忍不住。
即便过了许久,洛听潺身体仍旧轻轻颤动着。
他将通红的脸埋在男人怀里,躲避这种羞窘的状态。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预料。
太、太超过了。
无论是男人展露出来的攻击性还是他后面……
好半晌。
闷闷的声音才从男人胸口处传出。
“男朋友……你好凶啊……”
一点埋怨,一点后怕,一点羞窘。
尾音轻轻发着颤。
濯月凑在他耳边吻了吻,声音温柔缠绵,吐出的字眼却暧昧而残酷,展现出少有的强硬:“蝉蝉,你会喜欢的。
洛听潺的反应是将男人拥得更紧,伏在男人怀里的脑袋埋得更深。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急促烧灼的气息逐渐平息。
许久许久。
洛听潺因为相拥的姿势显得有些闷的声音响起,他叫着男人的名字:“濯月。”
男人回应:“嗯。”
洛听潺问:“你会骗我吗?”
濯月静默片刻:“神明从不欺瞒祂的信徒。”
洛听潺低低笑了,仰头在男人颈上轻咬一口,低喃:“信徒也将永远追随祂的脚步。”
濯月卡在洛听潺腰间的手掌倏然握紧,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沁凉,含了不易察觉的警告:“蝉蝉……”
洛听潺听出来了,老实缩回去,嘀咕:“男朋友……你真的好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