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听潺:“?”
这老道看他神色不对,忙说:“善信你别不信,你没和这、这位认识多久吧?”
他只敢拿眼往那个方向偷瞄一眼,被针刺了一样迅速收回目光,抹一把头上的汗,压着声音说:“我说你恶诡缠身,怕就是这位了……以祂的道行,难怪你这么好的命格也被坏了彻底。”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三角黄符和一个小瓷瓶塞进洛听潺手里,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凑到他耳边:“老道我绝不是祂的对手,这样,这张黄符你先拿着保命。这个小瓶子里的是净泥,专克一切妖邪,你偷偷撒进吃食里,想办法哄祂吃下。届时等祂力量孱弱之时,老道联系师兄弟,合力将他一举擒下!”
洛听潺给听笑了,掂掂手里的黄符,又掂掂小瓷瓶,下巴往濯月的方向抬了抬:“大师,您知道他是谁吗?”
大师疑惑:“谁?不是恶诡吗?”
洛听潺:“他是我男朋友。”
大师瞪大了眼,半晌,嘴皮子叭叭叭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年轻人,老道知晓你或许对那恶诡产生了感情,但是人鬼殊途,那恶诡存世必将祸乱苍生,你忍心看……”
洛听潺打断他:“大师,还请慎言。”
他面色冷下来:“第一,是我主动招惹的他,也就是你口中的恶诡;第二,我和他朝夕相处近一月时间,他不曾做下任何一件不利于我的事,反而对我多加维护,几乎言听计从;第三,自相识以来,除了今天,我从未发生过任何一件意外,与大师您说的霉运缠身相去甚远;第四,在今天之前,我陆续见过两外德高望重的大师,一位是会厌高僧,与您口中的恶诡私交甚好,一位是法厄禅师,半点不曾说过我恶诡缠身这种话……”
“按我的脾气,该懒得和您多做纠缠,我和您讲这么多,不是想要说服你,只是作为被您诋毁之人的男朋友,我有义务替他做做出辩护。”
“我不管您是真大师也好,出来混口饭吃也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否则,您当着我的面诋毁我的男朋友,法律会告诉您什么是诽谤,什么是传播封建迷信。”
一番话说完,大师气得吹胡子瞪眼,颤抖着手指着洛听潺:“你、你……”
洛听潺说完转身便走,不欲再搭理这人。
不成想又被这老道拉住了,老道痛心疾首道:“这都是那恶诡的手段,它们这种恶物诡怪最会玩弄人心,你不要被他欺骗了!”
洛听潺彻没了好脸色:“大师,到目前为止,我仍旧称呼您一句大师,而不是一句骗子,没有对您恶言相向,是出于礼貌,但请不要肆意挥霍别人的教养。您说我的男朋友是恶诡,那么请问,您所谓的诡计多端的恶诡,会不懂避雨,不通人情,会被花盆刮伤,会流血救人吗?”
他说完随手将手中的黄符和瓷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还有,如今连小孩子都知道,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尤其是吃的东西。”
老道指着他,嘴皮子直哆嗦:“你、你简直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
洛听潺冷眼看了他一眼,硬生生叫他后面的话堵在了嘴里。他掰开老道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拽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的男人走去。
老道极不甘心,又恨又怒,恨他不识抬举与那恶诡混做一堆,怒他竟将他视作骗子,言行无状。
瞧着人越走越远,他想上去将人束住好好教训一顿,远远望见远处那恶诡向此处望来,吓得一激灵连忙躲向墙后的阴影里。他实在没那个胆子,跺跺脚,一咬牙,来日方长,先撤!
*
洛听潺本来熄下去的火气又被这老道给激了出来,男朋友刚为了保护他差点没命,就出现个乱七糟八的人说他是什么恶诡……
他承认刚才说话那么不客气,做得那么绝,多少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但他正憋着火气,不能朝男朋友发泄,这老道不就撞到枪口了。
往回走的路上,被风一吹,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洛听潺才知道自己刚才是被激昂的情绪控制了。
不过他不后悔,没听见也就罢了,但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诋毁濯月。
想到此处,洛听潺先是一愣,转而笑了笑,心说这大概就是色令智昏吧。
他在脑子里捋了捋事情前后,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感觉,意外的不错。
回到濯月身边,洛听潺朝他笑了笑,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洛听潺看一眼,是花店老板的电话。
他朝濯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
花店老板问他怎么还没到,拍卖要开始了。
洛听潺一看时间,离约定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了,他大致说了下发生的事情:“林叔,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事,怕是不能来了。你那边按程序办事就行,不用管我。”
“小事。”林叔又问了几句,确定是真没事,就挂了。
洛听潺收了手机,就看到濯月正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外面日光煌煌,他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热风拂起丝缕发丝,身后观景树枝叶簌簌。
肤色如积雪,眉眼清冷,目光深邃专注,眼睫纤长黑浓如鸦羽。
脸庞上蜿蜒开的血痕像是绽放的瑰丽花纹,让这份不似人间的美丽愈发璀璨夺目,又多出几分迷人的妖异莫测。
像是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即便知道危险,仍旧有无数亡灵前赴后继。
因为啊,那么摄人心魄的美,等待千年却只为一个灵魂绽放,因此即便知道沧海难渡,也要飞蛾扑火。
洛听潺怔怔然,被一声响在耳边低靡的“蝉蝉”唤醒。
看到濯月目光中的疑惑,洛听潺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没事,想起来一些事。”
他凑近,踮起脚去看他脸上的伤口:“濯月,低头。”
侧脸上的血痕往下蜿蜒几分,几乎延伸至下颌。这么长的时间,颜色依旧鲜红艳丽,并无半点凝固的痕迹。
洛听潺蹙蹙眉,是难凝血的体质吗?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查看伤口深浅,想起手上有病菌,容易造成感染,手指绻了绻,又收了回去:“去你家里吧,你上次不是说就在附近?正好我有点事想问你。”
濯月眼睫轻眨一下,单手握住他那只垂回去的手腕,顺着腕骨向下,卡进指缝,十指紧密交缠。举到唇边,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他弯腰低头,靠得更近,一缕冰冷的发丝从耳际滑落,溜到两人只有一拳之隔的身体中间。目光压着,黑得不透一丝光的眸子放佛蕴藏着某种沉甸甸的力量。
洛听潺没有后退,他放任了男人的靠近。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一眨也不眨地和濯月对视着,两人的视线紧紧交缠在一起。
洛听潺恍惚觉得,那就像一片蛛网,而他是那只猎物,不但自投罗网,还不舍得挣动离开,心甘情愿交出了所有逃离的权利。
他听到男人在耳边说,声音又低又好听,像是海妖低语,缠绵又魅惑:“蝉蝉,去我家里,你……做好准备了吗?”
濯月垂下眼眸,遮掩住眼里的猩红。
进入怪物的巢穴,蝉蝉,你做好准备了吗?
那一瞬间,洛听潺从脊背升上一股颤栗感,像是被某种大型掠食者盯上。他肩膀不自觉抖了下,下意识撇开眼,和那双引人深陷的黑眸错开。
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深意,嫣红一点点爬上脸颊,他小声说:“去你家还做什么准备,难不成你还能吃了……”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吃”这个字眼有很多妙用,曾经就听二十五小时网上冲浪的肖二同学在他耳边一边吐槽一边嘎嘎怪笑。
洛听潺及时打住,拉住濯月往大路走,身体力行转移话题:“你还受着伤呢,快叫人来接我们,天气好热的!”
濯月和洛听潺交缠相扣的手指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那一小片皮肤细嫩白皙,没怎么用力就被摸得发红。
少年感到不自在不自觉躲避时,就稍稍松开松,极少。很快指腹又重新覆上去,多数都都是发紧的力度。
如此反复,像是狩猎餍足的怪物给猎物的放风。
借此降低猎物的警惕以便下一次更甜美的享用食物。
再辅佐以诱饵,带着温柔假面,将垂涎和觊觎以及那些荒诞的、可怕的恐怖欲望细细遮掩。
没有人能拒绝。
“我准备了很多,蝉蝉,你会喜欢的。”
洛听潺怔了一下,对此一无所知,只报以男朋友的体贴温柔:“你什么也不准备,我也会很喜欢。”
他眨眨眼:“因为——”
“那里有你啊,濯月。”
纸一来得很快,甚至让洛听潺觉得惊讶,就像随时待命从天而降一般。
彼时,他正和濯月甜蜜互撩,心头像是午夜天空的烟火,嘭一下,绽开一朵花,又嘭一下,又是一朵花。
直到纸一开着车悄无声息出现在路口,不敢上前也不敢往后,畏畏缩缩缩在行道树的阴影下,被洛听潺余光瞥见这踯躅姿态,才记起正事。
洛听潺低咳一声,摸摸鼻子,拉着濯月往车子走去。抬头扫一眼对面店铺上的招牌名称,打电话给陈琛。
陈琛:“喂,洛哥,什么事啊?”
洛听潺大致说了下事情经过,将地点报过去:“遇到高空坠物,你不是警局有认识的熟人?我现在有事要忙,你找个人帮我盯着这件事,我记得高空抛物可是以追求法律责任的,我也不要求别的,按程序办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陈琛一听,也吓了一跳,再横的人也怕飞来横祸。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他详细问了几句,确定人是真没事,爽快应了:“行,这事我保证给洛哥办得好好的。”
洛听潺倒不是完全打击报复,一方面是给自己出口气,本来高空抛物这事就很扯淡,今天要不是濯月拉开他,命基本就交代在这儿了。
二呢,也是避免有其他人重蹈他和濯月的覆辙。有危机源头,趁早拔出,避免新受害人的出现。
交代完这件事,两人上了车。
很快,车子就抵达了濯月在A市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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