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物都陷入沉睡。
光线晦昧的房间里,微风拂动窗帘,床上的少年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指紧紧抓握住床单,身体挣动着,急促喘息。
眼皮下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似乎下一秒就会醒来,却始终没有睁开。
一缕冰凉月光从高空洒下穿过窗纱淌进地面床上,寂静无声。
不知何时,房间里多出一个男人,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晦昧昏暗,连月光都黯淡几分。
浓稠的黑暗里,什么在无声而剧烈地涌动着,像是遇上天敌恐惧溃散的逃兵。
男人背窗坐在床边,脸和身体都匿在昏暗中,模糊看不清表情。
冰凉的手指抚上少年褶皱的眉头,缓缓摩挲。下一刻,一缕粘稠黑雾从少年眉间抽出,捏在男人指尖。
黑雾剧烈扭动着,似乎想要逃脱眼前这个可怕怪物的掌控,男人手指收紧,甚至没用什么力道,一声常人无法听到的尖利嘶鸣,黑雾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涌动的黑暗凝固了一瞬,又悄无声息开始缓缓运转攀爬。
男人拂过衣袖,像是掸落一粒不讨喜的尘埃,自始至终不曾投过一缕视线。
指尖重新落在少年脸上,在紧闭而不安转动的眼皮上方摩挲,拂过翕动的鼻翼,泌着细汗的脸颊,抿紧红热的嘴唇,绷直的颈项……
那只手顺着肩胛往下,沿着胳膊小臂,落在少年握紧的手背,似是安抚地揉弄抚摸,嗓音低缓轻柔:“别怕。”
下一刻,男人倾身,额头与少年相贴,长发散满枕头床上,搭在少年手背上的手将少年的手腕翻转,打开,插进去,十指紧握。
男人闭上眼,像是沉入一场梦中。
少年紧绷的眉眼逐渐松缓。
*
洛听潺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提着一盏灯笼,落在一条狭窄幽长的小径,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灯笼里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向后不问来路,向前不知归路,他禹禹独行,艰难行走在这片粘稠黑暗中。
黑暗将他包围,将他笼罩,似乎有什么在耳边絮絮低语着,让他放弃,诱他沉沦。
他额头渗出汗,挣扎着前行,黑暗愈发密不透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他始终无法醒来。
不知何时开始落雪,一片两片,纷纷扬扬,无数片,漆黑的世界有了第三种色彩,一点一点将黑暗融化吞噬。
洛听潺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掌心,微微的凉,很快融化,化作一缕水痕,温顺地淌在指间。
他攥紧掌心,像是在挽留那一瞬间微凉的触感,顺着小径往前,走到尽头,一片冰雪砌成的澄明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动静,缓缓回头。
洛听潺猛的睁开眼,窗外天光明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揉揉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梦,梦的前半段似乎不太好,后面却像是陷入了柔软的羽绒被里,奇异地舒适。
闭着眼睛试图回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梦而已,洛听潺没怎么放在心上,今天他还有很多事情。
*
晚上7:00,参加晚宴的客人陆续抵达,一辆辆豪车停驶入深澜华庭,在洛宅前停下。
洛听潺一身剪裁妥帖的白西装,贴合的西服勾勒出少年人纤细柔韧的腰肢曲线,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双腿笔直修长,温和雅致的面容上勾着浅浅的笑,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优雅,温柔又高贵。
洛母看着面前光华内蕴的小儿子,微微红了眼眶:“我的蝉蝉长大了呀。”
洛听潺上前拥住年过半百仍旧美丽优雅的女人,轻轻拍打她的肩背:“妈妈,我长得再大也永远是您的儿子。”
洛母破涕为笑,点点小儿子的额头:“就你嘴甜。”
*
典雅的音乐流淌在整个大厅,华丽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举杯换盏。
夜渐渐深了。
洛听潺跟着洛父洛母穿梭在人群中,叔叔阿姨地叫人,笑得脸都要僵了,好不容易走完一道流程,他扯了扯领带,想着找个地方喘口气。
左右看一圈,穿过左边开的小侧门,站在走廊里,不远处就是花园。
轻柔的夜风拂过,洛听潺被酒精熏得烫热的脸颊
稍微冷却,微醺中清醒了几分。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掏出来一看,是男朋友发来的x信。
【蝉蝉。】
洛听潺心中一喜,他亲自写了请柬给濯月,晚宴上却一直没看到人,还以为是有事耽搁了,不免有些遗憾。
这时对方发来消息,洛听潺不由升起了几分期待,他精神一振,忙发消息问。
【你在哪?】
【蝉蝉,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