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里,释原抢先钻进厨房不出来,霍曜则先去挑水。
谢佐走进卧室,趁着没人,在桌前坐下,回忆了下霍曜握笔的姿势,似模似样地拿起一支笔,在纸面上画了一竖。
看着纸上歪歪扭扭不成个的墨迹,谢佐嫌弃地吹了口气,那张纸就自己皱成一团滚下去了。
他又试着写了一横,得,比刚才还丑!
谢佐将笔翻来覆去地看,到底是哪里不对?霍曜用的也是同一支笔,为什么他写出来的字就那么好看?
“啪—!”又一个纸团飞到门口。
谢佐不死心地又划拉了几笔,只觉得下笔空虚无力,完全掌握不住,便有些恼,一用力将整个笔头都按倒在纸面上。
嗯,除了留下一大团更丑的墨迹外,就是又多了一张废纸。
谢佐将纸团吧团吧丢出去,不写了,什么东西,本尊可是堂堂妖王,何须屈尊练习人界的这种小技?
纸团被霍曜一把抓住,他展开看了眼,走进屋来,“你想学写字,我可以教你。”
“不想学。”
霍曜知道他一向的德性,把他乱扔的纸团都捡起来,“练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须得常年累月的练习,我可以先教你运笔,回去后再慢慢练习。”
谢佐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哪日回到深渊,不但要继续被雷劈,还得日日被霍曜监督着练字?他,不,要!
谢佐把笔丢开,“说了不想学,学也不要你教!”
“那你想要谁教?”霍曜坐在他身边,把纸团一个个展开。
看到里面歪七扭八的线条,谢佐脸红了。
霍曜把纸张抚平,“不可浪费,拿起笔来我教你握笔。”
谢佐“哼”了声,瞅瞅霍曜,见他一点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慢吞吞地伸出右手。
他手上沾的都是墨汁,尤其是虎口处,糊了一大团。
霍曜从衣袖里取出一条手帕,仔细为他擦去了墨渍,又握住他的手,帮他校正握笔的姿势。
经过霍曜的指导,谢佐拿笔的姿势已经有模有样。
“写一笔试试。”霍曜道。
谢佐正要落笔,被霍曜叫停,“这样落笔力道不对。”
霍曜起身,从谢佐身后握住他的手,“我带你写一个,你感受一下。”
霍曜带着谢佐,端端正正写了个“谢”字。
谢佐觉得这落笔的触感十分奇妙,明明是很软的笔尖,因为运力不同竟然能出现力透纸背的效果。
“唔,”谢佐欣赏着自己写的头一个字,“本尊的姓氏十分霸气。”
霍曜道:“老洛那里应有很多稀世拓本,回去后可以日日临摹,天长日久便能自成一派。”
“何必要麻烦老洛,你的字就挺好看的,你帮我写一套字帖,我临摹你的不就行了?”
霍曜一顿,语气不由柔和了几分,“也可。”他还握着谢佐的手,以一个半拥他入怀的姿势站他身后。
谢佐回头,霍曜修长的脖颈近在咫尺,他舔舔唇,“大雷神。”
“何事?”
“我每次看你时间长了都觉得饿,这是为何呀?”
霍曜蓦地松开了他的手,肃然道:“饿了就去吃饭。”
“切!”谢佐悻悻回头,继续握着笔练习。
“轰—!”
一声巨响从厨房传来,把霍曜和谢佐都惊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谢佐看着突然塌了半边的小厨房,感到一阵肉痛。天啊,他们住的已经够落魄了,唯二的房子还塌了一间,这叫什么事儿啊!
“咳咳咳—!”释原灰头土脸地往外爬,“救命啊——!”
霍曜把他提出来,“你做了什么?”
“我,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腾地方,想快点把新床砌好,就想用点神力加速,没控制好力道……”
释原羞愧难当。
“那么大一张床不够你睡的,还要砌什么床?”谢佐奇道。
释原心中一梗,这小妖怪装的好一朵白莲,搁这装清纯呢!
霍曜也很无语,给释原拍拍灰,“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能再妄动神力了。”
释原很郁卒:“想我堂堂一代神君,竟落得如此下场……”
“你去休息,交给我吧。”霍曜安慰地摸摸释原的光头,撸起袖子开始休整小厨房。
谢佐也自觉去帮忙,只是他不理解:“大雷神啊,你也不是神力尽失,为什么不用你的神力直接修复?再建栋更大的屋子住着不是更舒服?”
“非紧急情况,在人界历炼时不可以擅用神力。”霍曜严肃道。
“这是谁规定的?”
“天地自有法度,你该好好学学。”
“我是妖王,为什么要学你们的法度?”谢佐不以为然,只恨自己这具身体无用,半点儿妖力使不出来,只能陪着霍曜干苦力。
好在厨房只塌了半边,灶台什么的没被砸到,霍曜很快就把它修补得差不多了,顺手把释原已垒了大半的小炕也修复了,不过,“你真的要自己睡厨房吗?”
释原看看霍曜,再看看谢佐,感觉他们俩好像也挺正经的,继续一起睡也不是不可以吧?
释原低下头:“不了。”
谢佐干了一会子活,身上出了汗,打开锅盖,发现里面满满都是热水,松了口气,“我要泡个澡。”
“什么?”释原不敢相信,“霍二就烧了这么一锅热水,我们要省着点用,你怎么好意思要泡澡?”
谢佐沉下脸,“我连好好洗个澡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是什么鬼历炼啊,他在深渊里还能时不时泡泡血池松松筋骨,到了这里连泡澡都不行?
霍曜道:“你泡吧。”
释原怒视谢佐。
谢佐倒无所谓,“小和尚,你有功夫瞪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改善生活,不能一直穷下去啊。”
释原怒道:“这是修行、历炼,不是给你享受的!”
谢佐摆摆手,“不不不,本尊就是来跟大雷神欣赏人界美景的,可不是陪你们来吃苦的。”
释原还想抨击一下谢佐,被霍曜制止了,“明日我想办法把温泉水引下来,就能解决热水不足的问题了。”
释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刚谁说的不能擅动神力?转眼间就要把深山里的温泉引下来?霍二你要不要摸摸自己的脸,疼不疼!
谢佐舒舒服服泡完澡后,把长发摊在炕头上晾干,只觉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暖烘烘的,无比舒适。
一旁的释原看他自歪的样子,再瞅瞅隔壁小厨房,霍曜把浴桶里的洗澡水倒了,又开始烧新的水,忍不住连连摇头,“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霍曜自然没有谢佐那么奢侈,他简单地擦洗了一番,也回到卧室。
灯还亮着,霍曜和释原却已经都睡着了。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要斗嘴,睡觉的样子倒挺像,都摊开手脚,一个比一个占地方。
霍曜熄掉灯,在他们中间躺下。
等了好一会儿,谢佐还是沉沉睡着,老实得很,没有滚到霍曜这边来。
今夜有些清凉稀薄的月光,房间里不算太黑,霍曜将谢佐看得更清楚。
六界中皮相骨相绝美者不计其数,霍曜从不会被皮相所惑。可唯有眼前这一人……
又等了好一会儿,谢佐终于动了动,却是翻了个身背朝着霍曜更往墙边去了。
霍曜便跟着往墙边凑了凑,长臂一伸将谢佐从身后揽住,这才终于有了睡意。
后半夜,谢佐一骨碌爬起来,一双眼睛亮得吓人:饿,好饿,他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