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去各家各户拜年是必不可少的，要不是为了多拿到些红包，徐紫柠是百般不情愿跟着去的，虽然场面总是热热闹闹的，但是那些个平时也不怎么谋面的人脱口而出的一些话语还有涉及到隐私权的问题真让人头大。
下午四五点，徐紫柠想要回家，李杭英看她实在无聊，便让她去商场再采办些礼物明后天拿去送人，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要买些实用的东西，不要掉以轻心。
她好歹知道自己女儿的习惯，对不在意的事物总是敷衍了事。
纪煕川陪着徐紫柠去到了商场，从一楼逛到了二楼，刚从一家瓷器店里走出来。
“这套茶具我挺喜欢的，送人还真是有点可惜。”
纪煕川帮她提着东西说：“回去我给你买。”
“不用啦，要是送我礼物的话，我才不喜欢茶具，而且我妈也挺败家的，家里面用的东西总是换新，花枝招展的，买回去也怕是放不下了。”
“阿姨本来就精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很有本事。”
徐紫柠微微点头，觉得他貌似说的很正确。
“你也要多学学。”
“学着怎么败家？”
纪煕川笑着弹她脑袋。
走到一处拐弯，眼前过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羽绒服高挑得很，女生娇小甜美，徐紫柠望了望，认了出来，那不是周致洋吗？旁边那位女生是……难道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蓦地脑海里想起那天在酒店的画面。
“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和我在一起。”
“做我女朋友吧。”
……
戴着耳钉的他，一缕白光照在脸上，轻轻张唇开口，像一阵风拂过，似乎是在很认真地表白。
她顿足，脸上居然多出了几丝尴尬。
眼看着面前的人越走越近，她很是踌躇，就这样当做陌生人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走过去，在这欢乐的过年气氛里，是不是显得太过于冷漠没有人情味。
但是打招呼吧，怎么能做到自然呢？
演戏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起码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随心所欲惯了，什么都挂在脸上，想要一时遮掩，怕是也来不及。
纪煕川明显看出来她的尴尬，握住了她的手，看了看。
那女生挽着周致洋的手雀跃得很，看起来很开心，只是他却一如既往，眸子漫无目的地耷拉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却又一脸厌恶感，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徐紫柠想着，他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毕竟现在的他才更为真实，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必只是跟她演着开玩笑的。
正当她伸出手想要打招呼时，却被路过的人当做了空气，直接擦肩而过，连个认识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就像这寒冬里的冷风，骤然呼啸而过，冷得让人麻木和窒息。
徐紫柠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酝酿很久的那抹微笑也被冻住了，然后扯了下唇角。
纪煕川说：“不是从小到大都被人表白吗？怎么还没习惯？”
她回过神来：“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
好像和高中那会儿一样，突然就变成了陌生人，不靠近也不躲避，冷若冰霜般的存在。
随及讪讪笑了笑：“扯吧，他跟我告白？有这么一丝念想我就不应该，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看见了吧？说到底还白挨了你一拳。”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总是没有分寸地拿感情的事情开玩笑，像个没长大的娃娃。”
纪煕川笑笑：“你以为都像我们，娃娃的时候谈感情都是认真的。”
徐紫柠挽住他的手：“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
“表哥，你怎么了？”
江宣琪扯着周致洋的手被他甩开。
他径直下了楼去，走出了商场，倚靠在一处墙壁上，点着一支烟，眉眼深邃，看起来很是烦躁。
“不想逛了？那我们回去吧，我爸那边我去交差，你不用怕。”
“怕什么。”
周致洋挑起眉不耐烦地看向她：“你自己回去吧。”
吞吐的烟雾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捻灭后深吸一口气。
“别啊，表姐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我爸说了待会儿一起去吃火锅的，位子都订好了。”
江宣琪撒娇的语气很是可怜巴巴：“这可是新年诶，你就打算在这里扔下你可爱的表妹不管不顾了吗？”
“而且我爸很久没见你们了，很开心的，你也知道他这个人……”
他直起身来：“那就走吧。”
坐在车上，江宣琪还在叽叽喳喳，她的精气神儿仿佛从没有低落过。
周致洋闭着眼，闪过刚才的画面，徐紫柠那矛盾的心理状态在脸上一览无余……连打个招呼都这么不情愿，脸皮这么薄，居然还是被他吓得不轻。
“表哥，你怎么越长越帅呢，比我爸公司里的那些男艺人都帅得多，你要是去当明星，那我爸岂不是开心死了，肯定赚翻了。”
胳膊又被摇了下，他稍微又侧过身去。
“还有晓蝶姐，气质独特得很，真是让人羡慕。”
周致洋打断她：“你能不能安静会儿，你不说话的样子肯定也独特。”
前面司机都忍不住捂唇笑了笑。
江宣琪有些气恼地抿唇，手里使劲揉捏包上那只粉色的小兔子出气，安静了没几分钟，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眼里一闪一闪亮晶晶地说道：“对了，我们刚才在商场遇到的那对情侣才是真的般配，俊男靓女太惹眼了，你没发现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特别是那个男生，真是绝了，旁边那位女生……”
她仔细想了想：“旁边那位女生脸色倒好像不太好额。”
周致洋轻啧一声：“师傅麻烦停下车。”
“诶？停车干嘛呀？表哥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吗？”
他下了车，随及立马关上车门：“麻烦送她回去。”
司机满脸问号，随及点头：“小妹妹坐稳了，安全带系上。”
这位小妹妹显然还在闹脾气：“哼！你太坏了你！我要跟我爸说！”
车子发动了，她的脸贴在窗户上，满脸不开心。
看着窗外那个人，正抄着手，迈着长腿儿若无其事地走着，渐行渐远。
-
“爸！”
江宣琪一进家门，看到江昊直接扑了上去痛哭流涕：“我太惨了我！”
周晓蝶走过去：“怎么了小琪？哥呢？”
江宣琪哭着将刚才所发生的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添油加醋了好几倍说出来了。
周晓蝶猜莫非在商场遇到了纪煕川和徐紫柠？
如若换作在场的是她，肯定也会烦躁的，这也怨不得周致洋。
“爸！你说说，他是不是很过分！不懂得怜香惜玉。”
江昊愣了半晌，随及大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他不一直都这样嘛，你在他身边，就没有不哭的时候。”
江宣琪嘴巴越发张得夸张，嗷嗷叫起来。
“是啊，他欺负我，从小到大都欺负我！”
周晓蝶忍不住撇过脸去笑。
江昊说：“这么大孩子了，怎么爱哭的毛病一点儿也没改。”
“从小哭到大，真让人头疼哎！”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周致洋换了鞋子，大步流星走进来，脱下外套径直走过然后窝到了沙发上去。
江宣琪却骤然安静了，大眼睛盯着他，转都不带转的。
周致洋喊道：“过来。”
她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般立马摇尾巴过去了，憨憨地坐下。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糖来，五颜六色的，扔给她。
只不过是路过小卖部的时候进去随手拿的，当时都不知道是什么零食。
顿时笑逐颜开：“表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你提前下车原来就是为了给我买礼物去啦！谢谢你表哥！我表哥最好啦！最帅啦！”
江昊：“……”
周晓蝶：“……”
-
徐紫柠过后还跟着父母一起去了趟苏水，紧接着又去爷爷奶奶家待了两天。
纪煕川则是去了爷爷那边，在元宵的时候，还是去了趟外公外婆家。
赵平和周艳也都对这个孙子觉得很是愧疚，见到他第一眼就热泪盈眶。
赵平平复下心情，拍着他肩膀道：“孩子，还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们了。”
其实他们打小待他都很好，纪煕川对他们更是没有意见：“最近有些忙，学校也有很多课题要做，没找到时间来看你们。”
周艳说：“无妨，只要你能来看我们，我和你外公就已经很高兴了。”
吃完饭，三个人坐在一处闲聊。
赵平问：“你爸爸这些日子怎么样？”
“还好，也就那样。”
周艳：“你呢？最近有没有很开心的事情跟我们分享？”
很开心的事？
纪煕川垂眸看了看手指上那枚戒指，回道：“我有女朋友了。”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满脸笑容。
周艳猜道：“是不是邻居家那位柠柠姑娘？”
“嗯。”
赵平拍手：“也只有她配得上你，也是青梅竹马，在一起般配得很。”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纪煕川说：“从小，记不清了。”
周艳笑得欢乐：“哎哟，还从小，那你这计划做的周期还挺长，居然那么小就开始打人家姑娘的主意了。”
“……”
好像的确是谋算良久。
简单聊了聊，冬天冷，老人家歇得也比较早，周艳先回了屋里去。
老爷子关掉电视，还有些话想要讲。
“孙子啊，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忠诚，互相理解包容，再大的江也能跨过去，再宽的海也都无所畏惧。”
纪煕川认真听着。
“别……别像你爸妈一样，对感情不负责任，害了彼此，也终究让你受了苦啊孩子。”
赵平很是诚恳，感慨：“对不起啊孙子，都是外公外婆没有教育好你妈妈，她不懂相夫教子这些事儿，让你受到伤害了……”
“外公，你们很好，也没有错，不要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身上。”
赵平点头很是欣慰：“你不怪我们就好。”
“关于你妈妈的事，你还想知道吗？”
纪煕川抬眸，眼里泛着灯里的些许橘黄色的光，隐晦不明，眼底沉满了哀伤，随及多了份决绝说道：“不用了，外公你也早些休息吧，别想太多。”
赵平也知道他的想法，便也不再多说：“好，你也赶紧回屋里去，晚上被子盖好，别感冒了。”
纪煕川：“嗯。”
他见到外公洗漱好进了屋才将客厅的灯关掉。
窗外月色婆娑幽冷，仿佛是一场梦境，梦里都是那般寒凉，但是也有那么微弱的温暖，让人不至于被冻成一块冰。
他想，人生仿佛也就是这样，一边感受着刺骨的严寒，一边又捂着胸口的炽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