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天觉得自己就不能出门，只要他逛街就必会遇上事情，比如拦路抢劫啊、再比如卖身葬父啊，再再比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他看着面前平静的街道陷入沉思，刚才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他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到这里再没有人就不正常了。

一条能够三辆马车并行的街道，是鹤城最大的街道，店家和小摊贩比较多，平日里都是比较热闹的，除非遇上大雪封门，否则决定不可能这么安静，连店铺都关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乐天觉得似乎不大好，他对小五子说：“我掐指一算，觉得今日不宜出门。”

小五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夫人，今日可是难得的好天气啊，怎么会不宜出门呢？”

“相信我，真的不宜出门。”宋乐天果断的转身往回走。

小五子原本就贪玩，为了听故事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今个儿好不容易陪着夫人出来一趟，马上就回转有些不情愿，但是身为半个小厮的基本操守还是有的，主子说回家，他绝对不会继续逛。

虽然乖乖跟着回家了，但是小五子依旧有些舍不得，一边走一边回头，第三次回头的时候，瞬间睁圆了眼睛，拉着宋乐天就狂奔。

小五子长了一双凤眼，眼型是偏细长型的，不算小，但是基本睁不太圆，宋乐天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眼睛睁得的这么圆，就算当初听鬼故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夸张，几次想回头看看后面到底有什么，但是小五子拉的太用力了，他尝试了几次愣是没看到。

中途有一家店铺突然开门，一把将他们拉了进去，然后迅速关好门。

小五子靠着们喘着粗气：“多、多谢店家。”

店家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婆，给他们端了两杯茶：“过来喝两口水歇歇脚。”

“多、多、”宋乐天愣是连个谢字都说不出来了。

阿婆看看自己手里的茶水：“多？不用全喝完的。”

小五子连忙接话：“我家夫人说的是多谢，夫人身子不好，店家请见谅。”

阿婆表示理解：“快扶你家夫人坐凳子上休息吧，这坐在地上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宋乐天长得瘦弱身体也不怎么好，别说这么狂奔了，小步慢跑都很少，一进门就坐在地上喘粗气，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才问：“五啊，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啊。”

小五子：“您没看见？”

宋乐天无奈道：“你就这么拉着我狂奔，我没把自己的零件跑丢就不错了，我还能有机会回头看？”

小五子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我也没看清。”

“没看清你跑什么？”宋乐天决定换个人问：“店家，请问为何今日店铺都不开门呢？”

阿婆回答：“今日是山神下山。”

“山神？”小五子一脸震惊：“你们管那玩意儿叫山神？”

“嘘。”阿婆连忙打断他：“小伙子可不兴瞎说。”

宋乐天现在对外面那个东西好奇极了：“既然是山神，应该供奉参拜才对啊，为什么家家闭店呢？”

阿婆笑道：“小伙子是外乡人吧，这本地人都知道的。”

小五子举手：“我是本地的，土生土长的，我也不知道。”

阿婆很意外，没想到本地还真有不知道山神的人：“山神并不是每年都会出现的，但凡山神出现，家家把贡品摆到屋顶即可，不可让他接触到活人，如果他能顺利把贡品收走，来年便会风调雨顺，若是被他抓到活人，那么来年便会有大灾。”

小五子想起来了，小时候娘亲好像还真讲过山神，只不过从他记事起就山神就没出现过，所以没什么印象了，他也才知道，原来山神长这个样子。

宋乐天就喜欢收集这些稀奇的故事，一听就来了兴趣：“既然山神并不是每年都出现，那大家怎么判断他会不会来呢？”

“不知道的。”阿婆回答：“就是山神来临的时候不会马上追人，总是行动缓慢，大家注意到了就会赶紧跑回家，拿家里的好东西当成贡品摆好就躲起来。”

宋乐天喜欢睡懒觉，所以他起床出门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大家疯狂往家跑的阶段了，所以才没看到人。

这几日他休养，将军府的人没有人过去打扰他，而卧房离大门远，他懒得走，就带着小五子走了厨房搬菜的角门，导致也没有人发现他们出来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路上走到了这里。

但凡宋乐天身边跟一个年龄稍微大一些的人，也不至于不知道今日的异状，偏偏跟的小五子，上一次山神出现的时候小五子岁数还小，记忆比较模糊，他胆子小，所以平日里大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讨论山神的事，所说他基本忘光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便是他已经接受了可能会有鬼神的存在，遇事还是会下意识的从科学角度分析。

从店家口中得知山神不会攻击房间里的人，他们现在也算是安全了，所以宋乐天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山神的来历。

传说中的山神是保护一方水土的，这位山神不但会攻击自己治下的百姓，抓到人还会发动天灾，想想都觉得不像一个正经神仙。

宋乐天：“店家，可否多说一些哪位山神的事情。”

“哎呦，你这可问着人了，我啊，可是遇上过三次山神下山呢。”店家很是得意，毕竟山神不是经常下山的。

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店家看起来少说也得七十多了，暗示按照古代人的标准，应该也就五十左右？这才见过三次，这概率堪比看见流星雨啊，这也不怪小五子不是，岁数再小一些应该都没经历过。

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听店家讲山神的故事，店家先描述了一下山神的长相，说了没几句就引起了小五子的疑惑：“店家，您这描述的貌似与我看见的不大一样啊。”

店家笃定的说：“你看错了。”

小五子不服：“为什么说是我看错了而不是您看错了呢？”

店家：“大多数人看见山神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匆匆忙忙的，再加上害怕，所以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你去找别人问问，每个人描述的山神看到的都不一样，但是我看见过他的样子，认认真真看的。”

店家的表情很温暖：“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小，不懂得害怕，所以一直盯着他看，他似乎也没有抓我的意思，还摸了摸我的头，我娘怕他吃了我，拼着命从他手下把我抱走，那时候他刚下山，行动还很迟缓，所以我们都逃走了，但是他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宋乐天不解：“按照您的说法，他并不会抓人。”

“会的。”店家回答：“他的行动变得灵活之后，抓到了我的邻居，我亲眼看着邻家爷爷被抓走了，而且再也没回来，第二年就发生了地动，动的很厉害，房子都塌了，他家里的人无一幸免。”

宋乐天按照她的讲述总结了一下：“您一共见到山神三次，第三次就不用说了，他还没走，第一次抓到人就出事了，第二次没抓到人就没出事，这似乎也不能下定论吧。”

正常寻找规律应该是发生多次之后再总结，而店家也只看到过一次抓人一次没抓人，不能直接总结规律啊。

“不是的。”店家摇了摇头：“山神抓到人会出事的传说是祖辈传下来的，祖祖辈辈加起来，不知道出现多少次了，而我看见的头两次，山神都抓到人了，第一次是地动，第二次是长达十几年的战争，这战争结束的第一年，山神就又出现了，真怕他再抓到什么人啊。”

宋乐天微微皱眉，战争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即便是真有神仙，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明海从军之前，战争就已经爆发了，而且按照明海的描述，是因为先帝好色引起的，跟山神压根儿就没有关系。

他觉得如果真有山神，明海一定会跟自己提，既然没说，不是他不知道就是根本就没当真。

他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明海，但他不知道，自己总结的那两个原因都不对，明海没跟他说是第三个原因。

明海一开始以为他是妖精，怕说了神仙的事会吓到他，而现在认为他是神仙，那神仙跟神仙就是同僚，没道理不认识，也就不需要他说了。

宋乐天根本就想不到明海的脑回路会这么奇特，所以也想不到这么多，只想着回去要跟明海好好讨论讨论，他现在坚定的认为山神是人假扮的，也有可能是有人跟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直接用了个遥控机器人，而那些抓走的人……

他发觉自己的想象力真的很匮乏，根本就想不通啊。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店家打开门：“好了，太阳落山之后，山神就会回去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宋乐天诚心诚意道谢：“多谢店家收留。”

店家笑道：“能有人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就挺好的，我这店面生意越来越差，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怪冷请的。”

宋乐天下意识看了一眼招牌，好家伙，是百果斋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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