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欣在医院照顾了齐集两天后,被齐父母接回家,跟着齐集一起,他出院了。回去同样是齐父开车,这次齐母没坐后排,而是呆在副驾驶,她简单和齐集齐欣说过两句话便一直盯着窗外沉默。
车里很沉默,除了轻缓的音乐,无人说话。齐欣看了一会儿车外倒退的树影,追了一会儿天上飞的小鸟,她把视线拉回来,悄悄投到同坐后排的齐集身上,齐集立即转头回望。他一上车就闭着眼睛,因为齐欣给他系好安全带时说,“你睡一会”。
齐欣见齐集‘醒了’,把脑袋凑过去一点,用微弱的气音问,“我可以拉你的手吗?”
齐集没回话,他有点犹豫。他不是不想和齐欣拉手,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还不够好 ,他有点嫌弃它们,不过片刻后,他点了头,他无法拒绝。于是齐欣眼睛弯弯地拉住他的手,他忽略心底那点别扭牢牢回握。
小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着,音乐一首接一首,没一会儿,拉着齐集手的齐欣身子一歪一倒靠上了他的肩。她头顶的一缕柔软黑发拱起一个弧度,隐隐能从中窥探到一点齐集侧脸的肌肤颜色,有几根调皮的发丝随着车偶尔地摇晃时不时挠一下他的鼻子。齐集稳稳坐着,没动一丝一毫,闭着眼睛继续默数着她的心跳。
车窗外的秋日阳光躲着树木一闪一闪地跳进一半,跟着某片被风送来的金黄银杏树叶一起向车里张望,偷窥靠在一起的两人。
齐欣和齐集都长得精致好看,他们靠在一起,画面是说不出来的温馨唯美。
这一幕,或者说后排发生的一切都被齐父齐母暗暗看在眼里。他们只看在眼里,没有对他们亲密的不满,也没有对他们感情好的欣慰,车里越加的沉默。
小车一路沉默地到达目的地,刚一停,齐欣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直,双手一抬去揉眼睛,结果左眼的触感明显不一样,她的左手感觉也不一样,她和齐集的手一直拉着。她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朝齐集笑了笑,左脸带着红色压痕。
“到了,下车,欣欣带你哥哥去他的房间,就在你隔壁。”齐母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低头说。
齐父在切换自动驾驶模式,准备让它自己进车库,听齐母说完话,拉了她一下。齐母没理他,径自打开车门走了,但走了两步又停下,伸手拉开齐欣那边的车门,“我们一起上去。”
齐欣正在解齐集身上的安全带,她刚才回了一个好,没想到齐母会亲自帮她开门,还要和她一起,她有些受宠若惊。可能因为父母忙的原因,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特别是齐母,她本能地想和她亲近,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害怕。
她原想和齐集从他那面下车的,既然齐母打开这边的车门,她赶紧解自己的安全带,拉着齐集换方向,她紧紧拉着他的手和他紧紧挨着紧紧跟在齐母身后。齐父见齐母带人走了,他把自动模式切换回来,亲自向车库开去。
齐母把人带到二楼,没有再继续前进,她指了指楼梯口第一扇门对齐集说,“这是你的房间,你看有什么缺的?”
齐集整个人都很安静,从他醒来开始,几乎从来没有对谁主动说过话,连和他交流最多的齐欣,也没有主动过,不过有人和他说话,他倒是会礼貌挂上笑回应一二。现在他挂着笑对自称为他母亲的齐母道,“好的,谢谢。”
齐母点点头,对于齐集过分的客气没什么多余反应,她把人带到就准备转身下楼。她转身了,她又半转了回来,对低着头踢地板的齐欣说,“照顾好你哥哥。”
“嗯,我会的。”齐欣立即抬头回答,目送齐母下楼后,她一把将齐集拉进他的房间。
齐集的房间装修得很简洁,整体黑白灰,唯一的颜色可能就是窗边探过来的一截树枝,半绿半黄半褐,里面只有简单的床和柜子,灯是中规中矩的圆顶灯,花纹都没有一条。齐欣把他拉到床边,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坐在床上。
灰色床上铺着黑白相间的被子,原本简洁到清冷的房间因为有了它的主人一下变得温暖大方起来。
齐欣拿出手机后退几步,对着目光总是追着她的集哥哥连拍数张。明明只有一个姿势,每张照片完全一样,她却翻来复去地看不够,勉强满足的她放好手机,又伸手拉住齐集。
“走,去我房间看看。”声音里带着隐秘的小雀跃。
齐欣和齐集的房间完全不同,虽然家具同样不多,但墙是嫩嫩的粉白,天花板是画着白云的浅蓝,灯是太阳形状的淡金,有小花被子,蘑菇兔子台灯,靠窗的地方有一个梳妆台,坐在椅背有大大蝴蝶结的凳子上,正好能望见外面湖边装饰的两只大白天鹅。
当然还有那个毛球球抱枕,她拉着齐集跑过去把它塞进他的怀里,“这是你送给我的。”
齐集看着抱枕哦了一声,尽管有些眼熟,但他不记得送过她这种东西。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齐欣微微失望。出院时,陈雪峰交代过,可以多提一些熟悉的话题,多接触一些熟悉的事,有助于他的记忆恢复。她觉得没有什么是这个毛球球更熟悉的东西或者话题了,可是集哥哥似乎反应不大。
她没有气馁,打量着自己的房间,把床头柜上的合照拿起来,其实齐集房间也有一张一摸一样的,她示意齐集看,“这个你记得吗?”
齐集盯着照片上的齐欣,“这是你。”
“当然是我。”齐欣把相框放回去。好吧,集哥哥只是知道她,却仍没想起她,她见房间里没再共同熟悉的东西,便带他向外走。
他们在城市边缘别墅区里的某独栋别墅中,不远处有山,临近处有湖,拥有着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好风景。其实他们才刚搬来,齐欣也就住了一晚,就是去医院前的那一晚,但她对这里并不陌生,这里的格局和她原来住的房子很像。
以前她是住在偏远乡下的,房子和别墅一样大,周围是比这里还高还宽的围墙,那里同样有山,但是没有湖,不过这里都是熟悉的样子。她带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最后站在大树旁的秋千边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熟悉?”
十岁那年,齐集和她一起在乡下的房子呆过。
齐集依然什么也没想起来,面对齐欣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他不想让她失望,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所以他只能把目光移到秋千上,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
“你记得这个对不对?”齐欣见他盯着秋千,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对啊,秋千也是他熟悉的东西,“你以前最喜欢坐上面让我推你了,我轻轻一推,你就会飞到天上去,嘻嘻……”
“是吗?”齐集盯着齐欣随口道,他想不起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他依然没有任何印象,但心里没有反驳,他应该是真的坐过秋千的。
“你坐上去试试,我推你。”齐欣见终于找到齐集有反应的事情,连忙拉着他上秋千,让他抓稳绳子,她则转到他身后轻轻一推,他轻轻向前荡了一点。
嗯?似乎有点不对?
她后退一步双臂运力大大地向前一推,齐集这才像样的大大地荡了起来,不过离她说的飞到天上去还差得远。集哥哥看着瘦,结果已经这么重了,她真的错过了好多,不行,她得抓紧时间把失去的都补回来,她还没有推过这么大个的齐集荡过秋千呢!
“集哥哥,你可要坐好,我要用力了哦。”齐欣大声冲齐集喊,把力道加到最满,一下一下地使劲推着,好像她真的是现在才开始用力一般。
齐集坐在秋千上一直没有飞到天上去,他只是迎着风,感受着后背一次又一次的推动,耳边仿佛回响着齐欣的话,【怎么样?墙外面有什么?集,你看见了吗?】
齐欣开心地推了齐集半天秋千,她脸上全是兴奋的红晕和汗珠,手臂激动疲惫得连连颤抖,高兴是真高兴,累也是真累,“集哥哥,你变胖了。”
她再也推不动,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亮亮地瘪了一下嘴。
齐集双腿一放,死死抵在地上,不让秋千继续摆动。他静静坐在上面,回头望着身后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齐欣脸上分别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他知道她的心跳现在是愉快的节奏。
没等他回答,齐父招呼他们回去吃饭,齐欣连忙爬起来拉住他的手,“一会再玩。”她难得生出一丝解脱的情绪,嘻嘻,又积累了一点新经验。
晚饭是齐母做的,四菜一汤的家常菜,这是齐欣记忆里第一次吃齐母做的饭。其实味道一般,没有陈雪峰做的好吃,但这种家的感觉令她十分喜欢,并且觉得很熟悉。明明记忆里没有过这种经历,可味道熟悉得像是经常吃一样。
齐欣没把这点矛盾放在心上,她最近的矛盾满多的,多得都成为一种自然了,便没去深研。她不敢去深研究,总觉得后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现在这样挺好的,她的集哥哥回到了她的身边。
饭桌上很安静,齐欣想说点什么,见齐父母只吃着饭,她也只能保持安静,不过在她给齐集添了饭,夹了菜,盛了汤后,齐父倒是先开了口。
他说,“吃完饭,我们要回去工作,你知道的,我们工作很忙。现在齐集出了院,你们安心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们招了两个人,会来帮你们做饭、打扫房子,帮你们开车。这是A大出入证,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听课,一会我再给你们手机转一笔钱,如果还有什么缺的给我们打电话。”
齐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确保齐欣和齐集都在听,接着说,这次是对着齐集说,“虽然你脑袋受伤没了记忆,但你要记住,欣欣是你的妹妹,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明白吗?”
齐集一直都是安静的,齐父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挂着笑听着,说到齐欣的问题上,终于出声说了一句话,一句万分肯定的话,“我会保护她。”
“那就好,”齐父表现得很欣慰,得到齐集的保证,他又说,“照顾好你的哥哥哦。”这次是对齐欣说的。
不用齐父交代,齐欣肯定会照顾齐集,她点头。齐父齐母的离开早在她的意料之内,他们一向如此。
他们也十分干脆,吃完饭说走就走,别墅区很安静,他们一走,别墅里更显寂静。齐欣拉着齐集安静地送他们上车,安静地等车走远,她和他安静地回到二楼,在回房时,她犹豫了。
现在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晚了,又到要休息的时间,她才和齐集团聚,不想这么快分开,她想继续和他睡一个房间,但陈雪峰说过他们不该这样。她站在齐集门口失落又坚强道,“回去好好洗个澡,早点睡吧!”
分开对齐欣来说难受,对齐集来说更加难以接受,他不但看不到她,连捕捉她的心跳都做不到,哪怕她就在隔壁,他的心依然安定不下来。这让他独自在房间里呆了许久,久到齐欣洗好澡换好兔子睡衣过来道晚安时,他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刚把衣服脱了准备去洗澡。
因此齐欣一进来就看见只着宽松内裤的人,他的腿好长!
作者有话要说:大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