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集难得主动向外人介绍自己，在甘念问齐欣的时候，他挂上笑抢先说了两个字，“齐集。”他仅仅报了一个名字。

第一次正式见面，这种自我介绍虽说有些疏离，但第一次见面嘛，倒不用太热情。可在商场混了半辈子的人精甘念却从简单的名字中察觉出点其它东西，比如戒备，比如宣告对齐欣的所有权。

她看了看附和点头的齐欣，觉得自家弟弟的这段恋情注定要无果了。至于两人同姓这件事，并没有让她多想，这有些先入为主的原因，再说世界上名字相同的不在少数，姓一样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管甘念在脑内进行着怎么的风暴，她依然拉着齐欣的手，只是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沉闷。

甘安轻咳了一声，在齐集和齐欣身边的位置间看了看，坐到了对面，他尽力压着兴奋问，“小欣儿找我有事吗？当然没事也可以找我玩，我非常高兴你来找我。”

他的话让齐欣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她表情一下变得慎重起来，她想把齐母给她的文件从包里拿出来淡正事，不过她的手还被甘念温柔握着，当然，她可以用另一只手拿。她抬起了另一只手，她被放开了那只手。甘念适时放开的行为让齐欣莫名生出一股失落，尽管转瞬即逝到连甘念都没有发现，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去在意，仍让齐集知道了。

齐欣的心跳在那瞬间不开心。

齐集搭在齐欣身后沙发上的双手一移，分别轻轻放在了她的两肩。几乎在这点轻微力道放上去的瞬间，齐欣便回头看向他。她认为这是齐集给她的鼓励，她头朝后偏了偏，抵上齐集贴上来的身体，她转回头，把文件拿出来递给甘安。

“我是来拉投资的。”她不再那么紧张。

他们两人的这点小互动被甘念看在眼里，她望了望一脸‘深情’盯着齐欣的傻弟弟，暗自摇头，抬手截过半空中的文件。她起先还对这两张纸不甚在意，心想无论齐欣要多少投资，无论会不会亏本，她都会答应的。她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主要是觉得齐欣要的钱不多，她的私房钱可不少。

这个想法在看第一页时，没有改变，哪怕看到与医学研究相关有些诧异，仍没觉得有问题，康安公司做的不就是医疗这方面的生意嘛。然后她的心情在第二页最后那一串零中猛地变了，诧异猛成震惊。

这份文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好歹是当过总裁的女强人，甘念内心波动剧烈，脸上倒不显半分，她沉默地将文件递向甘安。

甘安对文件的心历路程和他姐大同小异，不仅不在意，反而多了一些亢奋。以前，他送钱，小欣儿没要，这次，她主动来要钱，他可以把个人财产全部给她，哪怕天天吃泡面咸菜也无所谓。然后他的脸色变了，他到底比不上他的姐姐。

齐欣在文件离手那刻开始，就再度紧张起来，与先前的胆怯不同，现下是期待。尽管知道事情不会像齐母说的那样顺利，依然不妨碍她幻想，第一次做这么大一件事，谁不期待成功呢？

由于甘念的沉稳，她无法从她身上解读出有用信息，而甘安张大的嘴让她解读出了信息。明明该沮丧的，她却狠狠松了一口气，她早知道不行。她对着沉默的两姐弟一笑，“我就是帮我妈妈所在的研究所问问。”

齐欣的声音让甘安恢复了几分淡定，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主要是将齐欣放在了心上，他无法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玩笑来处理。在震惊之余，他快速分析过可行性。康安是能拿出这笔钱，虽然齐欣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给出这份文件的人显然有认真考量，上面的数字是康安能承受的极限。

所谓高风险高回报，文件上所需投资的那个项目如果真的成了，康安公司得到的好处能达到脱胎换骨的地步，同样一旦失败，也将粉身碎骨，康安将再也爬不起来。

甘安把这份充满危险与诱惑的文件递回给甘念，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他承认为了讨齐欣的欢心，他冲动得想立即点头答应，可他讨齐欣欢心仅仅是为了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他要的是齐欣的人，至于她开不开心，愿不愿意，说到底并不是最重要的。

文件回到甘念手里，她的内心也回到最初的淡定，跟甘安一样，因为将齐欣放在心上，才会受到影响，想来背后那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齐欣和这仅有两页的文件不过是一块敲门砖，他们利用她让康安公司能重视起来。

真正详细的内容在开门后才能看见。

不得不说混商场的人脑子就是不一般。甘念捏着手里的文件，温和望向齐欣，“你说是你妈妈所在的研究所？那你妈妈是其中的研究员还是股东？”

单纯的齐欣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单纯地摇头，“不知道，应该是研究员吧。”她好像听陈雪峰说过。

“那你在里面上班吗？”甘念像是拉家常一样随口问着。

“没有。”齐欣依然摇头，她被问得有些心虚了，什么都不知道竟敢来拉投资？

“不用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聊聊，”甘念再次拉住齐欣的手，接下来还真就随便聊了几个话题，小到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大到齐欣所念的专业。

齐欣有问有答，但因为经历有限，回答得有限。甘念越听心情越凝重，她不像甘安那般只在意齐欣本身，她发现了点别的东西，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同时也知道了齐集和齐欣目前的关系。

不是简单的关系。

时间在一问一答间悄然流逝，甘念见再也问不出新的内容，拍了拍齐欣的手结束谈话，“嗯，时间不早了，一起吃个午饭吧！投资的事，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你知道，这么大一笔钱需要大家的慎重商讨。”

“啊，对，好的。”齐欣被突然改变的话题弄懵，怎么一下又回到投资上？听甘念的意思，她还没完全失败？

一起吃饭，最高兴的非甘安莫属，他知道姐姐心里有了计较，能让齐欣开心，又不让公司陷入危机，这个结果非常值得高兴。为了让这份高兴延续下去，在朝公司大楼外走的时候，他极力邀请齐欣明天参加他母亲的生日会，“就我们一家人，还有季驰，怎么样？来吧！”

齐欣第一次被邀请，哦，唐云收那次应该也算，不过没有这么正式，她想都没想地点头同意了。

既然这么正式，肯定要带礼物，“阿姨喜欢什么？对了，蛋糕订了吗？我知道一家蛋糕店的超好吃，老板你见……”她的语调透着浓浓的兴奋，可话没说完，突然被一个手机铃声打断。

甘念的手机响了，这很正常，可能是某个客户打来的，她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朝齐欣笑笑，向一旁快步走去。他们刚出大楼，大门附近进进出出人不少，她站在角落带着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甘总裁好！啊，现在应该喊甘经理。”一个陌生男音有礼回应。

对方说得礼貌，甘念脸上的笑却在慢慢消失，“请问有什么事吗？”她没问男人的身份。

“甘经理真干脆，想来您已经看了我们研究所的那份文件，怎么样？对那个项目有没有兴趣？”对方也很直接。

“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小小的经理做不了主，你应该问甘安总裁。”甘念淡淡道。

“本来是准备问甘总裁的，这不是巧了，正好遇到您了么。大家都知道，康安真正能说上话的还是您这个小小的经理。”对方带着笑意解释。

甘念听到这里，脸色一沉，她抬头扫视四周。现下正好午饭时间，外出觅食的，进来送外卖的，不是说说笑笑，就是行色匆匆。有突然发现她的员工，还会略带惊慌地连忙打招呼，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最后，她把视线定在了不远处的室外停车场，但一排排紧闭的车窗同样看不出问题。

“你这么说了，那么我回答你，我们康安公司不感兴趣。”甘念说完就要挂电话，对方似乎真的在监视她，不等把手机完全从耳边移开，男人的声音急急传来。

“季小公子的身体还好吗？”他问。

甘念收手机的动作一顿，她又举了回来，男人的语速恢复正常，他接着说，“当然，还有甘总裁的身体，年轻人不懂，只一味追求刺激，其实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的东西吗？”

“你在威胁我？”甘念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

“怎么可能？我就是单纯地关心一下，因为最近收到一点移植手术患者关于后遗症的报告，担心甘经理家的两位公子同样出现问题。说来真是惭愧，没想到会出问题，毕竟都过了几年了。”男人的语气充满友善的担忧。

“季驰和甘安的手术和你们有关？”甘念皱起眉，当初做手术时，她调查过，那家医院非常正规。就算和研究所有关联也不奇怪，他们是本市目前最大的器官克隆研究机构，但他话里面的意思就奇怪了。

“所以这不是研究所遇到了点资金问题，想请甘经理帮帮忙嘛，您放心，我们有九成把握，这可是造福大众的好事啊。”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回到了投资的事上。

这次甘念没再直接拒绝，她算明白为什么对方不怕她从齐欣那里发现东西了，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

“投资的事，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你知道，这么大一笔钱需要大家的慎重商讨。”她给了男人一个与齐欣相同的回复。

“这是当然，等一会儿，我会重新发一份文件给您，如果有任何疑问，欢迎提出来，里面的内容我们可以商议，这绝对是件双赢的事。”男人自信地说。

果然那两页纸只是一个晃子，甘念心想，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收到的新文件至少二十页，这些后话暂时不提。挂断电话后，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带着温和的笑走回去，她眼神略复杂地看向齐欣和齐集，他们到底是谁？

齐欣见甘念回来并看着自己，她把刚才的话补完，“蛋糕店老板甘安也认识，唐云收，他做的蛋糕可好吃了。”

“唐云收？”甘安想到上次别墅里那张娃娃脸，接话道，“原来他是做蛋糕的，不过我姐说会订的。”

“那姐姐订了吗？就唐云收那里订吧，我们是朋友，可以打折哦。”齐欣自豪地说。

甘念无所谓哪里订，齐欣这么卖力推荐，她便顺了她的意，“行，就在那里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