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叹一口气，把命簿翻开第一页，“那只能待她，完全想起前尘往事了。”

水瑶张了张口，想要提醒娘娘，她自己想起往事还不够，需得有第二个人知晓她的过往，才会出现在这仙籍命簿当中。

仙籍命簿和凡人命簿不同，凡人命簿由司命撰写，仙家命簿，却一切只由因果造就，并无人能窥见先机。只有除了本人之外的第二个人以上的其他人知晓，因果才会允许有关命运的痕迹出现在命簿当中，被他人窥得。

而其他人，已经不可能是目击者。所有曾经的知情者们，都被一把金翅翎火烧成了灰烬。

假如那娥圭自己都忘了前尘往事，那这仙家命簿上，便只会留出空白一片。

西王母挥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一手撑额准备闭目养神，另一手准备将命簿合上，眼尾瞥到那空白页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她倏地睁大眼睛。

“修罗道六百三十七方域，降生。”

……

“我方才烧掉的这一片魔域，是修罗道第六百三十七方域，算得上是修罗道最大的方域之一。我记得，我破壳而出时，就是在那应申的手里。每一只鸟，都 只认第一眼见到的人为母亲，这是天性。”

林墨轻轻柔柔的声音，缓缓讲述着那远去的快要不记得的记忆。

二人脚下，是滚滚的岩浆，丝毫看不出这一片岩浆上方，之前那号称修罗道最大的方域——第六百三十七方域的存在。

她伸手一挥，在空中现出一道幻影。

然后指着里面那个时常被打骂的女孩儿说道，“那个就是我，小时候的我。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母亲和族人是因为憎恶我才打骂的我。我还真相信了母亲说的，打是亲骂是爱。我以为魔修之道，这打骂亦是其中一种试炼。后来啊……”

幻影中画面一转，小女孩儿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女，在一处黑暗中狂奔，前方是雷霆万钧。

林墨继续说道，“我长到一万岁，魔修小得，凤骨长成。在一次去那魔雾森林试炼时，被雷劫劈中，凤凰涅盘。可是，就在我涅盘重生时……”

那画面此刻便是雷光闪闪，一个通体漆黑的鸟儿被雷击中落地，奄奄一息。

突然一只闪着黑红气息的大手虚影从半空而落，硬生生从那鸟儿身上，拨出了一块凤骨，又不知施了一个什么术法，罩在了鸟儿身上。

林墨牙关咬得死紧，仿佛再一次体会了那痛不欲生的拨骨之痛，“就是那时，应申取走我的凤骨，还在我的神识里烙下封印，叫我忘记了这一段记忆。”

楚瑜瑾将她揽在了怀里，感同身受地拍着她的后背，“若是让你痛，便不讲了，不讲了。”

林墨淡淡一笑，看了看半空，“讲还是要讲的，否则，那因果，可不得将方才那灭应氏一族的后果算在我身上？”

“后来，有一颗莲子掉下来，救了我。”林墨笑起来，指着半空的幻影，“你看。”

果然，一颗闪着金光的莲子，从天而降，落入了那奄奄一息的黑鸟的口中。

一瞬间，它仿佛获得了巨大的力量，瞬间涅盘重生。

重生后的虚影，果然是一只蓝凰。

“所以， 我后来，一直以为自己的真身是一只蓝凰，殊不知，那凤骨被拿走之时，就中了应申的秘术，掩盖了原本火凤的真身。”

“那颗莲子是什么？”果然楚瑜瑾抓住了重点。

林墨笑，“就是你给的啊。”

楚瑜瑾一脸懵，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林墨点头，“那魔雾森林在修罗道和梵天境的交界处，我猜那颗圣莲子必是某一位高僧所赠，便想去梵天境道谢。可我那时并不知晓应申已经对我出手了，我回家准备同她说一声，谁知她们见到我还活着，二话不说，将我抓起来，直接丢进了九重渊。”

幻影又是一变。

那九重渊中全是被困在里面厮杀了几万年的极为狠厉可怕的厉鬼恶魔，向来进去的，无论是妖魔神仙都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那个刚刚以为获得重生想要重回母亲怀抱的少女，猛然间被丢到这可怕血腥的九重渊，面对可怕的厉鬼恶魔，只有吓得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份。

在数不清有多少个形容可怖的厉鬼张牙舞爪围扑上来的时候，少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瑶池宫里的西王母，看到这一幕时，愤怒得整个脸色都变了。

“应申，果然该死！”她怒不可扼，“一把火灭掉她的族人，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水瑶在一旁候着，听到西王母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可是亲眼所见，足足几十万族人哪。

她们已经知道，此刻，必是那位公主，正在向另一个人，讲述她的遭遇。

过了片刻，那仙簿中的画面，再次打开。

修罗道。

林墨已经拉着楚瑜瑾到了九重渊附近，然后指着其中一处洞口，说道，“我当时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竟然出现在此处。”

说罢，她带着楚瑜瑾飞了上去，然后在洞中一直往上飞，最后竟一举冲破了一处结界屏障，到了一处四处泛着金色佛光的地方。

她得意地问，“你可还记得这是何处？”

楚瑜瑾摇头。

林墨得意地笑，“是梵天境哦。我也是后来才听夜临风说，那日，是你，哦不对， 是那时的莲华尊者正在这里垂钓。”

楚瑜瑾讶然，“垂钓？”

“是哦。”林墨笑嘻嘻，“钓鱼可以修心养性，可你们佛教讲究万念归一、清心涤虑，不可妄杀、不杀众生。普通的钓鱼，在你们看来，便是杀生的罪过。但是在这九重渊洞口垂钓，那可不一样。”

“这洞口覆有罡气结界，寻常妖魔厉鬼是上不来的。可是你用的垂钓线，是普济菩萨的柳枝条，能抓鬼物魔物，更能抓活物。”她调皮地转了个身，“夜临风说，你时常在这洞口垂钓，若是钓上来一只魔，就送它一段清心咒；若是钓上来一只厉鬼，就送它往生咒。然后也不管它们听懂了没有，再原路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