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生下来吗？”宣朵将手从关欣肚子上拿开。

关欣笑了笑，难得开了个玩笑：“快六个月要打掉也不可能了。”

宣朵欲言又止，关欣像是看出她想说什么，解释道：“我认真考虑过了，这几年也攒了一些积蓄，而且我妈说她会和我一起养，有人帮忙我就没那么辛苦了。”关欣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有点对不起她，希望她原谅我。”

见关欣已经下定了决心，宣朵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刚刚关欣和路浅冬聊了一阵，路浅冬红着眼睛走的，但是分手时两人看起来情绪都还算稳定，应该算是和平结束。

一个小时前，路浅冬来关欣的医院找她，正看见她们锁门要离开，以为关欣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慌了神。

关欣重新把门打开，和路浅冬在里面坐了一阵。

路浅冬这段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是半梦半醒间叫关欣的名字，因为听不到回音而惊醒，醒来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更加难以入眠。

她向来骄傲，或者说关欣从来就没有认真生过她气，而且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更有理由生气，所以一直逞强撑着不主动联系。

直到她感觉关欣好像真的不会主动跟她和好了，才心慌意乱地给关欣发消息说自己好像生病了，关欣还是在乎她的，知道她“生病”就立马回来陪她去看医生。

路浅冬本来是装病，没想到自己真的生病了，而且关欣回来后也没有见好，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直到关欣说出“分手”那天，路浅冬终于感觉屠刀落下。

其实那时候路浅冬还没什么实感，怎么会呢，关欣那么爱她，她也很爱很爱关欣，她们不可能不在一起的，她们只是吵架。

直到关欣真的清空了放在路浅冬家的所有东西，甚至打算“关掉”医院，她才意识到，关欣在逐渐切断和她之间的所有联系。

路浅冬很想表现得理直气壮一点，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这样对关欣奏效，但这次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凑出一句：“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关欣现在看见路浅冬哭还是会心疼，只是没有那么难过了，此刻她依然觉得无奈：“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需要原谅，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不合适。”

路浅冬不停摇头，不信她的托辞：“我会改的，我都改掉好不好？我再也不冲你发脾气了，你想生孩子就生，我们一起养，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路浅冬。”关欣叫她的名字，轻轻叹了口气才说，“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路浅冬一边掉眼泪一边用力点头：“开心啊。”

关欣轻轻摇头，像是听了孩子话：“陪我住普通客房连花洒都是坏的，打电话给前台让找人来修被直接挂断的时候开心吗？快递送花到手的时候已经蔫儿了的时候开心吗？跨国旅游我不能陪你的时候开心吗？”

路浅冬愣愣地眨掉了一颗眼泪：“我……”

关欣接着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那么开心，我们爱好、习惯、生活圈都不一样，除了腻歪几乎没有共同话题，你觉得无聊所以才会经常和朋友们约出去玩，他们给你的部分是你不可或缺而我给不了的。”

“就像现在，如果是以前你过得不开心肯定就去到处旅游散心了，因为我你才可怜到哭，这样不好，看见你这样我也会难过，我不想成为让你屈就的人，你的人生应该是光明灿烂的，你应该永远没心没肺自由自在，那也是我曾经喜欢你的理由。”

宣朵看关欣现在情绪还算合适，试探着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你跟路浅冬看起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关欣笑了笑，垂下了眼睛：“很多，非要具体地说可能描述不清，我很喜欢她带给我的感觉。”关欣转头看向宣朵，“就像林医生喜欢你，她一定也给不出详细的理由。”

宣朵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轻轻“啊”了一声。

“不过我也搞不懂你。”关欣认真看着宣朵，犹豫着提出猜测，“你好像很在乎林医生，但是并不喜欢她……是吗？”

宣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发出一声短促的“我”之后再说不出一个字，随着时间延长开始无来由地紧张起来，甚至身体开始出汗。

林见清走过来打断了这一切，她叫了一声宣朵的名字，又对关欣说动物们已经被安置好了，关欣可以联系对方看视频。

见关欣的注意力被转移宣朵也慢慢放松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抚了抚衣料被攥出的褶皱。

关欣提出自己打车回家，不再蹭林见清的车了，宣朵“啊”了一声，但林见清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越俎代庖。

看着出租车远去，林见清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宣朵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后座，林见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车在路上缓慢行驶，宣朵贴着车窗看外面的夜景，低低地喊了一声：“林见清。”

林见清：“嗯？”

宣朵抓紧了车门把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林见清：“什么？”

“你……你是不是……”宣朵说得万分艰难，最后一咬牙一鼓作气又低又快用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见清没有立刻回答，在宣朵以为她没听见的时候声音平稳地开口：“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宣朵愣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地开口：“我……”

下午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再次袭来，这次比之前还严重，宣朵全身僵硬如临大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唇色都开始发白。

“宣朵。”林见清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宣朵在视野死角看不见，而且没有回音，林见清加大音量又叫了一声，“宣朵。”

宣朵想回应，喉咙里却冒出一声不伦不类的咳嗽。

林见清语气稳定，一边减慢车速一边放缓语速字句清晰地说：“宣朵，是你在问我问题不是我在问你，你不用做回复。”

林见清放软了声音：“宣朵，你听到了吗？”

宣朵终于能出声，只是依然像是咳出来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