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江千岭受云揽之托,去兖州调查一桩事,江千璟也很久没来找辛眉的麻烦,辛眉和香兰两人在风华院中也算是自得其乐。
只是最近沈泊舟经常过来,江千岭同宣平侯府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但沈泊舟和宁国侯府的关系却是不错。
沈泊舟倒不是来找辛眉的,而是缠上了香兰,他说他喜欢上了香兰泼辣的性子,只是以香兰的身份没法做他的妻子,因此想纳她为妾。
起先香兰和辛眉都未曾在意,以为他又在发哪门子疯,直到他禀明了舞阳郡主,说是要这丫头。
舞阳郡主对沈泊舟向来纵容,不过香兰是江千峤院里的丫鬟,她也不好随意处置,于是将事情推到了江千峤手上。
江千峤当然是严词拒绝,差点还和沈泊舟打了一架,但冷静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尊重香兰自己的意见。
香兰的表现很奇怪,她一开始听到时完全是不屑的态度,说不管他是世子还是天王老子,她决不会再嫁人。
奇怪的是,过了几日,香兰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说是愿意嫁给沈泊舟。江千峤闻言劝了几句,在他眼里,沈泊舟绝非良人,但见香兰态度坚决,也不再说什么。
辛眉对此十分不解,她没看出来香兰喜欢上了沈泊舟,再说,以香兰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给别人做妾。
这日,香兰坐在檐下绣荷包。
辛眉干完手中的活,靠在檐柱上看着她发呆。
香兰被她盯得无法专心绣花,放下针线,笑言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的脸上也绣着花不成?”
辛眉不理会她的打趣,眼神中满是困惑:“香兰,你为何突然答应这桩婚事,你不是说死都不愿做妾的吗?”
“阿眉,宣平侯世子可能是我能攀上的最高的枝了,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做不了他的正妻,那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香兰笑着拿起针线,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淡淡地说道:“阿眉,你不要把我想得太清高,我真的不想过奴婢了。”
辛眉蹲在她身边,小声对她说:“香兰,我有银子,也有铺子,我把这些都给你,你去开一个绣坊,以你的手艺靠这个绣坊过日子绝对没问题。我现在还出不去,等哪天江千岭愿意放我走了,我就去找你,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说完,辛眉攀着她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她。
辛眉幻想的生活和期待的眼神几乎令香兰动摇,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辛眉,沈泊舟他是个不错的人,又救过我,我真的愿意嫁给他,你无须为我担心。”
辛眉还想说什么,却听沈泊舟的声音忽然出现:“小……辛姑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在背后拆我的台,等我二哥回来,我可是要告状的。”
辛眉此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顺眼,她气得跺了跺脚,离开时骂道:“狗屁话。”
香兰很少见辛眉这么生气,被辛眉的话逗笑了,她收回眼神,却见沈泊舟正打量她,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显露出兴趣。香兰却毫不在意地回以他一个微笑,倒是让他顿觉无趣。
……
辛眉茫然地坐在池边,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一看却没见着人。再回头,一张脸倏地出现在眼前,她惊得差点从石头上栽下去。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江千峤见真把她吓着了,连忙扶住她。
辛眉看向江千峤,他今日穿了件银灰色锦袍,袍上绣着同色祥云纹,低调却不失身份,眉目疏朗,风度翩翩。
他虽也爱作弄人,但善良大方,可比那个奇奇怪怪的沈泊舟要好多了。
辛眉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要是娶香兰的人是你就好了。”
“什么?”
辛眉脸一红,嚅嗫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我呢,是不可能娶香兰的。”他坐到辛眉身边,开解她:“辛眉,不要太担心,香兰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她既然做了这个决定,真的喜欢沈泊舟也说不定。”
辛眉一愣:“喜欢?我真看不出来香兰喜欢沈世子。”
“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哥,但不是所有喜欢的表现都是一样的,也许香兰就是把这份默默放在心里不让人看出来呢。”江千峤顿了顿,看向辛眉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温柔,“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你无法代替香兰做出她的选择,所以,也无须为此苦恼。”
辛眉垂着头思考着他的话。
看着她浓密松软的头发,江千峤忍住了想要摸她头的冲动。
辛眉忽然笑了起来,道:“我还是不觉得香兰喜欢沈泊舟,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多谢世子开解。”
“不用客气。”江千峤笑了笑,他是替香兰来说服辛眉的,虽然他心中也隐隐觉得,香兰喜欢的不是沈泊舟。
江千峤笑着目送辛眉离开,心道,这么好骗的姑娘他大哥怎么能和她搞得这么僵。他哪里知道,这世上唯一骗不过辛眉的,就是江千岭。
有了香兰的同意,江千峤自然痛快地放人,不仅如此,还替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送到她家,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香兰说想要从自己家出阁,想到她家中还有老娘,辛眉也没有多想,陪着香兰回到了她的家里。
冯家仍只有那个破旧的院子,辛眉见到时不禁心中感慨,千万平安顺利,别再发生之前的事了。
夜晚,屋外点起了灯笼,大红灯笼红幽幽地亮着,辛眉却看不出来喜庆。满目的红色和阴沉沉的黑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冯轩自吴家庄那日起,便一直呆在刑部大牢里,没了他在,辛眉心中稍安。
辛眉和香兰躺在一张床上,已是午夜,二人却都未曾入眠。
香兰辗转反侧,摇得身下的破旧的床板“吱呀吱呀”响,辛眉却睁眼侧躺着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辛眉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辛眉没有动,让香兰抱着,“香兰,你是紧张吗?”
“我才不紧张呢,”香兰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笑着对辛眉道:“以后可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才不会。”辛眉也笑了,如果香兰真的能够找到好的归宿,那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
香兰忽然问道:“辛眉,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大公子,我总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事。”
不知道她为何问起江千岭,辛眉想了想说道:“我以前救过他,也害过他,他恨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这样啊……”香兰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她拍拍辛眉的背:“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不久,香兰的规律呼吸声在辛眉耳边响起,辛眉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渐渐沉睡过去。
次日巳时三刻,沈泊舟如约而至。
他今日心情颇好,脚步轻快地走入香兰的房间。
一个身着嫁衣,头戴红盖头的的新娘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沈泊舟满怀期待地用手中的折扇挑起红盖头的一角。
红盖头下露出的是辛眉的脸,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泊舟,可身体却无法动弹。
沈泊舟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反倒是十分得意地笑了一声,“我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
说完,他抱起床上的辛眉走出门去。
夜晚。
沈泊舟走进喜房时身上还带着酒气,他今日心情颇佳,不由多喝了几杯,眼中含了些微醉意。
他掀开新娘的盖头,凑到她眼前仔细打量着这张脸,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无比冷漠。
沈泊舟笑了笑,他长得俊俏,笑起来更是恣意潇洒。
他拂袖扫开辛眉身上的穴道,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我当初说要纳你为妾,其实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有一天竟会成真,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我二哥的女人,我不会动你,我要让他……”
下一刻,他身影一晃,无声无息地到了正想偷偷溜出门的辛眉面前,“我不动你,可不代表你能跑。”
沈泊舟笑嘻嘻地看着她,忽然,他变了脸色,抬手触摸辛眉的脸。她的颔下有一道非常细微线条,他手指微动,一张□□瞬间被他撕下。
□□下赫然是香兰的脸。
沈泊舟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问道:“辛眉在哪里?”
香兰冷笑一声:“世子爷要娶的难道不是我吗?”
沈泊舟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沉声道:“辛眉在哪儿?”
他与平常相差甚大的神色让香兰有些畏惧,但她仍挑衅道:“城南城北,江南江北,天南海北,总之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
沈泊舟道:“香兰,你难道不想救出你哥哥了吗?”
香兰忽然笑出声,眼角划过一滴泪,脸上却带着嘲弄,“那个畜生的生死与我何干,别说你不救他,哪怕你杀了他,也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呵,”沈泊舟垂眸一笑,抬眼间,他褪去平常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面貌,带着森冷无情的笑意朝香兰靠近:“我说不动她,可没说不动你。”
香兰被他逼着一步步后退,却仍倔强地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