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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第 1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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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大剧院里排班紧凑,从晚上8点起,无论是莎士比亚的《麦克白》、莫里哀的《伪君子》、席勒的《阴谋与爱情》,还是王尔德的《认真的重要》,场场好戏,精彩上演。

不同于国家话剧院的老三样和固定班底,这家私人开设的大剧院,其规模设备、舞美专业精度,丝毫不亚于国家级话剧院,且用人方面专注于吸纳人气爆棚的流量明星,前来演出,不但票能卖出以往的三倍高价,且场场饱满,供不应求,每次开售,一秒即空。

原本在国家话剧院上班的楚然,见到芳菲大剧院短短一年内如此这般异军突起,当即果断选择跳槽,来到了这里,饰演了《亲爱的叶莲娜》这一剧目的男一号。

演出结束后获得了巨大反响,一夜之间,楚然在娱乐圈声名鹊起,他的天生丽质,回眸时的凄婉,颔首时的清冷,台词的惊艳动人,富有感染力,以及眼角眉梢和窈窕身段,道不尽的哀怨与美丽,令他很快从一众玩票的流量明星中脱颖而出,坊间甚至流传,“看戏剧,只看楚然”的说法,仅仅半年,楚然便成了芳菲大剧院的顶梁柱。

这一夜,《阴谋与爱情》的前奏在激昂的钢琴声中开始,楚然站在幕布后面清清喉咙,垫着脚步,舒展身姿,准备迎风起舞,奔出舞台。

忽地听到外面群众叫好的声音,接连不断,像是已然推向了高潮。

奇怪,他还没有踏出去,外面却已经开始疯狂鼓掌了,难道,来了什么大人物?

属于他的音乐指令响起,他当即高昂着头,一身素白舞衣,蹁跹而出。

这支舞蹈讲究仪态优雅,舞步变换多姿,还要非常轻快,舞感要美,身后数十名伴舞演员,一个都不能拉胯,主舞更是要跳出精彩和轻松的氛围来。楚然在晨光曲中脚步轻抬,一步步越上白色的追光圈之中,笑着向最前排vip观众们微笑致意,赫然瞥见正中间的那个人,他倚靠在座位上,有些懒洋洋,银灰色的根根短发竖起,狭目浓眉,高挺鼻梁,一张薄唇,肩宽惊人,坐在那里无端比别人两个身宽还要壮大的男人。

丁一翼。

楚然心中一滞,脚步丝毫不乱。

这芳菲大剧院由丁一翼投资建造而成,送给了盼盼做订婚礼物,但订婚以后这一年,盼盼在军营里,丁一翼在外打仗,短短一年,他升为了一星少将。但这两口子似乎都把这剧院给忘了,只交给了专业的人来打理,便谁都没来过。

他演了大概三分之一,从布景中的“牢笼”翻转出来,再看那中间的丁一翼,忽然,他戴上了一个墨镜,双臂悠闲地抱着,表情严肃,盯着舞台。

这是对主舞极其不尊重的表现,好像主舞的表演非常差劲,瞎了他的狗眼。这也令他身边陪着的戏剧院总经理和负责人表情尴尬,深怕丁一翼指责他们管理不善,让楚然这种人都能唱主角。

可是现场气氛却非常热烈,能容纳两千人的大舞台,除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丁一翼在这表示不屑一顾,其他人都热情投入,倏尔鼓掌叫好,倏尔热泪盈眶,在楚然退出舞台光圈,表演落幕时,甚至齐声大喊楚然的名字,请他留下,答谢观众。

楚然回到了后台,坐在了化妆镜前,对着镜子,应该开始卸妆了。可很奇怪,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竟然拿起了刷子开始补妆。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丁一翼就在剧院经理和演员项目负责人的赔小心下,来到了后台。

“楚先生一直是咱们话剧院的招牌……”

“丁总恐怕是看到过更好更精妙绝伦的表演,才觉得他不够好,也是我们舞台表现还需改善,还需精进……”

他们二人又怕丁一翼不满意,又怕丁一翼得罪了楚然,一时之间汗水涔涔,都在这连连赔小心。

“你们出去,我有话跟这楚先生说。”

“哦,是是。”

俩老头互相对了个眼神,转身走出了后台的化妆间。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楚然是个名角儿,独享八人用化妆间,门开着,丁一翼两步踏进去,左右一看,除了对面那正拿着刷子扫脸的楚然之外,再无别人。

他伸脚踢过去了一个椅子,就在门边上,摇头摆尾地坐了上去。

“楚先生,我搭了个戏台子,你就跑来唱戏了?”

楚然转头看着他:“我是竞聘上岗的。”

“你知道这是我的地盘,还敢过来,”丁一翼拽着自己膝盖上的西服裤子往上撩,“你是死皮不要脸。”

“这里工资高,待遇好,”楚然道,“我是为了赚钱。”

今日再见,已经是六年光景,当年那穷困潦倒的艺术生,如今已是名角,不但穿着光鲜亮丽,住着高级公寓,开着符合他身份的小跑车,还是个财富相当自由的舞蹈演员、话剧明星,看着丁一翼时十分有底气。

不是,这楚然当初就是那倒霉样子走背时,跟自己说话都很有底气。

丁一翼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意跟他对话,只是以往的联络人李程然大律师,这次忽然不愿帮忙联络了。

“我去年向他表白了,惨被拒绝,”李程然面如死灰,“以后你不要再招惹他了,更不要让我招惹他。”

“什么玩意儿?”丁一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脑瘫了去追他,我当初被他害得多惨你没看到?!”

“丁总!”

“他还拒绝了,你这条件他有什么资格拒绝,他脑瘫吗?”

丁一翼百思不得其解。

李程然看着他只牙根痒痒。

“我心里早已经有人了。”

“可你刚刚参加了他的订婚典礼,就在那大剧院。”

楚然轻笑一声:“那又如何,我强制性把他放我心里,不行吗?”

“你怎么面对你的朋友?”

“我不愧对我的朋友,”楚然道,“什么都不会做,难道这也不行,这也犯法?”

李程然知道法律无法解救楚然走出这样的困局,只是每次看到丁一翼,都不懂楚然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就这么歪着头跟我说话?”丁一翼抬眸,用眼睛缝隙瞥着他,“是不是对你的衣食父母不大尊重?”

“我也给你赚钱了,丁大少,”楚然道,“查查剧院账目,我现在是这里最叫座的演员。”

“那又怎么样,我靠你吃饭?”丁一翼道,“我是你老板,你给我站起来!”

楚然嗤笑了一声,随手拿起化妆桌旁边盘子里的瓜子,嗑了起来。

“这剧院的老板是方盼盼。”

“……”

楚然握着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地嗑了起来,尽情欣赏丁一翼的勃然怒意,这可比刚刚他费力的演出要好看多了,让他心情非常好。

丁一翼虚握一拳,捶了一下扶手:“废话不多说!盼盼是不是在你那儿?带我去找他。”

“不在我那儿。”

“不可能!他家里我安了监控,谁回去我都能看到,他爷爷他弟弟那里我都去找过了,都不在,除了你家里,还有哪儿?!”

“他朋友很多……”

“都找过了!”丁一翼开始不耐烦起来,眉头紧蹙,逐渐暴躁。

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次回家他都很郁闷,但因为公事又确实到了紧要关头,想着放他在家一段时间也没事,只是盼盼越来越不爱回他信息,也不接他电话,让他心里跟猫抓的似的,非常难受。

“反正不在我那儿。”楚然望着他。

“不在是吧?”丁一翼站了起来,咔咔地掰着自己硕大的指关节,声音听着抑扬顿挫,非常恐怖,“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能行了,生活独立了,没什么可怕的了?”

楚然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只将他刀削斧凿般深邃的面容尽收眼底。

多少年了,他都不曾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

“明天,我就能一脚把你的饭碗踢飞!我让你打车去追,都追不上!”

丁一翼凶狠地威胁道。

“啊,那么……厉害啊?”楚然震惊地望着他,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可能是他这个威胁句子太过有画面感,让他脑中立刻浮现他打车追饭碗的模样。

这该死的笑点一触即发,他当即笑了起来就停不下来,笑得浑身发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非得……打车吗?”他抚着胸口直喘,笑得脸色发红,“我自己有车了,开车去追不行吗?”

丁一翼紧紧地握起了拳头,抬了起来:“……”

“……丁一翼,你从来不打Omega的,你要因为我而破戒吗?”楚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真的很可笑,也很……可爱。”

丁一翼一听,连忙退后数步,充满嫌恶道:“可爱也不是你能爱的!”

“对,是,”楚然点了点头,看向了他,“你们才在一起几天,你就把他气跑了,你不是说你能装一辈子吗?”

“老子现在不想装了,你快把他给我弄来!”

那么大的块头,说出这句话却像一个暴躁的小孩,又急迫又像是恳求,似乎再看不到方盼盼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似的。

“你不把尾巴藏住了,他是不会爱你的。”

只有我爱真实的你,我也始终觉得只有我,跟你最相配。

可惜当年这疯狗把他准考证撕成了雪片似的撒向了他,让他当即顿悟,他爱上的这头凶兽,不但会把人当街踩死,无所顾忌,还会狞笑着粉碎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

他怕了,所以他退了。

“我用你教我?”丁一翼左右张望,“我不敢打Omega是吧?”

他顺手拿起那装着瓜子的红色盘子,哗啦一声倒在了楚然的头上,然后把盘子往边上一丢。

“我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你把盼盼给我带到这里,过时不候!”

==

楚然一路啼笑皆非地开车回了家,上了楼,推开了门,一走进去,厨房的暖光温馨地亮着,满室温热的饭菜香气。

“老婆,我回来啦!”

“你回来啦!”方盼盼探着头从厨房露出半张脸来,笑着说道,“今天回来好早哦!”

“嗯呐,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小菜和减脂汤,放心吃。”

俩人对坐在桌子两旁,暖橘色的灯光下,三菜一汤冒着香浓的热气,方盼盼穿着一套淡黄色家居服围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坐在了楚然的对面。

“今天的演出顺利吗?”

“非常好,大伙儿不停喊安可,跟开演唱会似的。”

方盼盼点头,为他高兴:“快吃吧。”

楚然一碗热汤下了肚,环顾四周,家里被打扫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怪不得某位大少爷丢了老婆,每天肝火旺盛,几欲打人。

“你在我这休息就好了,每天还做什么家务啊,周末我会来打扫的,你白天还要写作。”

“没事,写作和打扫卫生彼此换换脑子,就当运动了。”

“盼盼,”楚然抚了抚他的手背,“离开了舞台你不遗憾吗?你的表演既富有感染力又有亲和力,我常常想,你若没有离开,人气一定比我还高。”

“既然已经做选择了,就不往后看。”方盼盼笑了笑,一贯是他从容洒脱的模样。

俩人吃过了饭,争着抢着去洗碗,最后只得一起钻进厨房里肩并肩洗那几个碗几个盘子。

方盼盼往他肩上一扫,看到了一个瓜子,很奇怪道:“然然,你吃瓜子怎么吃到自己身上去了?刚回家时我就在地上捡了两个,现在肩膀上还有,你蹲下来。”

方盼盼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竟然又捡到了一个,当即目瞪口呆。

“还有啊。”楚然对着水槽狂乱地甩着他的短发。

“然然,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

方盼盼握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出了厨房,坐在了沙发上。

“丁一翼是不是去找过你?”

“……他跟你说了吗?”

“几天前,他给我发信息,我感觉到不对,就赶紧找你来了。”

方盼盼翻开手机打开了那条信息给楚然看。

——方盼盼!谁家老婆大过年的到处乱跑,今天都几号了?!赶紧回来!不然你的朋友可就遭老罪了!

楚然心中感叹,原来他是真的不装了。

“然然,他怎么你了?!”

楚然只得告诉了他实情。

“来戏剧院堵我了。”

“看我的戏戴墨镜。”

“要跟我回这儿来找你,我不肯,说你不在,他把瓜子扬我头上了。”

“明天还要脚踢我的饭碗。”

一句跟着一句,方盼盼随着这一句句话而面容凄然,心态崩溃,随即红了眼眶。

楚然连忙给了他几张面巾纸,他拿了起来遮住了脸,呜呜哭道:“他怎么这么坏!”

纵贯方盼盼25岁的人生,都没见过这么坏的人,可这个人,偏偏是他的丈夫。

“盼盼,你别哭了……”

“对不起……”

“唉,这不是你的错,”楚然抚着他瘦弱的身子,“其实,这是我的错。”

方盼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楚然告诉他当年的真相。

“高考那天,我之所以迟到了,并不是被海盗打劫,而是、而是被他套麻袋捆走了,他因为我撒谎的事,撕了我的准考证……”

果然,方盼盼又露出了惊讶至极的表情。

“好在他看到了你写给我的祝福贺卡,看出你很希望跟我一起去上艺术学校,才最终心软,又把我送去考场。丁一翼,他应该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当时已经没有立场这么跟你说了,因为我喜欢他……喜欢过他,眼看着你们要走在一起,我再说他不是个好人……我怕你误会,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

方盼盼呆呆的,愣在那里,接连数日的打击,接踵而至,首先是小葡萄又蹦又跳,在地上一人分饰三角,告诉他丁一翼怎么吃小猴脑子,怎么威胁他,要做葡萄刺身榨葡萄汁,怎么拳打袁艾青,怒斥王宇行,更有楚然告诉他,原来从高中开始,丁一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已经很努力体谅丁一翼出生于Air,对他父亲所在的Angel的天然敌意了,没想到更多丁一翼的劣迹,他才知晓一二。

“那个李程然大律师,是专门给他料理这些官司的,每年他惹上的官非不计其数,杀人……更是不在话下,”楚然道,“这几年进了军队,他又确实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你父亲和弟弟才破格提拔他,可盼盼……”

楚然皱着眉拿着纸巾,一点点给他擦拭滚滚而落的眼泪:“他说他能装一辈子好人,让你爱他,可现在眼瞅着连半辈子都没到一半呢,他就装不下了,你还会爱他吗?”

我爱他吗?

这段日子,方盼盼也总是问自己。

可那六年时光不是假的,从高中到大学毕业,从舞台到为了他走向新兵营,所有的努力和奔赴,都不是假的,怎能不爱呢?即使方盼盼是个演员,可专注地演了六年,都成了真的。

他只是想找个清净地方好好想一想,梳理一下,如何全心全意做Air的夫人,可丁一翼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时间,不是把他爷爷青羚气得不行,就是把小葡萄抓出去吓唬,这回还惹上了他的朋友!

方盼盼哭过之后,洗了把脸,把电话打给了丁一翼。

“老婆!”不到一秒就接听了,丁一翼兴奋地大喊一声。

“滚!丁一翼,你敢动我的朋友,我跟你没完!”

“你朋友还说我可爱呢!我告诉你,你再不回来,有的是人要来爱我!”

“那你就跟他们爱去!”

“那不行,我要为我老婆守身如玉!”

“……你明天不许去戏剧院捣乱,听到没有?!”方盼盼握着手机简直是蹦了起来朝他吼,“不然我跟你离婚!”

“那你快回来!我从新兵营调出来的兵都已经集合就位了,就你还在家躲清闲,不知道羞,当兵就这么当的?!”

“我现在要慎重考虑一下了,我弟也让我加入他的队伍!”

“他敢?!那我就立刻把我哥也调出来,让他们这辈子都见不着面,而且……”丁一翼在电话那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你别忘了你还有战友在我手里,你不归队,他可就遭老罪喽!”

方盼盼想到一年前第一批被丁一翼调出去的战友何栖良,不禁如堕冰窖,还要问什么,丁一翼那边却率先挂断了电话。

“盼盼,你要想逃的话就什么也别管了,不要被他威胁,当机立断!”楚然搂着他的肩膀劝道。

可方盼盼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他而受苦?他辗转反侧,一晚上睡不好觉,辛苦地挨到了天亮,楚然照常上班,再三劝他,老实在家待着,不要出去,丁一翼不会在驻地太久,他也要奔赴前线,忍过这一时就好了。

可楚然刚离开家,方盼盼便给何栖容打了个电话,询问何栖良这一年在军中的情况。

“盼盼……”何栖容声音哽咽,“我哥不让我告诉你。”

“你快告诉我!”

“我哥被调去了Air,本来想着大展身手,为军中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可丁总让他坐冷板凳,迟迟不安排事给他做,想让他自动离队,脱去军籍……”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不愿看你总照顾我哥,我哥眼盲又坐轮椅,你很好心,在营里每天照顾我哥,他应该是忍了很久了,早想借个机会把我哥弄走……过了年以后,他似乎有些气不顺,还让我哥在船上学着烧锅炉……”

“烧锅炉?!”

“是,船上蒸汽阀用的锅炉,又热又烫,我哥坐着轮椅,行动很不方便,常常被热气熏蒸,我听说以后实在忍不了,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哥说主将在外,吩咐小兵做任何事,莫敢不从,更不能找夫人告状,我才忍着没说……”

方盼盼握着手机气得脸色惨白,几乎发昏,他连连保证会尽快解救何栖良,挂了电话,随便穿了件衣服,拿着包,又打开抽屉,借用了楚然的一样东西,便开着车一阵风似的去到了芳菲大剧院。

进去一看,墙上贴的海报,主演楚然名字,赫然已经被白布盖掉,替换成了名不经传的新演员,而楚然丝毫不当回事,还在台下座位上坐着,认认真真地观摩。

方盼盼咬了咬牙,知道丁一翼还没来,可这个时间丁一翼在哪儿、在做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于是没有跟楚然打招呼,开着车直奔茉莉社区,丁一翼和他的家里。

一楼的陪练教练员们呼喝有声,连连鼓掌,打着拍子:“一二一、一二一!丁总,再来一组!”

丁一翼赤着上半身,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蓬勃硕大的古铜色肌肉块,此时正跟他的拳脚师傅们数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练着他的铁拳。

楼外吱的一声车响,方盼盼蹬蹬蹬地跑进了家中。

“老婆!”丁一翼简直原地蹦了一个高,啪啪两下,把拳击手套甩在了地上,张开双臂,跟老鹰捉小鸡似的,笑着跑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方盼盼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嘴巴子。

愤怒蒸发了他的眼泪,他第一次运用暴力,才知道原来暴力这么解恨。

丁一翼没来由地被甩了一耳光,只是脸皮太厚,根本不当回事,还伸手去抱他,连笑容都未变。

方盼盼只得又给了他一巴掌,半道变拍为抓,刺啦一下,当即挠出了三条长长的血痕,跟一只疯猫在施威似的。

边上的陪练员和教练们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赶紧转身,快步走出了拳房。

“你家暴我啊?!”丁一翼仍旧没脸没皮矮身将他抱了起来,一步步往旋转楼梯上走,方盼盼一巴掌又一巴掌拍打在他的头上,“丁一翼,我跟你拼了!”

“拼吧拼吧,你就天天在我身边,我基本上都能顺着你的意,不然,嘿嘿,可就不一定了!”

方盼盼被他抱到了三楼主卧室,眼睛忽然扫到窗外,那高高的香樟树,要四人合抱才能抱全,此刻却齐刷刷地被砍断了整个树枝,变得光秃秃的。

这一事实乍然进入脑海,方盼盼当即明白了过来。

冷氮枪,已经被这混蛋制作了出来!

砰的一声,方盼盼被摁倒在松软的床上,丁一翼骑在了他的身上,喉咙里又发出了那种亟不可待非常奇怪的咕噜声,像是贪婪凶残的野兽,馋了多少天,扑到他的身上猛嗅他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啃咬起来。

方盼盼偏过了头,终于甩开了手,从兜里掏出楚然的电棒,狠狠地怼向了他的胳膊。

“嗷”的一声凄厉惨叫,丁一翼上半身一下子蹦了起来,被电得不轻,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通红一片,甚至闻到了肉烧着了的味道。

“电烤翅膀是吗?”丁一翼疼得皱眉,转过脸来,仍没有跟方盼盼生气,“你电一电色狼就行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丈夫,电我膀子干啥?你要吃啊!”

一把夺过去,扔在了地上,又掐住了方盼盼的下巴,吻了上去。

方盼盼决定不躲了。

知难而退,不是他的作风。他走了,不会改变丁一翼一分一毫,这个恶人还是要无端作恶,伤害他人,可留下来,或许还有整治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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