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时候我知道熊猫先生没养过猫，就对他说：“你如果以后养了猫，可能就会更加了解我现在的行为逻辑。”

26岁的时候一直在国外做动画片，有一个小短片在社交媒体上火了，接连就有标签获奖无数出来，小台采访时候也是外国人，我连忙澄清，就一个小作品得了一个奖，还有很多前辈对文创作品功勋更大，我还需要多加练习。

“您是从心里一直热爱动画…从这些年四处求学，是什么支撑着您一路走过来呢？”

“对动画可能执念更多，支撑我的，我想是爱人吧。”

“这是很困难的事，您爱人真是很厉害呢！”

“我没爱人，刚刚是说我爱的人给我力量。”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他装作听不见。

他家里出事了，听他朋友说的，我没有他的通讯方式，有，我也不敢打电话，他不会接的，这是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他说过不想再见到我，也不想再有我的讯息，公司这边忙完，我火急火燎赶忙回国。

就想见到他，怕他承受不住，又怕他自尊心受伤，几经周折找到姐姐，约出来，姐姐状态也不好，我是什么身份呢？喜欢她弟弟的人？她弟弟以前的同学？以前的朋友？

“你好，我不是放高利贷的，也不是坏人，不是骗子，这是我的身份证。”

我遮住了名字，告诉她我叫刘晓，她看到这个人是我，我又好说歹说，才让她收了钱，说我以前欠妈妈一个人情，就当是借的。

她很感激，我也松了口气：“如果不够，一定不要去找高利贷，也别卖房子啥的，找我吧，我还有，你放心，别害怕，会好起来的。”

“小姐姐，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除了阿姨，谁也不要说，行吗？”

她又面露难色，直接推辞。

他们家人的信息流通是公开的，而且这是很大的事，来路不明的钱，我也不会收，但手术太急了。

“后面再说行不行？”

加到她好友，看她收了钱，直接开溜，本来熊猫先生爸爸生病住院两个孩子都在尽心尽力照顾，她在外面待太晚，我怕他发现。

因为这次是请假，只有两天，公司里还有很多工作，回去可能得赶好几个通宵才能画完，我正想着，下楼买桶泡面的功夫就晃眼看到我深爱的人。

我视力不好，还散光严重，大学分手过后天天玩游戏，高中天天玩手机，研究生要忙电脑制图，后面工作眼镜儿越来越厚，教师职业病就声音受损，天天讲课，我每天在公司996做图也有职业病，眼，瞎。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他呢？大学寝室两面墙和上铺床底，都是他的照片，他的身型在梦里出勤率极高，比我平时认出我导师更快，敏捷度高了太多。

我瞟见他影子撒腿就跑，赶紧按电梯啥的，晚了，手抓电梯门，他已经进来，就看着我，大眼瞪小眼，我心虚的要命，看到他比鬼还要心跳加快，我是唯物主义战士，以前高三想偷懒差点就去坟地背书，学了哲学，幼稚的想和鬼单挑，分手后更是见一个鬼砍一个鬼的心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拉下一个鬼是一个，为民除害。

在电梯里，我只好挤到角落，右手背到背后，左手死抓紧短裙子褶皱边，扣电梯板。

心如死灰，已经到了，我侧身走出去，生怕挨到他。

“曹泉！”

我不敢回头，只是停下，说实话，真的怕他，就怕他发火。

快跑！我的猪脑紧急预警，被他逮住就完蛋了，他肯定更讨厌我，胡搅蛮缠死不松口的人。

“你住哪里？”

僵住，我在想要不要跑，不想他知道我其实就住他楼下，不想他知道我就是为他才买了这里的房子，不想他知道我没有履行当初再也不联系，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因为他当时怕撇不干净我。

人麻了。

早知道就住宾馆，不回家，被他逮住太丢脸，我以为他会住医院陪他父亲呢。

他结婚了？有老婆了？有孩子了？我这样真的不合适。

突然想着想着就哭，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摄手摄脚的开门，哭的声音更大。

他关上门进来，我以为他会站在门口不进来，本来就讨厌我，现在更厌恶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

他本来就疲惫，现在眼睛红血丝都快崩出来，成血块，我更内疚，如果我不来直接转钱给姐姐就好了，其实就是怕他压力太大，现在我又在搞他心态，给他找麻烦。

他竟然没骂我，只是过来到餐桌前面顺了顺我的头：“这是你的床？”

我呆，点点头，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居然牵过我的手，关了灯，脱下外套就扯开被子。

“睡觉吧。”

我瞳孔地震，想来又觉得他肯定几天没睡觉了，愈加心疼。

就想第一次梦到他是在大一分手后半年，已经和他四十多天没联系过，太想念他的声音，不断播放他以前的电话录音。我那天无意听到我同学复读一个月只能放一天假，同学说这辈子再不想复读了，都快吐了，天天跟坐牢一样痛苦，学校简直就是驯化人类的监狱。当时还没记起，熊猫先生也复读了两个月，晚上就梦见熊猫先生复读，在他学校找了很久，几栋楼跑遍，终于见到他，他在顶楼教室外面课桌，周围散落几个椅子，可能是他午休，先见到他背影，我就流泪，到他跟前，周围同学下课了，也不出教室，零零碎碎几个同学上厕所，我踱步站到他面前，熊猫先生抬头，我才发现我刚刚找教室因为紧张随便捡了截干枯的手指粗小棍，他先停下做力学专项检测试卷的笔，草纸轻推，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小棍儿，只说了一句话。

“曹泉，你又去荒野求生去了是吧？”嫌弃的脸庞厌恶的眼睛，随后他有同学叫他，他进教室，短短只见到他一面，他们班有同学热情叫我，我分手过后，他们班上同学我都认识，还和几个同学联络的很好，只是隔了一千公里的学校，他们怎么会认识我呢？

熊猫先生抱我很松，他骨架很大，我喜欢蜷缩着，这几天神经一直紧绷着，特别累，一会儿就睡着。后来听熊猫先生说当时是真的累，谁知道我睡着梦里又哭，还不停道歉，本来也没打算和我再在一起，就是因为那个晚上，哭抽抽哒哒的吵的他睡不着了。

熊猫先生说这个麻烦不管不行。

太傻了。

还笨，熊猫先生说怕这个二傻子后面自己把自己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