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垠。

洁白的身躯不着寸缕，身体的主人趴伏在床上。

“你不要这样！”李若羌闭眼，把被子盖回顾淮西身上。

“装什么装？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顾淮西声音冰冷，“放心吧，我没有和别人做过。”

顾淮西在床上躺着，心里在滴血。他本来是想把自己给燕华，现在却要委身于自己最厌恶的人身下。

“你先起来！”李若羌被眼前的身子晃了眼睛。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过想让顾淮西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会把自己最好的一切给顾淮西，而不是……

如今这样！

难道要让任何一个男人糟蹋顾淮西吗？不可以！

“我只是想要帮帮你！”李若羌无力的说，“我们从小到大，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那当然不敢相信，你可是能够眼睁睁看着你爸爸去死的人！”顾淮西冷冷一笑，“并不是长得人模狗样，我就能看得上！”

黑夜掩盖了一切，隔音墙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两个人在黑暗中对峙。

“燕华就可以？”李若羌问。

“哼！”顾淮西冷一声，转过头去。

李若羌轻轻抚摸顾淮西肩头，手下的身子微微战栗，李若羌的脑子里面出现了男人交缠的画面。

既然已经决定了成为同性恋，他自然是去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只不过这些画面对他来说，实在太有冲击力。

童年的记忆中，他曾记得父亲是怎么侵犯自己的母亲，他闭上眼睛，将头脑中那些恶心的画面驱赶，可是越是驱赶，就越发的清晰。

李若羌把被子盖到顾淮西身上，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

顾淮西本来对这件事就很紧张，现在李若羌跑了，他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也涌起一种被伤害的感觉。自己怎么了？会让李若羌这么恶心？至于吗？

“既然上不了男人，就不要试这一口。”顾淮西跑到卫生间，对着呕吐的李若羌冷嘲热讽了一番。

然后在李若羌做出什么回应之前，就进了卧室。

他恨李若羌。

他打开手机，上面是他发给燕华的消息。

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李若羌会这么卑鄙，把自己绑在身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李若羌：燕华，公司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解决？

那边的燕华发了语音，声音温柔。

似乎里的那么近，只要伸出手，对方就可以把自己触碰，但是又离得那么远，就算是对方的话语再温柔，也不过是触手不及的梦幻。

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李若羌又走了进来，他的衣服已经穿好，身上的衬衫得体。

顾淮西承认李若羌是一个长相帅气的人，这么多年，鲜少能够看到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得出尘的人。

就算小时候又穷又土的李若羌，也很会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但是顾淮西瞧不上他。

瞧不上的原因。从根本上，是因为他看到过最窘迫的李若羌。

李若羌在窗台上，就像是看守所的罪犯一样看着外面，外面的风景再好，也不属于他。

那时候的顾淮西，家庭富庶，讨人喜欢，每次经过，见到李若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里不是同情，大多数时候是恶意。

李若羌似乎对他这个小伙伴格外看重，每次从防盗窗看着自己，顾淮西总觉得像是自己家里养得小狗。

有时候自己听奶奶的命令拿一点零食下来，就会看到李若羌感恩戴德的眼睛。

也有产生一点点同情的时候，但是在李若羌可以上学之后，李若羌总是跟着自己。

他的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鞋子也是大小不一，身上的衣服总是带着各种恶心的痕迹。明明李若羌每天都会洗衣服，但是小时候的他连洗衣粉都没有，自然洗不干净。

李若羌跟着自己，让自己受到了其他同学的排挤，偏偏李若羌自己还不知道，像是一条忠诚的小狗一样，只要是下课，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周围。

就算知道自己讨厌他，不会靠得太近，但是也会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

这一度让顾淮西产生无边恨意。

有的小伙伴问他：“淮西，李若羌是不是从来不知道要洗头洗衣服？也不知道要换衣服啊？”

刚开始的顾淮西性格单纯，还想着要为李若羌说几句好话，解释李若羌特殊的家境。

但是等到时间久了，顾淮西发现要是和同学们解释，同学们根本不愿意听，甚至连自己都会受到排斥。

但是要是自己说李若羌不会刷牙，不会洗衣服，从来不洗澡……反而能让同学们兴致勃勃靠近自己。

李若羌反正也不会有任何朋友。

反正李若羌就是穿着特别丑。

反正李若羌不过是自己赶都赶不走的臭东西，所以顾淮西在利用李若羌和同学达成联盟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过悔意。

后来，自己终于能够和李若羌分开，自己心里都是喜悦。

到了高中以后的李若羌个子疯长，变得越来越帅气，而且学习成绩很好。就算之前的李若羌已经是失去了所有的口碑，但是凭借出众的外貌，一些女生竟然崇拜起李若羌来。

当自己说李若羌的家庭如何的时候，那些暗恋李若羌的女生甚至会说：“啊？怎么可能，我觉得他穿得很干净啊。”

“我觉得他很帅气，一点都不暴燥啊。”

“上次我的本子掉了，他给我送过来，说话很温柔。”

一直比不上自己的人，忽然变得受欢迎，说了李若羌坏话的自己，反而更像是小丑，这种感觉让顾淮西变得更加愤恨。

只想着能够和李若羌赶紧分离，分开越远越好。

还好，大学毕业，自己成功和李若羌分开。不用因为曾经诋毁李若羌而深感歉意，更不需要因为李若羌渐渐比自己更加优秀而嫉妒，他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是……

没想到自己多年后再次遇见李若羌，自己为了自己的挚爱，成了上了砧板的鱼肉，待价而沽，李若羌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身价不菲。

而那个人就像是同情自己一样，向着自己伸出手，愿意包养自己。

顾淮西各种复杂的情绪积累在一起，恨不得李若羌去死。

刚才接触自己，竟然还恶心，难道是在嫌弃自己吗？顾淮西气愤极了，他承认李若羌比那秃头的大老板帅气，但是他宁愿给老男人睡。

***

李若羌坐在床头，疲惫感涌上心头。

这许多年，虽然辛苦，但是李若羌的生活不错。他甚至正在规划有一个自己的幸福的家庭。

但是在见到顾淮西的那个瞬间，所有关于幸福的预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自己无比迫切的想要顾淮西陪在自己的身边。

自己的一生，父亲早亡，自己冷眼而观。母亲远走，不愿和自己产生联系。

把童年的记忆挑挑拣拣，就只有奶奶刚刚搬过来的时候，那点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奶奶最喜欢的自然是顾淮西，但是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满脸微笑，送给自己暖意。

顾淮西虽然有很多的小心思，但是却最听奶奶的话。会听话的和自己一起上学，也会指导自己写作业，还会把自己不喜欢的食物送给自己。

那时候自己觉得顾淮西是小王子，应该拥有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应该宠着顾淮西。偶尔顾淮西的坏脾气，自己也完全不会介意。

不遇见顾淮西的时候，自己可以冷静自持，可以规划自己的未来，但是遇见顾淮西，自己的脑子里面，便只有顾淮西这一人，任何的预想，都不值得一提。

而且，现在奶奶已经死了。如果顾淮西喜欢男人的话，自己绝对是最宠爱他的人。那个叫燕华的，竟然让顾淮西出来陪客户，怎么配得上顾淮西？

李若羌扶着额角，他的头有些痛，对，顾淮西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自己的选择，绝对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