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兄弟

聂怀桑从没有想过再次见到自家大哥是这样的情景。或者说他从不敢奢望还能见到清醒的大哥。可是，这个人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能失态。

不能失态个屁！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大哥啊，现在他们终于再次相见，他不激动才是有鬼吧！

聂怀桑不在压抑，他一个健步走到自家大哥身前，泪眼摩挲。他哽咽的唤道：“大哥。”

聂明玦的心情也是十分激荡的，他浑浑噩噩这许多年，他家弟弟都成长为一家之主了。有欣慰，亦有心酸。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弟弟的肩，示意他不要做出小儿女姿态。但是，在他的手穿身而过的瞬间，他才深刻的意识到，他死了。他现在是鬼不是人，他想要给弟弟一个拥抱都做不到了。

聂明玦难得的有些感伤，他道：“怀桑，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你不在是一个人，你还有大哥可以依靠。为了弟弟，大不了他请魏公子将他练成凶尸，与鬼将军一样的凶尸，只要能守护着自家弟弟，守护着他们聂氏，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聂怀桑想要扑上去却又深深忍住，他家大哥现在没有实体，他触碰不到。他看着一丝变化也没有的大哥，心中怅然：“大哥，你现在好不好，有没有哪里难受？”

聂明玦看着担心他的弟弟，很想回他一句“不难受”，但是他不敢亦不愿说出口。不管是作为凶尸（被分肢碎魂后）还是厉鬼（魂体）他都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感受不到疼痛又如何会觉得难受？他弟弟不会不知道，怀桑这是关心则乱啊。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干巴巴的道：“怀桑，大哥很好。你呢，这十年来如何？”

聂怀桑哭丧着脸卖惨：“大哥，不好，怀桑不好。怀桑想念大哥，怀桑灵力低下，咱们聂氏被人欺负惨了。”

聂明玦果然听不得自家弟弟被欺负，他咆哮道：“是谁？怀桑，你告诉大哥是谁欺负你了，大哥去为你报仇。”

聂怀桑久违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大哥回来了真好，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这一回，他会保护好大哥，不管大哥选择逗留人间还是投胎转世，总归，他不会让大哥再受到任何伤害。现在只差大哥的头颅了，等拿回了头颅，他就不用再有所顾及，他的报复就可以全盘实施了。

金光瑶，我的好三哥，你可有做好了准备？

聂明玦看着弟弟面上明明灭灭的光，他觉得十分的陌生，这，还是他那个胆小懦弱的弟弟吗？

唉，是他着相了。弟弟既然能撑住，将聂氏掌握在手中，说明这十年来，不是没有作为的。他十分清楚弟弟的武力是不行的，好在他聂氏不缺武力。怀桑能坐稳家主的位置不被人掀翻，说明他的脑子还是够用的。也许他的才华在于此？

聂明玦不知道他已经真相了，他还在那里兀自猜测着。

聂怀桑过了那个劲后，心中的激动平复了一些，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这十年来的装疯卖傻，在金麟台的如履薄冰，全都有了结果。他想要的不过是自家大哥的尸身安好，魂魄有依。这点他做到了，只差最后一步了。而他的直觉与情报反馈的结果告诉他，大哥的头，在金麟台。极大的可能就在芳菲殿里的那个密室里。他要抓紧时间了，要是等他那个好二哥反应过来，他怕他，毁了大哥的头。

聂怀桑神色复杂的问自家大哥：“大哥，你可有死后的记忆？”

聂明玦的神色明明灭灭，眼中闪过凶狠的杀意，他嘶哑的道：“有一些。”

聂怀桑不忍在自家大哥的心口上再插一刀，他也不准备在问，大哥有记忆就好。他也无需再解释什么，他想他大哥是能理解他的。被自己“信赖”的义弟分尸碎魂，是个人，不对，是个鬼都会愤怒，会难受。他不知道他大哥知道了多少，他也不敢试探自家大哥，就怕大哥脾气一上来，冲动的直接去□□了。

他怎能让他如此痛快的死去？至少，至少该他承受的，他别想抵赖。他二哥那样注重名声、努力往上爬的人，若是在最高处跌落下来，才是，最致命的伤害吧？他要他身败名裂，他要他自食恶果，永世不得翻身！

聂明玦没有聂怀桑想的那样暴躁易怒。现在他没了刀灵的影响，他头脑清楚的很，身前的事他自醒来就在努力的回想，他是着了别人的道，挡了别人的路了。也不知怀桑和曦臣有没有被伤害？

聂明玦不放心的问道：“怀桑，你与金光瑶关系如何？”

聂怀桑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问，他道：“大哥，你的死，是他所为。”

聂明玦诧异道：“你知道？”

聂怀桑眼中睿智的光一闪而逝，聂明玦没能抓住。他道：“大哥，我知道的。”

聂明玦着急的道：“何时知道的，那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聂怀桑笑道：“大哥，我长大了。莫要小看我，他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聂明玦难以置信：“你是如何骗过他的？”

金光瑶的为人他清楚，那样狡诈的一个人，怀桑竟能骗过他？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聂怀桑想要大哥能够接受他的计划，就不能再藏拙。他也不想藏拙了，若他知道他的藏拙会害死了自家大哥，他一定早早的展露锋芒，让人不敢小觑，不敢如此算计他大哥，算计他聂氏。他自信又狡诈的道：“自然是……装疯卖傻，一问三不知。”

聂明玦愣住，他道：“还能这样？他不曾怀疑？”

聂怀桑道：“大哥对我是有什么误解？”

聂明玦的反应十分快速：“没有。”

聂怀桑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道：“那不就是了，我本就一脓包废物，不需要特意欺骗。”心道：“我只要拿出当初忽悠你，忽悠族人的劲儿，就万事大吉了。谁能想到醉情山水、脓包废物的聂氏二公子擅阴诡之计呢？”

聂明玦还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他家弟弟可不就是个纨绔吗！确实不需要刻意装相。

只是……那些年，他是不是被他忽悠了？他眯起眼睛，问道：“聂怀桑，这些年你很好啊，忽悠你家大哥，很好玩吗？”

聂怀桑察觉到了危险，立马后退三步，离他家大哥几步远。他哆嗦的道：“大……大哥，我不是，我没有。”

聂明玦显示是不相信的，他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既然知道了他家弟弟的本性，再想忽悠他，怎么可能！他道：“聂怀桑，我看你是皮痒了，不要以为你是宗主我就不敢揍你！”

聂怀桑猛摇头，边摇边道：“怎么会呢，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就不要计较了吧？”

聂明玦哪能就此放过？他道：“来来来，你给我解释清楚，我就不计较了。”

聂怀桑心道：“解释清楚了，我还有‘活路’吗？显然是没有！他又不是傻子，他不会解释，更不会大喇喇的承认的。对，没错，打死都不能承认！”心中千转百回，嘴巴却是快于大脑，在他自己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出了回答。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聂怀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