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毋泰还未反应过来，只听闷雷滚动，原是一队骑兵奔至面前，虽作了胡人装扮，可手里刺眼的大刀昭示着这队骑兵的身份：汉人。

他被团团围住。

“陛下。”

他听见那骑兵的头目这样唤她。

“李姝！你算计我！”綦毋泰目眦尽裂，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美娘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同前些日子满眼爱意又哀婉的女人判若两人。

“范晔，处理干净。”

那冷若冰霜毫不留情地命令激怒了綦毋泰，他大叫着向美娘扑了过来，“贱/人！我早该杀了你！”

然而不等他靠近美娘，范晔便一脚将他踹飞。

“留活的？”范晔转头问美娘。

美娘的目光在綦毋泰那张脸上停留片刻，红唇轻启：“杀。”

范晔了然，带人杀了过去。

美娘看着向她释放善意的扎古被钉死在雪地上，从胸膛流出的鲜血给白茫茫的大地添了一抹亮色，綦毋泰满身是伤，再一次跌倒在地，范晔举起了手里的刀。

“慢着……”

美娘慢慢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綦毋泰。

她久久地盯着他的脸瞧。

綦毋泰气若游丝，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索性不再挣扎，放松地躺倒在雪地上，冷笑道：“果然是狼心狗肺的女人，当初我就不该怜悯……”

话还未说完，脸颊便一阵尖锐的刺痛，有鲜血模糊了他的眼，他恍惚看到女人面色铁青地握着刀，刀尖上滴着血。

“你既顶着他的脸，就该好好地扮演着他，你千不该万不该，用这张脸亵渎我和他的感情！”

“你……”綦毋泰惊讶地瞪大了眼。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美娘嘲弄道：“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他从来不舍得伤害我半分，为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他心甘情愿！他对我无恨，无怨，唯有爱，綦毋康，你羡慕嫉妒他的眼神，很可怜。”

“住嘴！”綦毋康抓了一把雪朝美娘掷来。

“綦毋一族被灭，独你一人活了下来，你是他双生弟弟，既然永远见不得光便永远不要出现，偏偏你顶着他的脸四处晃，还做了阿史思摩的走狗，那我只好送你下去一家团聚！”

她毫不留情地将刀尖对准綦毋康的胸膛。

突然手腕一麻，手里的刀掉落在地，面前激起一片雪粒，阻挡了她的视线，等她再睁眼，地上的綦毋康已经被人救走，不见踪迹。

“陛下。”范晔紧张地护着她，方才那人速度极快，幸好他的目的是救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美娘怔愣片刻，视线模糊中，她仿佛看到了无影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不，为了拿到玄武卫，她亲自下令诛杀了无影，不会是他。

“我无事。”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鱼儿上钩了。”美娘勾了勾唇角，处理綦毋康不过是顺手，她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待男人率兵而来，两人目光相接，美娘掐紧了手心，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年过去，阿史思摩衰败了许多，两鬓也多了些白发，也是，丢了燕云十六州，像落水狗一样被李淮舟赶回北地，几个儿子反目成仇，死的死，伤的伤，离心离德，竟然没被怄死，美娘愉悦地想。

“夫妻俩”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阿史思摩在恨她到极致的时候，诡异地也生出几分自豪感来，不愧是他的女人。

“我的小鸟，又落到我手里了，这一次，该折了你的双翅，你才会乖一点？”

他惊艳于美娘的风姿，她的一颦一笑，日日在他脑海萦绕，抓住她，禁/锢她，让她臣服于他，心甘情愿侍奉他。

当年被送过来和亲，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骄傲又美丽，第一晚，他便给了她下马威，没什么滋味，汉人娇小且娇气，所幸那身养尊处优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印记，欣赏她痛不欲生的表情，倒是让他得了几分趣味。

第二天她便病了，起了高热，他没有管，死了正好，他就有理由挥兵南下，可她竟然好了起来。

看到他便害怕得瑟瑟发抖，像只可怜的，被欺负的小鸟。

部下讨要她，他允了，都说汉人有气节，一女不事二夫，她若自尽，攻下大齐的理由更充分。

可她是个胆小怕死的，竟一次又一次挺了过去。

没关系，继续送人好了，总归他不会再碰她，他默许了部下们更刺激的玩法，冷眼旁观她像个玩物被侵犯，她起初还挣扎，后来么，不知是麻木，亦或是无所谓。

再后来，她坏了身子，所有男人远远地避开了她，由她自生自灭。

天气暖和的时候，他狩猎归来，喝了不少酒，正闭目休憩，额头上却贴上来两根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地替他按着，很舒服。

他将人拉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他嫌恶地将她推开，她却解了衣裳求他庇佑，怜惜。

她长开了许多，精致的脸蛋儿让人挪不开眼，身子也曼妙起来，凹凸有致，他知道，这是所有男人的功劳。

他嫌她脏。

她哭得很伤心，却固执地抱着他，哀哀戚戚，甚至跪在地上，努力地讨好他。

他抓着她的头发，舒服地喟叹，那一晚，她像个妓/女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只想留下他。

他满意于她的乖巧，便赏赐了半分怜惜给她，不允许任何人再碰她。

此后几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恩爱缠绵，他越来越喜欢她，也越来越愧疚当初的所作所为，那些碰过她的人，他都想法设法地除掉，哪怕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嫉妒得发狂！

她日复一日地美丽，而他再不复盛年，他想要一个属于彼此的孩子，牢牢地霸占着她，可她身子羸弱至极，几乎不可能有孕，他第一次抱着她流下了后悔的眼泪。

他没有底线地宠她，纵她，可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暗地里和他器重的几个儿子私通，甚至是还有他最得力的部下綦毋泰！她到底有了身孕，可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他气得发了疯，杀！杀！杀！通通杀掉！他给她灌了堕胎药，看着她身下被血水包裹，他抱着她，告诉她，他会原谅这一切，他们俩重新开始。

可还没来得及，她已经同大齐的皇帝里应外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美娘扬起一抹笑，“阿史思摩，我等你很久了。”

她猜测綦毋康的人手里有阿史思摩的耳目，当綦毋康不按原计划行事的时候，会不会引来阿史思摩呢？她一直在等，杀阿史思摩，灭鞑靼，才能平复她在北地多年吃的苦受的委屈！

“过来——”阿史思摩朝她伸手。

美娘朝前走了两步，瓷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阿史思摩，咱们的账该算了，动手！”

一声令下，只见阿史思摩率兵的地儿人仰马翻，雪地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了大多骑兵，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阿史思摩踩着部下的尸体，狼狈地逃过一劫，他定睛往雪坑里瞧去，铮亮的刀尖竖立着，这是她替他布的陷阱，只为要他的命。

“你要杀我？”阿史思摩看着自己的部下死伤大半，不可置信地问。

美娘眼里闪过一抹可惜之色，嘲弄道：“不杀你，难道要来爱你吗？”

随即冷声道：“谁能砍下阿史思摩的脑袋，朕赏他万户侯！”

范晔眼冒精光，势在必得，既然谢千秋想做侯夫人，他给她挣一个便是！

两边人马厮杀在一处，大齐势如破竹，越战越勇。

“大汗，先走！”有忠心的部下见势头不对，着急忙慌地劝谏。

阿史思摩恼恨地瞪着要置他于死地的女人，翻身上马。

然而，美娘如何会轻易放过他，她抬起手腕，皓白的手腕上一个精美的镯子射/出凌厉的暗箭，那是赵韵特意为她准备的护身符，抹了剧毒，见血封喉。

到底阿史思摩命不该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还有替他赴死的部下。

美娘遗憾地放下手腕。

范晔见美娘失手，要追上前去，被美娘给唤住了。

“范晔，带着我们的人撤退！”

“陛下，那你……”

“我自有打算。”

“不，这样太危险……”

“你敢违抗朕的命令？”大地在震动，阿史思摩的援军到了。

范晔咬咬牙，带着人撤退。

不一会儿，领头的男人下马，跪在阿史思摩面前，朝这边看了一眼美娘。

美娘挑挑眉，有几分意外，竟是消失许久的梅晋！是不是意味着，五姑娘梅萱也在北地？

阿史思摩许久没有这般狼狈，此刻见美娘孤身一人，所有的怒气堆上心头，大步过来，一把掐住了女人脆弱的脖子：“小鸟，不跑吗？”

美娘被迫仰着下巴，没有一丝惧色，“你的援军既然到了，我能跑到哪里去？带着我，不过拖累他们罢。你我夫妻两年未见，你既费尽心思将我骗来北地，我便赏你分薄面，跟你走一趟罢。”

“牙尖嘴利！你会为你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美娘总算抬眼看他，嗤笑道：“代价？我好怕。左不过被你的部下再玩弄几次，你以为我在意？有多少个男人上过我，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更何况，我是大齐的皇帝，若在你手里有任何闪失，我大齐三十万军队便会立刻踏平北地，屠戮你的子民！”

阿史思摩不断收紧力道，实在恨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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