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秦书砚没有大碍，否则，秦方好要自责死了，都是受了她的牵连。
陆家一直打压秦家，她不是不知道，可她万万没想到，陆西亭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想置小七于死地。
陆皇后，越国公府，欺人太甚！
可她能如何呢？进宫与陆皇后相斗吗？变成他后宫三千之一可悲的女人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秦书砚看出姐姐的煎熬，安慰，“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他人，我会慢慢撑起这个家。”
自三姑娘死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便彻底转了性子，稳重了不少，日夜温书，只为来年科举。
秦方好知道弟弟勤学苦读，可照着陆家这般的打压，小七何时才能出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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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好郁郁寡欢地回到公主府，头一次，无法下决定，她得同顾诗年说说话，让顾诗年替她拿拿主意。
顾诗年递给她一杯热茶，叹息，“早就跟你说过，这桩事拖着不是办法，你与那位闹了这么些年，又怎样呢？他愿意放过你吗？你既也爱着他，不若安安生生过日子，也好过无名无分，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你就算不为自个儿想想，也要为家里考虑考虑，你想出去游山玩水，照那位对你的宠爱，替你遮掩个三五月，也不是问题。”
秦方好捧着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诗年，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你从前不是支持我吗？骂他骂得比我厉害。”
顾诗年嘴角僵了僵，赶紧找补，“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他到底是皇帝。”
秦方好点破她，“你和公主都被他派来做说客了吧？公主尚且知道遮掩一二，你倒是直喇喇的。”
顾诗年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方好。”
她并非皇帝指使，而是美娘，秦方好和美娘同样是她的挚友，但她与美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更深厚些，她的心自然也偏了。
秦方好将热茶一饮而尽，笑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
顾诗年抓了抓头发，暴躁道：“哎，算了，你还是追随你的心罢，进了宫，就跟山鸟被关进笼子里似的……方好！你怎么了？”
顾诗年见秦方好脸色白得不像话，手捂着肚子痛苦万分，连忙扯着嗓子大叫，“快来人，请大夫！”
美娘第一个冲进来，脚下生风，口里吩咐阿芙：“赵韵正在给韦典换药，赶紧请来。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看押起来，仔细地审！”
“方好姐姐。”美娘看着秦方好痛楚的模样，于心有愧，同顾诗年一起将她扶到床上。
“快，再去太医院多请几个太医。”万一赵韵有个疏漏，她的罪过岂不是更大。
赵韵很快过来，替秦方好把了脉，又看秦方好的症状，大惊，“这是服了大量的麝香，好毒辣的心思，若非我在，秦姑娘只怕……”
一生都再难有孕。
赵韵在醉烟楼瞧得多了，为了不让女子怀孕耽误接客，楼里的妈妈便会熬一碗红花汤给姑娘喝，赵韵自然也喝过，麝香比红花的效果更好，幸好秦方好只喝了一盏。
赵韵赶紧开方子，吩咐人去熬药。
等李淮舟赶来，秦方好已经痛得脸色惨白在床上打滚儿。
“好好。”李淮舟将她抱进怀里，怜惜地替她拨开额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朕来了，别怕，谁也不能再伤害你。”
秦方好隐忍的泪到现在终于落下，她死死抓着李淮舟的衣襟，“为什么，她这么容不得我，容不得秦府？小七何辜？”
美娘已经将皇后派来的人拿下了，正是给顾诗年送茶的丫头，那丫头拒不承认给秦方好下药，然而，无人相信。
李淮舟亲自喂秦方好喝药，赵韵的药效果极好，秦方好慢慢地昏睡过去，也不再喊痛。
李淮舟不放心，让几位资历老的太医一并给秦方好诊治，太医们直道秦家这姑娘只怕贵不可言，不敢大意，互相琢磨一番，才敢谨慎地回禀，并无大碍。
李淮舟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直压着后宫诸人的孕事，就是希望他的皇长子由秦方好来生，这样，不管日后是封后还是立太子，都名正言顺。
若他的好好真的因此不能生育，他定要诛了越国公府九族以泄心头之恨。
“好好照顾你嫂嫂。”李淮舟落下一句话给美娘，便大步离去。
***
皇后正在用膳，听宫人唱喏皇帝来了，嘴角微微翘起，昨日两人才闹得不愉快，他今日还是来了她这里，大约是赔罪来了。
她原想着端端架子不理他，然而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来正欲去门口迎他，李淮舟已经几步到了她跟前。
“皇上……”
话才开口，一记耳光将她扇得跌倒在桌边，桌上的饭菜杯盏悉数落在她身上。
“毒妇！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李淮舟仍不解气，一脚踹翻那桌案，轰的一声，桌案落地，皇后惨叫一声，桌子一角正压在她手上。
殿里伺候的宫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娘娘……”
赶忙去把桌子掀开，要扶起皇后。
李淮舟理智归位，喝道：“都滚出去！”
皇后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盛怒的男人，这是她为自己选的丈夫，他们夫妻恩爱多年，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是一个笑话。
皇后盛宠不衰？帝后鹣鲽情深？这一巴掌突然将她打醒了。
所有的恩爱，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皇上，你爱过我吗？”皇后泪眼蒙蒙地看向李淮舟，手指痛得钻心，她却顾不得抽出，只固执地寻要一个答案，“哪怕只有一天，不，一刻，或是一瞬间？”
这样绝望的皇后倒是让李淮舟多了几分怜惜，然而想到她对秦方好做的事，李淮舟便顾不上了。
“上回，越国公派人刺杀昭华与好好，朕便警告过你一回，然而，你们不思悔改，竟敢将瘟疫带至柴桑，打量朕什么都不知道？”
“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朕再三容忍，你们便猖狂到没边儿，陆西亭当街射杀秦书砚，你敢说不是你的主意？在好好的茶里下麝香，你敢说你不知情？”
“你胆敢再碰好好一根头发，信不信朕废了你！”
皇后愣了，废后？他要废了她？‘好好’，他叫秦方好‘好好’，他从前称她王妃，后来称她皇后，他从未叫过她的名，原来，她连秦方好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皇上，你可知，我的名字？”她希冀地看着他，“父亲为我起名如意，陆如意，我一直很喜欢我的名字，我这一生，果真事事如意，嫁给心仪的夫君，做了皇后，得夫君厚爱，我以为，再没有比我更幸福的女子。”
她吃力地推开桌子，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李淮舟，闭上眼，眼泪一串串流下，“原来，都是假的，皇上，你骗得我好苦啊，你既不爱我，当初大可拒绝我，为何要装作情深似海的模样？”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得到越国公的支持，李淮舟不自在地撇开目光，不去看她。
对皇后，他或许是有愧的，然而，他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荣耀，让越国公府满门显赫，他并没有对不起她！
皇后想到一个可能，轻声问：“我多年无子，是不是皇上刻意而为之？”
李淮舟没想到她突然聪明起来，冷声道：“朕不懂你在说什么，皇后，好自为之，朕要将好好接进宫，你若善待她，朕也同样会给你皇后的颜面。”
至于她宫里日日燃烧的熏香，得派人处理了。
***
公主府。
美娘守着秦方好，不错过她任何动静。
皇帝因为秦方好与皇后不睦，越国公知道后会怎样做呢？
此局，李淮舟会替秦方好一绝后患，处理了越国公府吗？真如此，也算是她变相替柴桑并江州的女子报仇了。
再不济，还有秦方好吹枕边风，若秦方好争气，越国公府早晚会被连根拔起。
怎么算，她也不算亏。
至于秦方好……算她对不住她吧，在大事面前，良心无用。
公主府品偏僻的一角，江南避开守夜的侍卫，几个纵身，轻巧地翻出了公主府。
“主子问你，何时才能将昭华公主引去北地？”
江南不耐烦道：“昭华公主为人谨慎，你以为很容易吗？”
黑衣蒙面男人提醒，“你来大齐已经半年了，事情毫无进展，主子已经没有耐心了，江南，你莫不是贪恋大齐繁荣，忘了你的身份了？”
“不用你提醒，再给我一点时间。”江南冷声，此刻的江南全无平日里烂漫活泼的模样，只剩一股肃杀之气。
她贪恋的仅仅是昭华公主给她的关心在意，所以她迟迟下不去手，她知道，昭华公主一旦到了北地，会是什么下场，她不忍心。
所以一直捱到进了京，公主还真替她寻到了编造的男人，她差点被识破，这才不得不杀了孙玮。
若她真的只是一个绣娘，日日住在公主府，陪着公主，做她的妹妹，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