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形容唇瓣的触感?软软的,甜甜的,红艳艳的,娇嫩得似六月里的菱角。
一声虚弱的□□,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待看清面前的人,她猝不及防歇斯底里地咳了起来。
梅景琛将她扶了起来,避免她被自个儿呛死。
她却软得倚进他怀里。
梅景琛僵了僵,他从未碰触过除了妻子之外的女人,然而白氏同他,也不过相敬如宾,便是在床榻上也未有这般亲密的相依,每一次都例行公事般。
昏迷救命之时有身体触碰无可避免那便算了,可现下她分明已经清醒。
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了出去。
实在太容易,她软得像一滩泥,咳得难以自抑,并来不及计较他这一推。
揪心的咳嗽总算停下了,她背对着他,垂着头,发髻全散了,又湿又黑又亮的发披散在身后,遮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衣裳湿得彻底,紧紧地贴在身上,曼妙的身姿便毫不保留地展露了出来。
她维持这个动作有点久,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者觉得这副模样失了体面,亦或是无法面对他,毕竟,上次见面是那样不愉快,自她寻短见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见面。
她还不知道他将她搂也搂了,抱也抱了,甚至唇儿也贴了,否则又该寻死觅活了,他冷哼一声,女人,真是麻烦。
还是因为方才他那一推,她使了小性儿?
他眉头一沉,正要教训她,却见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杜美娘!”他将她掰过来,惊得变了脸色,只见她素淡的胸襟上袖口上以及唇角全是血迹。
她吐血了。方才被浪头卷走时,他十分小心,护着她没有让她撞到石头,因此,不可能是撞伤。
她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此了吗?所以伺候的丫头才拦着不让她踩水。
她方才在冰凉的河水了泡了这么久,明明差一点就没了气息,一时无力也是有的,他何必雪上加霜推她……
是迫不及待想掩饰对她的那一分不同寻常的怜惜吗?他不愿去想。
***
梅景琛不知他和美娘被水冲到了哪里,料想离柴桑县已经很远了。举目望去,树木遮天蔽日,也不知有没有人家。
他抱着美娘走了许久,饶是他正值壮年,也有些吃不消,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穿过一片林子,便找到歇脚之地,打量了一番,屋子简陋,墙上挂着虎皮,蓑衣,弓箭等,应是猎户打猎暂居之所。
他料想不差,刚借着几块石头磊成的土灶给杜美娘烧了热水,一个壮汉便提着两只兔子进了屋来。
猎户怒目而视,一双眼瞪得要鼓出来,“你是什么人!”
梅景琛自入官场已有十四载,登过天梯,也下过大狱,唯独没有如此狼狈过。
他放下手里缺了一角的碗,朝猎户拱拱手,歉意道:“兄台见谅,我与……妹子落难至此,占了兄台的屋子,实属无奈。”
说着他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猎户,“此物权当赁资,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猎户接过玉佩,见成色极好,料想不俗,凶狠的脸颊便不自觉缓和了下来,又见他那张简陋的木床上果然躺了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他目力极好,看清美娘景致的五官,心头惊叹:可真是个尤物!
梅景琛几步过来,挡住了床上的美娘,客气地问:“兄台可有难处?”
猎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梅景琛,见他身长八尺,虽然狼狈,一身气度不似寻常人,便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只管安心住下,我这屋子虽然简陋,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缸里有米。”
说着又把手里的两只兔子递给梅景琛,“这兔子也送你们。”
“如此,多谢。”
梅景琛接过,他和美娘一天没吃东西了,确实肚内难捱,只盼丁一那蠢东西早点能看到他留的信号,早些过来,这女人的身体怕是撑不住。
“山里多猛虎豺狼,劝你们今晚乖乖待在屋子里不要出门。”
如此交待一番,方才利落离开。
他扶起美娘,喂她一点热水,好不容易喂进去,却悉数流了下来,根本咽不下去。
如此几番,弄得他彻底失了耐心。
他仰头喝了一口,俯身捏着她的唇将水渡了进去,这样顺利多了,很快一碗水便喝了个干净。
梅景琛复杂地看着脸颊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女人,到底要勾多少男人!倾城美貌于她,不管在北地还是大齐,都只会沦为男人的玩物。
“冷,好冷……”美娘突然发起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喊。
梅景琛这才想起,两人衣衫皆湿透了,爷们儿家还好,杜美娘弱女子一个,又有暗疾,只怕病情要加重,可别死在这里,那他就白忙活大半天了。
他将一旁破旧的被褥盖在美娘身上,顿了顿,到底将被子放了一旁,闭着眼睛开始解她的衣服,穿着湿衣服盖棉被,能起什么作用?何况,她的衣服也得晾一晾,总不能丁一找来,还是一副湿漉漉的模样,成何体统。
刚解开褙子的系带,她似有所觉,突然拼命挣扎起来,又哭又闹,“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哥哥,救我,救救我……”
她那点子挣扎跟挠痒痒似的,可梅景琛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半点抬不起来,她这副绝望到死寂的模样,好生悲凉。
求你们?她是想起了什么?什么又叫求你……们?
鞑靼……若陛下听他的劝,再过两年征鞑靼,必定能悉数歼灭,赶至漠河以北,终究会有一天卷土再来。
可再过两年,思女成疾的太后等不了,一直愧疚的陛下也等不了。
他看着把自己蜷成一团不断喊疼的杜美娘,幽幽一叹,“只怕你也等不了。”
“疼……好疼……绿引,绿引,让我死……”
梅景琛拨开她遮住半张脸的发丝,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六年前她不过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怎么熬过来的?既然如此痛苦,或许,葬在北地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他的大手移至她脆弱的脖颈,狠狠的掐了上去。
杜美娘牙都咬碎了,丧尽天良的梅景琛,竟然对她起了杀心!难道他看穿她在演戏?不可能,她吐血是真的,晕倒是真的,病弱也是真的,只不过还留了两分意识罢了,他以唇渡水给她之时她便清醒了,慌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一切过渡自然,他不可能瞧出破绽。
然而,现下不是想原因的时候,她真的要被他掐死了!
她下意识地拿双手去掰他的大手,暗中发誓:梅景琛,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嘴里却喃喃喊:“三叔……救我……救救恪哥儿……母亲……”
一声三叔,让梅景琛理智回笼。
掐死她容易,可怎么同府里交待呢?许氏同梅恪哭闹起来可怎么办?公主若追问起来,也是个麻烦。
如此,他打消了杀她的念头,睁着眼,利落地扒掉了她的衣裳,用棉被紧紧地捂着她。
他却忘了,他有无数种让美娘消失却也能将自己摘干净的法子。
被子里的女子安安静静,不再闹腾,因为她发烧了,脸颊烧得通红,呼吸也滚烫,梅景琛忙搭了巾子在她额头,无力地叹息:实在是不知如何照顾一个生病又孱弱的姑娘啊!
就这样时不时替她换换巾子,或是喂她热水,天色暗下来时,美娘的状况似乎好了些,至少能勉强撑起身来清醒地同他说几句话。
无外乎是谢过三叔救命之恩,这是在哪?她怎么了?她的衣服去哪里了?谁给她脱的衣服这些蠢问题。
梅景琛将烘干的衣服扔给她,脸色不好:“自己穿上。”
衣服砸了她一脸,杜美娘深深吸了口气,才慢腾腾地穿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梅景琛边看顾着锅里的粥,边思量着,裙衫该穿好了罢?
“三叔……”蚊蝇似的声音怯怯地喊。
梅景琛不想搭理她,装作没听见。
见他态度冷淡,她也识趣没有再喊,屋内一时间静默无声,只闻锅内的白粥熬得咕噜噜响。
梅景琛将粥盛在碗里,找了一个勺子,凑合能用,端过来给她。
一瞧见她,气血上涌到头顶,黑着脸斥责:“成何体统!”
只见美娘衣服勉勉强强套在身上,褙子与里衣的系带通通没系,虚虚地掩着最里那件小衣,梅景琛恨自己眼神好,竟发现小衣的挂脖系带也是散着的,稍微动一动,小衣便往下滑,娇嫩的绵软便瞧得隐隐绰绰,欲遮未遮,欲说还休。
偏那女娘无辜且哀怨的眼神撇过来,似难堪地噙着泪,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我实在没力气,求三叔,帮帮我。”
梅景琛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跳,若非知晓她病重,他便要怀疑她在蓄意引诱他了。
他哪一年不被各种各样的女子引诱过?艳丽的,清纯的,天真的,柔弱的,文静的,知书达礼的……各种手段他瞧在眼里,冷笑在心里,偏偏她,手段高明到看不出勾引的痕迹。
“要我怎么帮你?”他哑着嗓子问。若她真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一定毫不留情地掐死她。
“求三叔,帮我寻个女子罢。”美娘崩溃哭出声来,“我想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