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萧云喻将两位累成狗的助理叫来。闻畅和张助理沐浴在夕阳余晖中,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药的事情……”萧云喻刚刚要说出口的命令顿住,而后道,“跟许助理说一声,让他回京城调查这件事。”
“萧总,已经半个月了,除了那次下药,并没有感觉到彭立哲的其他报复行动。”闻畅推了推眼睛,平静道。
“估计憋着大招没使出来,所以要更加小心。警方那边应该有了新的线索,希望他们能在彭立哲下一次行动之前将他抓捕归案吧。”
萧云喻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秦锦笛提着饭盒神采奕奕地闯进来。
“你们聊公事啊,那我先放个饭,马上走。”
萧云喻用手势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却没想到秦锦笛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连忙喊住:“秦锦笛,不是叫你出去!”
她兴奋的步子顿住,沮丧地折返回来。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两个助理强行拉回来。
“我总觉得你们还有事情要聊,你看看你的两位助理,油光满面脸色憔悴,一看就没休息好,萧云喻你赶紧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关心一下你的下属,听见没有!”秦锦笛将两位助理推上前,脚下抹油就想逃开,却不料被两位助理报复性地推上前。
张助理清了清嗓子,“萧总,我们没什么要说的,就先走了。”
秦锦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却发现萧云喻的看向两位助理的眼神仿佛再说:没想到还挺有眼力见。
萧云喻注意到秦锦笛在看着他,想起刚才秦锦笛着急要出去的举动,问:“你要出去干什么?”
“就办点事情!很快的,就五分钟。”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欲言又止,最后小心道,“我去买一个冰淇淋行不行?”
萧云喻计算着日子,然后严正拒绝:“不可以!”
秦锦笛恹恹地坐在萧云喻床边的椅子上,眼尾下垂,无声向他撒娇。
“问你正事。”
“吃冰淇淋也是正事!”她嘟囔着,“你知不知道夏天的第一个冰淇淋有多么重要的象征意义!”
隐约能感觉到秦锦笛又要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他只好无奈道:“有多重要?”
“夏天的第一个冰淇淋,就好比冬天的第一份炭火,雪中送炭的重要性和能激起的感恩之情同样沿用到夏天的第一份冰淇淋上!”
秦锦笛见萧云喻一脸不赞同,甚至还像看邻居家撒泼的小孩一样看着她,心中的不爽更加强烈,扁嘴道:
别人男朋友都会给女朋友买夏天的第一个冰淇淋,你不给我买就算了,还不让我买!”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刻意装作疑惑的模样道:“这都入伏了,你怎么才想起来夏天的第一个冰淇淋?”
“……”
秦锦笛见最后的挣扎已经无济于事,干脆放弃,抓过一旁萧云喻正在打针的手,屈服道:“那好吧。”
“那该我了。”萧云喻尽量挺直身板,方才逗秦锦笛时那轻松的语气被严肃所取代,“彭立哲对你有做过什么吗?”
“没什么啊,就是他总是喜欢黏着我,在你出现的时候做一些亲密的动作,又装作自己是不小心的样子。”
“嗯……”萧云喻眉头微拧,到现在他还没想明白彭立哲的存在究竟有何作用,就只是那边派来给他们挠痒痒的工具吗?
秦锦策的车祸与他确实相关,已经证明是他导致秦锦策误食安眠药,然后将他的刹车片损坏导致他刹车失灵。
除此以外呢?
这些天的连环案件让警察的侦破也需要一定时间,可能……彭立哲是他们的后勤?
比如安装窃听器?
比如暴露他的行踪让他被夜泽抓住带走。
如果这些事情不是很多人完成,那么都可以归咎到彭立哲的身上。
最后的疑点也基本消除,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此时秦锦笛已经将饭菜摆好,准备开始吃饭。
秦锦笛见萧云喻的思考有了眉目,将刚才没来得及说的话着急补上:“诶,像彭立哲这种只能算破釜沉舟的绿茶,千万要小心。有心机的绿茶更加可恶,像你这种恋爱次数较少的一定要注意!到时候让我误会了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说着彭立哲怎么还扯到绿茶上面了?
“不会,别担心,我只爱你一个。”他揉了揉秦锦笛的头发,拿起筷子伸向她精心制作的番茄炒鸡蛋,刚要吃,就被她一筷子打落。
“听我说完!别想敷衍了事。”
萧云喻将一块鸡蛋夹到秦锦笛的嘴边,她习惯性张嘴,鸡蛋酸甜嫩滑的口感勾起了她的馋虫,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最后……
“你以后……”她一边咀嚼一边道,“应酬场合多了……那些老总……喜欢给你塞小妹……到时候你周围莺歌燕舞的……让你加微信你可千万不要加……”
萧云喻已经吃完,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眯眼听着秦锦笛讲着注意事项。
窗外的夜空群星闪耀,对面写字楼的灯光陆续熄灭。
秦锦笛讲完一大堆注意事项时,刚好吃完饭,她拿纸巾擦擦嘴巴,抬眸却发现萧云喻已经脑袋歪着进入梦境。
心里没来由一阵火气直突突,她起身,在发现他疲惫的模样后,又不忍心叫醒。
“哼,坏家伙。”她凝视着灯光下萧云喻的面容,背光的部分留下影子,光影的凸显下,他的五官似乎更加立体。哪怕是在她的面前睡着,那唇角依旧微微向下弯着,疏离感明显。
她不舍地收回目光,清理着小桌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偷亲他。
等她收拾完一切回来,却发现萧云喻的呼吸急促起来,眉头不安紧皱。
“怎么像个小宝宝一样,这么没有安全感。”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满眼爱怜。
那只大手精准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嘴唇轻颤着,想说些什么。
下一瞬,他睁开双眼,对上秦锦笛清澈的双眼。
“没吃药,是吗?”
“嗯。”
他轻晃着脑袋,企图将刚才模糊却又带着血腥的场面忘记。眼前的景象安宁,秦锦笛一身便装,神色放松地给他倒水,饭菜的香味还残存在病房里,他接过温热的玻璃杯,将药片吞下。
“你以后中午就吃吧,免得像这样早早睡着了,又会做噩梦。”
他一边将温水喝完,一边轻轻点头。
“所以,又梦见什么了,这么害怕?”秦锦笛好奇地望向他,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萧云喻避开目光,他只隐约记得彭立哲破门而入,将秦锦笛挟持,他原本好好跟他谈条件,狞笑着的彭立哲却突然发力将秦锦笛的喉管割断。
顿时鲜血四溅,鲜红刺眼。
这梦挺离谱的,他想。
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想不起来了。”他淡淡道。
“想不起来还想那么久。”秦锦笛却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开始又和萧云喻商量着蜜月旅行的地方。
一个月后……
萧云喻主动申请回家休养,实则就是想去上班,被秦锦笛训了几遍不管用后,只好如他所愿准时出院。
“萧启,你扶着点你哥!”在病房里忙碌不停的秦锦笛冲站在墙角无所事事的萧启喊道。
萧启感觉脊背一紧,二话不说就抢过秦锦笛手中的活,“那算了,你去吧,我来搬行李。这种重活怎么能让嫂子你来做。”
秦锦笛瞪目,不让他过来抢活,“什么是重活你不清楚,年纪轻轻的别想着偷懒。”
“怎么就……”
秦锦笛叉腰反驳:“行李重还是你哥重。”
坐在一旁处理文件的萧云喻无辜躺枪,他循着声音看向说了这话以后心里毫不愧疚,正哼着小曲的秦锦笛,发现她真的没有一点想要向他解释什么的欲望。
他清了清嗓子,成功唤起秦锦笛的注意。
“怎么了?”
“你真的觉得我很重啊?”
秦锦笛轻哂,扭头望向一脸认真问出这个问题的萧云喻,“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萧云喻扫了一眼站在一旁自觉尴尬的萧启,朝他伸手,后者连忙握住。
“……”
萧云喻眼角抽了抽,“又不是谈合作你握什么手?还是你觉得牵手就能扶我到停车场了?”
“那……”
“架上。”
见萧启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萧云喻一把将他揽住,身子却开始不稳,萧启这才放开手脚架起萧云喻,开始挪动步子。
两人就在这不快不慢的行走中靠得很近,萧云喻用余光仍然能观察到萧启的紧张,主动跟他找话题:“你这国庆最后一天过来帮我出院,有心了。”
“我可是跟同事调班了,国庆我压根没休息。”
闻言,萧云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暗自责备自己对萧启的了解太少。
其实,他早就可以自己走到停车场边上了,只是他没跟谁说过。
要是让秦锦笛知道他国庆放假前还自己溜到公司……
两人肩膀相靠,沉默再一次在两人间盘亘。
终于,萧启开口,像是自然想起,唇角带上笑意:“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时候,腿扭到了的时候……”
“记得。”萧云喻回应道,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萧启撞进萧云喻那双眸子,忆起诸多往事。
“不是,赵哥,你就帮个忙,我给你小费!”
“亲爱的齐同学,你就帮个忙……就扶我到家……”
“那我怎么知道我那好哥们下午突然请假,看在我是个伤号份上!”
萧启利用课间时间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扶着他这位脚踝骨折未愈的病号,却还是没用。
他用不惯那拐杖,落在同学后面,争着那点面子,走出校门就已经气喘吁吁。
偏偏还碰上了萧诚义推行穷养政策他只能去学校附近那小破屋住着,关键五百米的路程,还不得把他累死。
他颓丧地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眼睁睁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然后垂头准备自己解决,一只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