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画面消隐,一切黑暗与火光褪去,她的心头不住泛疼,有关于那场计划的所有回忆全部恢复。
她兴许是躺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住垂泪。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的不对,可是她却让萧云喻一个人等了她这么多年。
再次见面,萧云喻对她的怨恨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强烈,只是偶然提起,他会心怀不平。
甚至在开始认识的时候,还以为她喜欢别人,不喜欢他。
胸口好闷,好疼。
“别哭,别哭了。”
脸上的触觉慢慢恢复,温暖的手心抚摸着她的脸颊,擦干她的泪水。
“这位先生,请您离开。”
她能听见了。
别让他走。
“增大输氧,如果血氧饱和还在降就上呼吸机。”
“主任,有复苏的迹象。”
秦锦笛努力地喘息,让自己吸入更多的氧气,她想快一点见到他。
原本准备把她推到重症监护室的护士们停住手中的动作,开始检查她的瞳孔、心率,秦锦笛拼命想要睁开眼睛寻觅萧云喻的身影,但是刚才的动作让她筋疲力尽。
短暂地恢复意识后,她又陷入沉睡。
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醒来了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啊。
再一次有力气醒来,秦锦笛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这一次睁眼不再费力,她聆听着监护仪的声音、氧气的咝咝声,还有除了她以外,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睁开眼睛,手边的温暖让她偏头,正好对上萧云喻的发顶。他拉着她的手,甚至有些使劲,眼泪再一次不由自主流淌,她伸出另一只手,本想抚摸他的发顶,却不曾想……
又犯了上次住院时候的错误!
手背上针划破她的手背,她疼得只抽气,心里埋怨着护士为什么不打萧云喻拉着她的这只手上。
真是倒霉到家了!
秦锦笛闭上眼睛,倍感烦躁。
萧云喻听见这细微的动静敛眉起身,绕到另一边观察着她的手,然后又急忙出了病房叫来护士。
叫什么护士,你叫我啊!
秦锦笛心情郁闷地继续装睡,等着那护士以极其慢的速度给她止血上药,然后在她的另一只手上打针,这过程秦锦笛感觉自己等了一个世纪。
病房门被关上,秦锦笛如释重负,可是现在又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萧云喻。
接着装失忆?
就她这个演技在两年前都没骗过付景宏,还能骗萧云喻?
但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睡觉还不老实。”萧云喻低声埋怨,心疼地注视着这处新添上的伤口,隔着纱布轻轻一吻。
她发现她眼角的泪水,伸手拭去,轻声问:“怎么又哭了?做梦都很难受吗?”
快别说了!
说得她又要哭了!
秦锦笛只想让萧云喻赶紧睡觉,她好对着他犯一会儿花痴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结果萧云喻一句话直接搅乱了她的节奏,“你再不醒,我就要回京城了,看,凌晨三点了,我早上六点的飞机。”
你跑什么啊!
你女朋友躺在这里你还敢跑去工作!
椅子挪动的声音,等会,真走啊!
秦锦笛忙不迭地抓住那只差点溜走的手,然后就听见萧云喻的轻笑,“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起来了?”
你个老狐狸!
秦锦笛睁开眼睛,冲他眨着,眼底添上几分笑意。
“傻不傻,我不会走的。”
萧云喻悬了三天的心终于放下,他帮秦锦笛盖好被子,手指轻抚她的额角,“累不累,再睡会?”
秦锦笛轻轻摇头,尽力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萧云喻俯身凑到她的嘴边,只听见她用沙哑的声音隔着氧气面罩说道:“吓着了,是不是?”
萧云喻握着她的手,点点头。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啊!
秦锦笛心里愧疚,她伸手抚摸着萧云喻的脸颊、眼睫、嘴唇,满眼眷恋。
“你这是想索吻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秦锦笛将目光往下挪,就看见自己的手刚好停在他的嘴角,手指无意抚摸。
这这这……
“再等会,好吗?”他用商量的口气道。
不知为何,秦锦笛脑子里开始想起那天她生日自己跑出萧云喻的怀里之前,他用大手环绕住自己腰身的景象,当时的她好像也想着偷吻来着?
她连连摇头,无害地冲他笑。
“梦见什么了?或者说,想起什么了?”萧云喻犹豫着开口,观察着秦锦笛的神色。
她刚才的反应还挺正常的,不像是想起来的模样。
秦锦笛怔怔地看着他,没有提前打草稿,现在她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别这样,乖,我不问了。”萧云喻将大手放在她的额头边,见她又开始失神,心疼道。
还好还好,秦锦笛心想。
“我主要是看你在梦里一直哭,有一次还哭到缺氧,就……”
“以后说。”秦锦笛吃力道。
“嗯,以后说。睡吧。”
所以以后到底要怎么面对他啊!
……
秦锦笛感觉自己的肺部不再憋闷,全身也开始有一点力气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首先便感受到萧云喻的唇瓣贴在她的手背上,她侧头,便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朦胧着雾气,晶亮的液体仿佛随时就要滚落。
怎么又变成小哭包了?
脸上的氧气面罩已经摘除,她故作轻松地对着萧云喻道:“怎么你也喜欢偷亲啊?”
萧云喻将头扭向另一边,似乎是不愿意让她发现他的泪水。
萧云喻的手微微颤抖着,秦锦笛已经预感到他要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秦锦笛去勾他的小拇指,“这么委屈呢?”
“没有,我没事。”萧云喻清了清嗓子,淡定道。
这调节情绪的能力可以啊!
秦锦笛继续试探道:“那你亲我一下。”
他这时转过身,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看不出一丝破绽。
确实是比两年前厉害了。
“没心情。”
秦锦笛撅着嘴,决定道德绑架。
“你怎么照顾人的?不就是简单地亲一下,你还没心情。照顾人啊,就是要尽可能满足病人的需求。”
萧云喻转身给她倒水,反驳道:“我不是护工。”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就是像以前一样说话吗?为什么他这么抗拒呢?难道看出什么来了?
“萧云喻,你就可怜可怜我……”她弯着眼睛,扁嘴道。
他只是将倒好的水放在一旁,然后俯身靠近秦锦笛,她兴奋地眨着眼睛,就要主动起来吻,却没想到萧云喻只是帮她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又拉开了距离。
秦锦笛心不甘情不愿地喝水,余光瞥见一旁的人在偷笑,更加恼怒。
“你还笑!”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着急求吻。”
秦锦笛脸上的表情一僵,不安想道:“不会真的看出来什么了吧?”
趁她走神的时候,萧云喻起身,低头触上她的唇瓣,带着克制与怜惜,哪怕秦锦笛百般撩拨他也不肯再深入,不过十秒就抽离开来。
萧云喻狐疑地看向赌气吃他切好的水果的秦锦笛,方才的那个吻他能感受到她的急切甚至非常有经验地撩拨他。
放在昏迷前,秦锦笛都是被他引导着。
该不会,都想起来了吧?
“看什么看,不给你吃!”秦锦笛气势汹汹道,“谁让你不听话!”
他失笑,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的电脑,幽幽道:“我不跟小孩子抢水果吃。”
“你……”
“本来就是给你吃的,我不吃。”
萧云喻不动声色地将床头柜上的一个文件袋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确定秦锦笛没发现才松了一口气。
“我要回京城了,你家人都过来看你了,他们马上到。”
秦锦笛茫然地眨眨眼睛,忙不迭地将水果放到一边,紧张问:“怎么就走了?”
“你已经睡了五天了,知道吗?”
“那你……”
秦锦笛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不安地看向萧云喻。
他轻扯嘴角,解释道:“不是不管你了,是你家人他们说等你醒来让我见一面就赶我走。”
“那我去跟他们说,你再多留半天吧。”
秦锦笛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手,小声嘟囔:“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吃完蛋糕了。”萧云喻说着俯下身,注视着秦锦笛的眼睛,缓缓道,“所以,不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锦笛:怎么办?我是直接亲上去还是直接身体力行?
萧云喻:你难道不应该先告诉我你恢复记忆的事情吗?
秦锦笛:笑话,我哪有那胆子。
萧云喻:……
秦锦笛:现在明白你怀着愧疚度日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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