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斯基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地困惑中,小姑娘泪汪汪的大眼睛让他心情十分沉重。于是他把询问的目光压迫十足地投向了无辜少年罗布·路奇。
路奇:“萨卡斯基中将大概不记得了,其实她的生日就在...”
莉娅的哭腔从前面传来:“不许说!”
路奇顿了一下,快速而低声地说:“而且她已经因故停学半年了。”
他向两人礼貌地告别,朝莉娅跑开的方向追过去。
副官心疼极了,壮着胆子谴责长官:“萨卡斯基中将,属下觉得您有点过分了。”
路奇跑到莉娅身边,莉娅蹲在拐角,把脸埋在膝盖上哭。
路奇:“是我。”
莉娅哭着说:“我知道呀...快把你的手帕给我。”
路奇掏出手帕:“你在干什么?我们应该趁机赶紧离开。”
莉娅拿手帕擦眼泪,哭得停不下来:“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呀,但是我的舌头好疼...脚也好疼...”
路奇:“...”
莉娅露出一点舌尖,哭着含糊道:“是不是咬出血了你看看。”
路奇低头看了一眼:“有一点。”
吉尔昆塔算是打消了疑虑,离开之前提醒萨卡斯基:“这个岛区也马上要被封锁,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萨卡斯基转身,看见黑发小子递给小姑娘一块手帕,然后低下头...那角度在他看起来应该是亲了她一下。
“......”
副官挺身挡在他身前,两腿直哆嗦:“萨...萨卡斯基中将,其实,莉娅小姐也,也已经长大了。过两年说不定都要结婚嫁人了...现在谈谈恋爱也很...很正常的嘛...啊哈...啊哈哈。”
萨卡斯基的语气缓慢而阴沉:“结婚?”
路奇把莉娅抱起来,莉娅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脸藏在他胸膛上小声说:“你得先去和罗西南迪汇合对好词呀,想个理由把我交给中将先生,莉娅也得做点准备啦。”
萨卡斯基就看见黑发小子抱着小姑娘往这边走来,小姑娘眼睛红红地,一看见他就扭过头把脸埋进了那小子的怀里。
路奇:“萨卡斯基中将,我们现在要去香波地乐园接力利和罗西南迪。莉娅的脚,呃,撞伤了,我想军舰上应该有船医,能不能...”
莉娅哭腔还没消:“不要!”
路奇今天的表现已经远超一个12岁男孩应该被期待的表现了,但是哄女孩子这种事他真的毫无经验。而他所接受的教育以及他对莉娅的了解,都不能容许他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
萨卡斯基皱着眉头张了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莉娅就抽泣了一声。这次不用副官先生提醒,萨卡斯基也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于是场面一时间就这么僵住了。
接近中午的阳光渐渐强烈,穿着厚重小裙子的莉娅觉得额头开始冒汗了,而包括副官在内的三个男人还沉默而尴尬地站在没有树荫的路中央,无话可说。
莉娅掐了路奇一把,他犹豫地率先开口:“那我们就先...”
副官观察着长官的表情,也开口道:“莉娅小姐还是...”
两人对视一眼,路奇如释重负:“你先说。”
副官硬着头皮上了:“莉娅小姐,伤势要紧,还是先跟我们去军舰上吧?”
莉娅依旧把脸埋在路奇怀里,不吭声。
副官接敏锐地收到讯号,再接再厉:“莉娅小姐,都是萨卡斯基中将的错,但这件事其实情有可原,还请务必原谅他。”
小姑娘“哼”了一声。
副官:“其实这次萨卡斯基中将来香波地诸岛,就是为了给莉娅小姐挑选礼物呢。”
莉娅吸了吸鼻子,把脸转过来,一副眼眶红红的小可怜样,她瞪着萨卡斯基,委委屈屈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萨卡斯基愣了一下,立即把莉娅从路奇怀里接过来,并且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副官目不忍视地挡住眼睛,而路奇反应了两秒,神情微妙。
莉娅一巴掌拍在萨卡斯基的胸膛上,怒道:“放开!莉娅在问你要礼物!笨蛋萨卡斯基!”
副官垂头丧气,觉得长官可能要努力很长一段日子才能获得莉娅小姐的原谅。
而萨卡斯基本人在尴尬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从监护申请批下来到今天的差不多四年时间,莉娅第一次亲切地直呼他的名字而不是礼貌地叫他“中将先生”。
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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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赶到香波地乐园的时候,事发地只剩下了一截铁链子。
天龙人夏露莉雅宫正对着随从大发脾气:“我的坐骑呢?我的巨人族奴隶呢?!为什么项圈没有起作用!都是你的错!栗高!”
战国仔细观察了那截铁链的断口,确定是小型枪支小口径的子弹磨损后被外力扯断。天龙人高级保镖吉尔昆塔从Gr42回来,一无所获。
吉尔昆塔在政府军是有实名挂职的,也算是高官一员,并且是比较少有的偏向海军派。当然,这一偏重性不是放在明面上的。
“没有任何痕迹。”
战国丢下那半截铁链子:“除了一个天龙人的奴隶,这次事件什么损失也没有。”
吉尔昆塔:“不惜犯下威胁世界贵族生命的重罪,就为了救一个奴隶?这实在说不通。”
战国一挥手,帽子上的海鸥扑棱着飞走了:“没有什么不可能,这个时代疯狂的人们和疯狂的事件难道还不够多吗?”
因为天龙人被袭事件,香波地乐园和香波地商业街被全面封锁,从30号到49号Gr所有的游客行人被迫滞留。四处可见人心惶惶,惊惧不安和不满的情绪发酵得很快。
对于战国和吉尔昆塔这种程度的见闻色而言,这些负面情绪犹如实质般缠绕了整个乐园。如果莉娅此刻还在这里,那么她永远也不会再认为香波地乐园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了。
在权力严重失衡的高压下,任何乐园都无法保持欢乐的气氛。
吉尔昆塔的目光扫过自发聚集的人群。那种警惕和疏离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不被容纳于他们的世界里。
在圣地玛丽乔亚工作了那么多年,这种感觉时时刻刻都包围着他,可笑红土大陆之下的世界,他依旧格格不入。
吉尔昆塔喃喃道:“天龙人在世界的顶端已经矗立了八百年。”
战国没有接话,他拍拍吉尔昆塔:“开放所有岛屿吧,再搜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人们已经被关得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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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吉尔托着莉娅的脚踝,对着那三只红肿的脚趾头哭笑不得:“有点扭到筋,我给你正过来就好。脚趾头过一阵子就会消肿。这几天不要用力,穿宽松一点的鞋子,当然把瘀血揉开能好得快一点。你穿的可是硬皮革的小皮鞋,到底是撞到了什么才会肿成这样?”
力利抢答:“我知道!莉娅告诉我啦!是踢到了比铁块还要冰冷坚硬的完全不值得去踢的东西~”
莉娅眼睛还红红的,她揉了揉弟弟圆乎乎的脸蛋肉,微笑着说:“是呢,踢完我就后悔了,冰冷坚硬的东西就让他一直那样下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他身后的副官替自家长官坐如针毡。
本来说是在军舰上让军医给莉娅治疗的,但他们在冬岛征召的分部基地军医是个意想不到的…恋足癖者。
他捧着莉娅的脚两眼放光,近乎于着魔地赞美:“娇小纤细连骨型都那么清秀可爱的少女的脚…连脚趾头都是粉红色的少女的脚啊!这趟行程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旅行,看我获得了什么?真正的少女的脚!”
莉娅很少有为被夸赞感到尴尬的时候,但万幸在她犹豫着需不需要礼貌性地说声谢谢的时候,萨卡斯基把对方扔出了窗外。
副官找遍整艘军舰也没找到能够用来待客的水果或者小零食,最终只能端着一杯悲凉又穷酸的白开水重新进入舱室。
莉娅微笑着说:“谢谢。”
这是她上了军舰之后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期间副官绞尽脑汁寻找话题,都只能换来莉娅淡淡的微笑。
于是副官和自家长官在同一间舱室里沉默着度过了尤为难熬的二十分钟。
直到军舰入港,路奇和罗西南迪带着力利在港口迎接,莉娅才对扑过来抱住她大腿的力利露出真实的温柔微笑:“姐姐没事呀,力利有没有乖乖?”
(莉娅:往返香波地和马林梵多的商船没有那么快,你们两个“剃”回来的对吧?
路奇:以防万一。
罗西南迪:力利可高兴了,下次我还带他玩!)
力利轻轻碰了碰姐姐肿肿的脚趾头,贴心地安慰:“莉娅的脚趾头像红红的炸小丸子一样可爱。”
莉娅:“好啦,今天晚上给你炸哦。”
副官趁机接话:“莉娅小姐需要什么食材?我可以帮忙去买。”
在力利面前,莉娅的笑容礼貌得体:“谢谢副官先生,不过不需要了哦,罗西南迪已经帮我把要用的全都送到家里了。”
副官失落地坐下了。
莉娅:“莉娅这里已经不要紧了哦。副官先生也两年没有回家了,快点回去吧,不要让太太久等哦。”
副官欣喜中夹杂着一丝丝警惕,他询问地看了一眼在一旁抱着手坐得气势磅礴却没被搭理过的长官。
萨卡斯基的帽檐往门外微微一摆,副官高兴地起身:“那么属下就先告辞了,一会儿就请萨卡斯基中将安心送莉娅小姐回家吧,汇报资料属下明天会送过去。”
莉娅微微一笑:“真辛苦啊,回来还要继续工作呢。”
副官:“没有没有,其实最近都没有什么工作了。战国大将还让萨卡斯基中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呢!”
所以萨卡斯基中将有许多时间可以陪伴莉娅小姐。
和莉娅小姐的弟弟啦。
副官的表情如是说道。
莉娅的笑意加深,开心的小酒窝也甜美地凹陷下去:“啊,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力利眨巴着明亮灵活的大眼睛,悄悄挪到笛吉尔身后,小心地拽住医生的裤腿。
笛吉尔温和地拍拍力利的小脑袋,看看手表,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了下来。
莉娅旋着小酒窝,弯而密的金色睫毛细细密密地遮住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睛,她用轻快温柔的语气说:“难得的假期,中将先生也早点回自己家去休息吧,笛吉尔会送我回家的。”
在空气寂静了两秒之后,萨卡斯基起身离开。
副官先生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我回家了。”
笛吉尔换好衣服,给莉娅推来一辆轮椅。
莉娅:“倒也不至于...”
笛吉尔:“你觉得我会允许你瘸着走回家或者单脚跳回家吗?而且莉娅穿的裙子不适合被背在背上吧。”
莉娅还是觉得有点夸张:“但是...”
笛吉尔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你要体谅笛吉尔叔叔和萨卡斯基中将或者路奇君不一样。虽然我很绅士,但也是个只有正常体力的男人,最多只能抱你走到医院大门,而且没办法同时带着轮椅。所以现在公主抱一下就好了,好吗?”
莉娅乖乖闭嘴,任由笛吉尔把她放进轮椅里。
笛吉尔:“虽然萨卡斯基中将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但莉娅对他的态度值得奖励两条新裙子。”
莉娅:“可是你昨天已经送了我两条了。”
笛吉尔:“女孩子的裙子永远不会多,对吗力利?”
力利迈着小短腿跟在轮椅旁,虽然不是很懂但依然开心地回答:“对的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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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萨卡斯基中将匆匆赶回马林梵多军属区某公寓楼内,他掏出备用钥匙,插进锁孔。
然后卡住了。
在他离开两年内可能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未成年监护人不得不换锁的事件。
同僚火烧山温和的衷告在脑海里萦绕:“道歉和弥补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特别是当对象是女性时,认错就不仅仅是认错那么简单了。那可是一场需要全身心投入的战斗。一旦出现一点点疏忽,就极有可能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没有萨卡斯基赢不了的战斗。
萨卡斯基换了条路。
灯光亮起,莉娅赤脚踩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一脚踩在她窗边书桌上的男人:“中将先生?”
少女穿着柔软的睡裙,浅棕长发被米黄色灯光覆上一层熠熠生辉的浅金色泽,随着细碎的动作一路光华流转。她用纤细秀气的手指把碎发拨到耳后,眉眼漂亮,肤色雪白,眼波流转间悄悄流露出一点不自知的少女风情。
萨卡斯基感到不妙。
莉娅严肃发问:“中将先生,半夜爬妙龄少女房间的窗口是非常不合适的行为哦,知道吗?”
萨卡斯基:“我知道。”
他把脚和大半个身体从窗口退出去:“非常抱歉。”
莉娅微微瞪大眼睛,有点吃惊的模样也很漂亮。萨卡斯基突然清楚地意识到副官口中所说的莉娅已经长大了的事实。
小姑娘偷偷把眼泪抹在他肩上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今天她就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装模作样的小鬼手挽手去逛街了。
萨卡斯基的心情突然沉重而烦闷起来,他离开的这两年不是没有关注过这孩子,但条件有限,对她经历了什么事还是知之甚少。在她眼里,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大概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实在没想到能够这么快听见道歉,莉娅拧着细眉头,咬唇纠结了两秒,然后有点生气地鼓起脸颊对挂在窗口的萨卡斯基说:“哼,快进来吧。”
莉娅明确地表示自己还在生气,勒令中将先生坐在力利的反省小凳上,自己坐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红肿的几只脚趾头小心地翘着。
莉娅:“那么中将先生深夜来访有什么事情呢?”
萨卡斯基缩在巴掌大的小凳子上,说实话他根本没感觉到凳子在自己屁股下面,尽管他已经尽力往下蹲了。
萨卡斯基缓慢地说:“今天在香波地诸岛的事,我很抱歉。”
莉娅等了一会儿,耐心地问:“还有吗?”
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我很抱歉。”
莉娅:“为什么抱歉呢?”
萨卡斯基沉默了一下,从胸前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盒子,放在床前:“生日礼物。”
那是一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右下角有小小的logo,是开在香波地诸岛46号Gr的一家珠宝店的商标,莉娅记得隔壁姐姐的结婚戒指就是从这家定制的,以独特出众的设计,现场制作的高水平工艺以及昂贵的价格闻名,也接受客人的设计图纸制作。
莉娅算了算,从马林梵多港香波地诸岛一个来回,加上挑选和制作的时间…
精致的小盒子上还有一点余温,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玫瑰金的蔷薇花手链。
莉娅觉得又土又豪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面不改色地合上盖子,温柔地微笑:“谢谢中将先生,很有价值的礼物,我很喜欢。”
莉娅站起来:“中将先生吃晚饭了吗?”
萨卡斯基气沉丹田,一个使劲站了起来,他的肩膀微微放松:“没有。”
莉娅抿嘴微笑:“如果不介意的话,吃一点莉娅做的夜宵吧?”
萨卡斯基:“好。”
莉娅一跳一跳地往客厅走,随口道:“现在实在不是谈话的时间呢,其他问题,我们明天解决吧~”
萨卡斯基沉重又饥饿地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
慢慢来嘛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