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因为时间还早,就回到小药圃散步外加消食。
这片区域的气候很温暖,甚至还有萤火虫在飞舞,点点萤火在夜色里奇幻得像是梦工厂出品的什么电影。海岸线弯弯曲曲的,光着脚踩在沙滩上每一下走起来阻力都很大,沙粒黏在脚上还硌硌楞楞的,后来我就干脆到浅水区走,偶尔还能捡到被海浪冲上来的漂亮贝壳。
也不全是海浪的功劳吧,我打开面板就能看到罗开着Room在海沙里挑挑拣拣,丢掉那些锋利的碎片,再把完好的推上水面。
“都不够你忙活啊,罗大夫,”我转身看他,“果实是这么用的吗?”
“谁规定不可以这么用了?”罗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帮我提着鞋子,“别再往前走了,浮标那里开始就是冬岛气候,水会变冷的。”
他没披外套,轻薄的灯笼袖衬衫在温柔的晚风里忽起忽落,我就像是被亮色纸片吸引的蝴蝶,走回他身边。
“你好像从海底走到岸上的人鱼啊……”我撩起他的衬衫下摆兜住捡的那些贝壳,顺势把湿漉漉的手伸进去挠他痒痒,“正好你也有把动听的嗓音。”
“那我是用什么和巫婆交换能上岸的双腿的呢?”
“嗯……红头发?”
“你这也是在变相夸自己吧?”他按住我的手,“天天就知道祸害我,去岸上,我给你摘个椰子装贝壳。”
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我望着海面上的萤火,以及萤火更上面与远海相接的星空,罗在一边切椰子给我装贝壳。
“这儿的星空好美啊,”我吸溜一口椰子水儿,“感觉几乎是我人生头二十年看的所有星星的总和还要多。”
“没有光污染,自然星星就很明亮。”他用小刀片下椰肉。
“哎,罗,你听说过那种说法吗?”我问他,“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
“一种经典的善意谎言。”
“我爸得病去世那会儿,因为是传染病嘛,所以火化了,那时候周围的人都告诉我爸爸去另一个世界了,但是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克拉丽丝的。”
“很温情的说法。”
“只有我妈说才不是呢,爸爸只是变成骨灰、被埋在白桦林了而已。”
他放下椰壳:“我记得你说你的父母也都是医生吧,有这种理性的想法不奇怪。”
“她说火化后,人体的有机质已经全部燃烧,剩下的成分就是磷酸钙之类的无机质,是最好的肥料,埋在树林里一部分会成为白桦树的养分让树茁壮成长,”我继续说,“其余的部分会逐渐溶解,随着地下水流动最终变成岩石的一部分。”给科学理论安上一个感性的结尾:“所以人去世了并不会变成遥远的星星,他们还在地球上,是清晰可见、触手可及的。”
“所以……”罗慢慢点了点头,“你希望我把你的骨灰也埋在树下?”
……他从哪儿推导出这种结论的?
“撒在海里吧,你又不常上岸。”我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哪儿戳中他的兴奋点了,罗居然还挺高兴,麻利地处理好椰子把贝壳放进去:“那你呢?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处理我?”
“有一种技术可以把骨灰压成钻石,我一直很好奇,”我不假思索回答他,“听说骨灰中微量元素含量多少会影响钻石的颜色,含氮多就是橙黄色,含硼就是蓝色。”兴致勃勃地计划:“五百克骨灰可以做两克拉左右的钻石,成年男性的骨灰在三千克左右,你大概能变六颗钻石,可以做条项链,或者手链。”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以我的遗言为准。”他站起来,“回去吧,再待下去就要看日出了。”
经由牙科门诊号回到大船上,船员们也都吃完饭了,聚集在休息室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看见我们回来七嘴八舌问今儿个约会得怎么样,被罗轰走了以后,乖巧地道晚安目送我们回船长室。
船长室的浴室也和之前大不一样,我早上迷迷糊糊洗漱居然没看见中间那么大个圆形的大浴缸,泡在里面看罗站在莲蓬头底下冲澡,感觉自己就像个趴活儿的水鬼一样。
带坠子的脐钉果然还是得动起来更好看,白金的钉头錾刻了小小的心形,底下垂了颗水滴形的欧泊坠子,本来就是流光溢彩的宝石,随着动作更加变幻多彩,令人目眩。
糟糕,晚上吃了羊肉,我会不会流鼻血啊。
我思前想后,决定先和他打好招呼:“罗,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嗯?”他关上莲蓬头,拿过毛巾擦头发。
“一会儿,能不能光让我摸摸你,”我瞄着他动作时肌肉的微妙起伏,“但是不做呀……”
他停下动作,看着我,重复了一遍:“摸我,但是不许做?”
“对……”自己说着也有点儿心虚。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在浴缸边坐下,姿势随意又豪迈,“本来想说你这没良心的野猫是不是嫌我年老色衰了,但是你还想摸我,这就让我搞不懂了……所以是为什么?”
我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他大腿根瞟:“嗯……主要是吧,我还得回去不是嘛,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和别人嘿咻了,哪怕那个人是未来或者过去的你自己,你都是要不高兴的。”说着说着,连色心都淡了点儿:“但是我不想你不高兴。”
他怔了一下,几乎是瞬间面板心情值就从一个本来就挺高的地方咻地顶格了,眼神都柔软了:“有长进啊,居然还会考虑这种事情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狗男人太爱吃醋了,连自己的醋都要吃。”我白了他一眼,又不自觉叹气,“从庞克哈萨德到德雷斯罗萨再到和之国,这一路上我们虽然都有错,但是实事求是地说还是我给你添堵的时候更多,好不容易要结婚了也是你低头迁就我,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人……所以至少我得让你放心我对婚姻还是很忠诚的。”
“嗯,谢谢你良心发现,”他露出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明媚的笑容,“如果你没一边说一边揩油我会更感动的。”
我干笑着收回手:“哈哈,那啥,习惯了……”
但是,但是这个大腿也太棒了吧?他是怎么做到又有利落的力量感又有丰腴的□□——
等等,这个脐钉感觉好像……
正好这个距离极近,我直接上手捏了一下心形钉头和底下的花形装饰,捏合的瞬间感觉到了机簧的那种弹性,然后嘣一下,从心形旁边就弹出了对小翅膀一样的……
虽然马上被他抵着脑门儿拉开距离,但是极短的瞬间我已经看清了:“你那个脐钉的形状,是魅魔图案吗?!”
哇靠,未来的我都对他做了什么啊!
“虽然木已成舟,我也算共犯,”他皮笑肉不笑,“但你这么大声说出来真的是让我颜面尽失啊。”
“这么精致绝伦的机械工艺就该——不是,”我差点咬了舌头,“我是说,这不会是我买给你的吧?”
“嗯哼。”他转过去继续擦头发。
“真、真的吗?”我说话都哆嗦了,“我是色批我知道,你也疯了吗?”
“十周年的纪念日,”罗居然还平静地开始回忆,“因为是整十,我答应你可以随便在我身上画画写字,但你说想画这个我没同意,是我食言了所以两方折中我收下——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跳起来扯了几张纸帮我按鼻翼。
……果然流鼻血了,淦。
“也不能让我的血白流吧?”回到屋里,我脑门儿贴着冰贴,鼻子里塞着止血棉,瓮声瓮气说,“看在我从你还羞羞答答的十三年前来的份上,让我画一次吧,求你了。”
“我拒绝。”
“那好吧,我看出这是你的底线了,但是我不明白,”我提出我的困惑,“你连前列腺快感都愿意尝试,为啥在肚子上画个暧昧的图案就不行呢?”
“因为我确实有前列腺,刺激它也确实能得到快感,这没什么不正常的。”他回答我,“但是魅魔图案的原型是女性的子宫,我没有这种器官,画在相应的位置只能说是一种羞辱。”很快补充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意思,但……”思考着大概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说法描述我这种变态,最后一歪头放弃思考:“好吧,你就是那个意思。”
“天地良心啊,”我竖起三根手指,“我就是单纯觉得很涩很馋而已!”
“我知道,但是我接受不了,所以无法达成共识。”他叹了口气,抬手用指背碰了碰我的脸颊,“不能做就别死命撩拨我了,硬了又没下文很难受。”
“那……”我想了想,“我帮你打出来?”
“好。”他回答得非常迅速。
我怀疑他就是在等我说这句话呢。
过程嘛,还是很艰辛的,又累又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还被那个狗男人嫌弃手活儿不行——这不是废话吗,我平时哪有锻炼机会啊?!
但是他的反应和声音简直是活色生香,算来算去还是赚了的,嘿嘿。
“怎么样啊老板,舒服了吗?”我洗手回来给他倒了杯水,“喝点儿水,头脑放空,享受一下贤者时间啊。”
他接过水喝了两口,斜了我一眼,张开Room,手上出现一支手术前用来在开刀部位做记号的油性记号笔。
“哦!”我眼前一亮。
“除了那个,别的都可以。”说完把笔塞进我手里,往床上一躺一副任君享用的样子。
果然殷勤点儿先把漂亮大夫伺候爽了是会有回报的!
我拔开笔帽,先兴致勃勃在他大腿根画了一横。
头顶传来阴森森的声音:“……那你可得想好了接下来的几笔你打算怎么处理。”
糟糕,危。
我脑子转得飞快,马上直起身,在他的第三第四根肋骨之间写下一串弯弯曲曲的字母。
如果这个战术能成功……
罗低头看着我写字,冷不丁念出声:“Ялюбютебя。”发音极其纯正。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末尾增添的小心心拖了道长长的尾巴:“你怎么知道?!你会俄语吗?”
“因为你写过一次,就是十周年那次。”罗皱起眉,“你不要以为耍这种花招我就会昏了头由着你胡来,我告诉你我——”
“Ялюбютебя。”我笑眯眯地对他重复了一遍。
“你别太过分了牙医当家的!”
“Ялюбютебя。”
“你……”
“Ялюбютебя。”
他□□一声卸力倒回枕头上,抬手挡住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有点压抑地说:“Room——”
然后玫瑰花和曼陀罗纹身就移到了大腿上,像袜带一样围了一圈儿,小腹位置空了出来。
啊……
“……别画太复杂的,”他别着脸没看我,“擦起来很麻烦。”
“好的!谢谢你院长!”我像打了鸡血一样,生怕他反悔,给自己加了速度buff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完成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心形花纹。
“这个时候就别那么叫我了。”他低头看着小腹的图案,“你也太熟练了吧?到底私底下练习过几次了?”
“一直在脑海里,日思夜想。”我郑重地把中间的小心心描实,抬头期待地看着他,“对了,你能让它一点点亮起来吗?”
“我不能。”
“手术果实也——”
“不能!”
行吧行吧,不能就不能呗,那么大声吼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