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船长室里光线昏暗，只有设备和舷窗发出幽幽的蓝光。罗自从回到船上变得格外沉默，除了下达航行的命令，就没再说过别的话，只是抱着鬼哭坐在沙发上，偶尔无意识似的推刀出鞘，闪过一道寒光。
我躺在地毯上看着舷窗，海的深处连鱼都很少看到，只是浓重的黑暗。
“克拉丽丝。”
我转过头看他。
罗的眼睛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你是为什么而来？”
“呃？”我坐起身，“因为你要去啊，我当然要跟着你啊！”
他静默地盯着我看了许久，又在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转开头，不再看我。
他怀疑什么了吗？
如果说暴露的话，也只有和路飞在游乐场的接触和让船员预备血袋两件事，但是前一件他应该没来得及问路飞，后一件医疗船准备血袋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特别我同样也是医生。
我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罗这种心思重的聪明人，左右现阶段他没有证据，我也没做什么危害心脏海贼团利益的事，随他去胡思乱想吧，眼下最要紧的是顶上战争这个关键副本。
“船长！已经到达没有冰层的地点了！”
咔哒一声，刀落回鞘里。
“上浮吧。”罗站起身，声音放低了些，“不要擅自行动，牙医当家的，这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快乐自由。”扛着刀往外走。
我忙跟上，举起手:“我发誓，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他瞥了我一眼:“我不是……”顿了顿，有点儿烦躁地啧了一声:“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跟我没关系。”加快脚步把我甩在后面。
真难懂啊这个男人。
追到甲板上，从幽暗的潜水艇里骤然接触到阳光眼睛都被刺得痛，用手遮着阳光拼命眨眼缓解，耳边吵吵嚷嚷的，是巴基和罗在拉锯。
“暂时把他交给我吧！我是医生！”
“你开什么玩笑？！哪有拿着刀的医生！”巴基大概是吐槽役属性，“你是开着潜水艇出诊的吗？”
“别磨蹭了，快把他交给我！”
我渐渐能睁开眼，一抬头就看见巴基带着庞大的甚平在天上飞。
一个船员报告:“罗船长！军舰从海上包抄过来了！”在炮弹尖锐的呼啸声和落水爆炸声里几乎失真。
罗罕见露出焦急的神色，朝巴基大喊:“抓紧让那三个人上我的船！”
三个人？
我心头一跳，眯着眼看向天上。
真的是三个人！甚平虽然已经昏迷过去了，但是牢牢把路飞护在怀里，而路飞的胳膊缠了好几圈，死死地箍着艾斯，确实是三个人！
“他听进去了！”我激动得都跳起来了，“我靠我也太牛——”想起罗还在身边，硬生生把后面一大串不过脑的感叹咽了回去。
极地潜水号很快被军舰包围了，然而一阵剧烈的波动，对方的炮弹射歪了落在他们自己人的船上，极地潜水号也摇晃起来。
“哇啊！”我抓住栏杆才稳住身子，“怎么了？”
“是震震果实。”罗简短地回答，脸上露出很棘手的表情。
军舰太远了控制不了，我抓着栏杆查看极地潜水号的面板，什么防御buff、闪避buff一股脑都加上了。
“是大将黄猿！”耳边听到贝波的声音。
我扭着头找，看到黄猿站在一艘军舰的桅杆上，手指亮着激光，指着巴基。
“快把他们扔过来！”罗催促着。
这次巴基非常配合:“好，拜托你们了！来历不明的混蛋们！”用力把甚平、艾斯和路飞扔过来:“好好加油啊！”被强巴鲁精准接住。
“潜入海底！”罗马上下达命令，“丽兹去安排术前准备！”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一边跟着贝波往船舱跑一边在心里转悠这个新称呼。
身后是克比的嘶吼:“到此为止吧！停止吧！不要再战斗了！停止吧！不要再践踏生命了！”
“把路飞从艾斯身上拆下来！”我一边跟着跑一边点开艾斯的面板检查他的各项数值，给他加了个回血buff，“他要把他勒死了！”
贝波努了努力，放弃了:“他缠得太紧了！打了个死结！我解不开！”
“他是橡胶人，就像解压脉带那样！”我朝门里面的克里欧涅喊，“拿甘油来！”
“快！快进去里面！”罗站在舱门口招呼我们。
“是的是的！”贝波抱着路飞哥儿俩跑进船舱。
“想都别想。”
听到黄猿的声音，虽然知道不会有事，我还是下意识推了一把贝波，又转身摸上罗的胸口，凭靠接触给他们加了个防御buff。然而仍是如漫画的发展，清脆的上膛声响起，贝克曼阻止了黄猿，红发海贼团出现了。
“进去！”罗把我推进船舱。
正好克里欧涅举着瓶子跑过来:“甘油来了！”
我接过甘油，拧开瓶盖直接倒在路飞缠得乱七八糟的胳膊上，和贝波戴上手套防滑，没一会儿就把他和艾斯分开了，但是他的手还抓着艾斯的胳膊不放，虽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还在本能保护哥哥，不愿意撒手，隔着滑溜溜的甘油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抵抗。
“没事了，交给医生吧。”我在路飞耳边说。
松开了。
里面马上有船员推着担架床过来接应:“准备手术！”七手八脚把三个重伤员抬上去:“三人都失血过多，准备输血！”
“路飞和甚平是F血型，艾斯是S血型！”性命攸关的时刻容不得一刻浪费，我马上把面板的情报告诉他们，“血袋已经拿出来完成复温了，马上输血！”
“是！”
“Captain，危险啊！”那边贝波往反方向跑，去叫靠在门边看热闹的罗，“四皇虽然很稀奇，但还是快点儿把门关上吧！”
“那是什么哄小孩的态度啊贝波，”我也凑到门边，“只是看一眼——卧槽！是香克斯！”激动得快起飞了，一个劲儿地扯着罗的衣服，指着马林梵多的方向:“啊啊啊啊啊罗大夫！是红发香克斯啊！”
啊啊啊！往这边看了！
“四皇程度的强者见闻色霸气都超乎常人，”罗冷眼旁观，“建议你别说什么不——”
“这条花裤子也太丑了！”我兴致勃勃发活体弹幕，“咱也是不理解好好一个资深帅哥为啥就不能提高一下衣品，无论是色彩还是图案都跟他的发色不搭啊，这么漂亮的红发就应该用黑白灰来凸显嘛，就算想穿得骚气也该是颜色互补的深蓝色或者明亮的柠檬黄，澡堂瓷砖图案的水羊羹色是什么超前的审美——”顿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不说话了？不是应该开始谈判了吗？”
“可能是在听你关于四皇衣品的发言吧。”罗用一种非常淡泊的语气说。
“呃？”我看看这个距离，“不会吧，这么远也能听到？”
“真不好意思啊，听到了，完全都听到了，”香克斯朝向这边，露出爽朗的笑意，“谢谢你的建议，小姑娘，但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这种风格呢！”
“呃，”我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谁没点儿个人的癖好呢，其实仔细一看还是很衬您的气质的嘛，很帅哦！”
“Captain！Captain！不快点儿潜航的话会被攻击的！”贝波急坏了，“拜托你了！快关上门吧！”
“啊……”罗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听到岸上巴基的呼喊，又站住脚，“等一等。”
“等不及了！”
“你们忘东西了，快接着！”巴基说着，把什么东西掷飞盘一样扔过来了。
“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罗伸手，精准地接住了路飞的草帽，“这是？”
“顺便说一句……”巴基朝我竖起大拇指，“说得好，小丫头！那家伙的审美就是土爆了！”
“谢谢，”我夸赞一句，“巴基船长您的蓝发也非常美丽哦，简直像活生生的海洋！”
“是嘛啊哈哈哈……”
贝波才不管那么多:“Captain！克拉丽丝！快点！快点！”
“啊。”罗应了一声，抓着我的手肘把我拉进船舱。
贝波马上关上门，极地潜水号迅速下潜到海面以下。
“术前准备做好了吗？”罗一边往手术室跑一边问。
“已经输上血了，”我迅速切换回医生模式，“甚平腹部有贯穿伤，路飞和艾斯一个伤在胸口一个伤在后背，但没有穿透身体，我刚才给了艾斯一个回血buff，尽量稳定了他的数值。”
“嗯，好。”罗把草帽交给助手，戴上医用手套，“开始手术吧。”面板上的心情值叮叮地往上涨:“看来会是一场有趣的手术啊。”
但是海军没这么容易就放过龙的儿子和罗杰的儿子，撞击让潜水艇剧烈晃动起来。
“怎么了？”罗还在手术中，有些不悦地问。
“紧急情况！冰在靠近我们！”广播里回答。
我抬起头，查看了一下潜水艇的面板，还好，没有遭受太严重的损伤。
“别分心，牙医当家的，要撑开胸骨了，”罗那边准备放置撑开器，“船的事就交给他们，你我现在是医生！”
“是！”我辅助牵拉路飞的胸骨下端，顺利放入撑开器。
然而刚刚平静片刻，光线又穿过海面瞄准极地潜水号密集打击，船身再次摇晃起来，船员们也东倒西歪。
“真是受不了了，”我啪地扯下沾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里，“还让不让人干活儿了？！”从手术室跑进控制室，从强巴鲁身边挤过去，拍在操作台上发动能力:“速度BUFF！”
推背感。
谁想到坐潜水艇也能有推背感。
可能是我太愤怒了吧。
等我回到手术室，罗还在埋头操作，声音里却带着笑意:“辛苦了，牙医当家的。”
“不然活儿都干不下去啊。”我拿起助手递来的新手套，继续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