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再一次把换过的书交了上去。江雅芙挥挥手叫她下去, 这次只有薄薄的两本, 她看了两天就看完了, 尤其是这小春杏做事不仔细,其中一本故事只有上册, 没有下册, 也怪这上下二字写在内页上。
幸好她运气好拿了上册过来, 若是拿了下册过来,她不想揭穿也得揭穿, 不然这戏没法唱下去了。
“春杏, 这两本我都看完了。”江雅芙郑重的把包袱放在春杏手上, 眼睛还着重在包袱上看了几眼,像是在担心什么。“这两本书是我亲自包好的,你亲自送到江家去, 记得一定要亲自交到思明手上,千万不要出了差错知道吗?”
春杏忽然意识到什么,纠结的点了点头, “少夫人,我知道了。”
“对了,我今天要和夫人一起去庙里上香, 你到了那边不必急着回来。我大嫂很喜欢你,留你吃饭你就吃, 在那里玩玩吧。”
春杏更加摸不准她的想法,喏喏称是,拎着包袱走了出去。
怎么办?少夫人难道真的要出墙吗?她隐约听到过孙妈妈和少夫人的对话, 少夫人好像心里一直喜……
她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了。
她该怎么办啊?少夫人这样做是不对的,她不应该帮她,更何况她一家都握在少爷的手里。可是,少夫人对自己那么好,万一里面真有什么被少爷发现了,她岂不是害了少夫人?”
可她没想到,老天没让她纠结太久。江雅芙是故意选这天、选这个时候让她行动的,因为她知道,时沛和张平今天在家。
春杏拎着包袱像小乌龟似的往府门口走,果然,在半路上被气喘吁吁的张平给追了上来。
“小春杏,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语调轻浮,但表情可半点不轻浮,春杏吓的一抖,把头一低,“没去哪儿,要去找少爷。”
“哈哈,那你不是走错路了吗?跟我来吧。”
“好吧。”春杏蔫蔫的跟在他身后,心里敲着小鼓,罢了,听天由命吧,这事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
张平把春杏带到了时沛面前,时沛冷冷的看了几眼瑟瑟发抖的春杏,什么话都没说,示意张平把东西拿过来。幸亏张平设置了眼线,瞧见春杏拿着什么东西神色慌张的出去了,不然真叫她给跑了。
包袱拆开,里面只有两本书,是他亲自为她买的书。
他背对着张平和春杏,离他们远一些,胡乱的翻了起来,果然,叫他发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张信笺!
信笺夹在两页纸之间,相当隐秘。时沛妒火中烧,瞪着眼睛去看信上的内容,狠怕出现扎他心的字句。
短短几行字很快就看完了,时沛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
但也够让他恼火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江雅芙看书看到这页,书上提及岭南一带的烧鹅有多好吃,勾起了她的食欲。她想起了儿时与禇羲和哥哥一起抢着吃福安楼烧鹅的事情,觉得怀念。
就这?时沛费劲心思也没从其中悟到别的什么。
见他拿着张纸片沉思不语,张平和春杏都不敢做声,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少爷千万别发火。张平甚至已经想出了对策,万一少爷发起火来不可收拾,他就跑去找国公夫人劝架,另一边则让春杏赶快去江家把江老爷给请过来……
“春杏。”
“额?在!少爷。”
“你把原来那两本还回去吧,我亲手写封书信,你到江家交给禇羲,别的什么都不要说,这件事能办好吗?”
春杏一凛,“能!奴婢保证办好。”
“去吧,若是这件事再办不好你知道后果。”
春杏把书换好之后,匆忙的离去了,少爷刚才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她不想回忆。
“张平,你也去办件事……”
春杏与张平碰头之后不久又相继出了府,这些没有瞒过江雅芙的眼睛,她悠闲的吃着香橙,开始有些期待后续了,她坐等时沛来兴师问罪,就不信他能憋的住。
春杏在江家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她可没心思在外面玩儿了,急着赶回了府里。
“少夫人,奴婢已经把书还回去了,还见到了褚公子,他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他最近忙着温习,还要著书,没有时间帮您去寻书了。”春杏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偷瞄了她一眼。这些话的确是禇羲亲口说的,是在他看了时沛的亲笔信之后。
江雅芙淡淡的回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时沛弄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就说明他忍不了这件事,既然暂时还要一起生活下去,她没必要非针尖对麦芒的和他对着干,她不再从娘家那边拿书就是了。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好好想想,等时沛过来质问自己的时候,她要说些什么话对付他。他拿她借书这件事做文章,那她肯定要无情揭穿他几次三番偷梁换柱的把戏。
重生到如今,她早就不害怕和他吵架了,反正现在是好也好不了,离也离不了,只要不真正往心里去,吵吵更健康。
江雅芙全副武装,就等着时沛发难,可干等他也没动静,直到了晚饭时间,才在饭桌上见到他。
丫鬟们正在上菜,他进来了,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这让江雅芙十分诧异,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这是在伪装大度吗?不憋的慌吗?
时沛觉察到她的视线,掀起了嘴角,眼里无半分怒意,就像是一个相熟多年的老朋友般,“看我干什么?”
他真没生气?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居然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江雅芙不敢相信,他这么一来反倒叫她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了。
“没什么。”
“呵呵,那就吃饭。”
桌上的菜已经上的七七八八了,中间空着一块,等着最后一道主菜上来就齐了。
春月捧着一个大盘子上来了,“少爷少夫人,厨房那边说少夫人吃腻了府里的菜,今儿个特地叫人从福安楼买了只招牌烧鹅回来,让少夫人您换换口味。”
“噗!”江雅芙险些喷出来,连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以防笑出声来。
“嗯,做的好,赶巧了,我正想吃这一口呢。”
她忍笑夹了一块鲜美多汁的鹅腿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实在是美味。
时沛见她并未怀疑,放下心来,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就那么好吃?”
“当然好吃,你试试就知道了,以前父亲总是买回来给我们吃,还是以前的味道。快尝尝,再过几年福安楼转兑出去,就不是这个味儿了。”江雅芙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块儿才停下来。
美食很好的抚慰了她的心,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甚至让她不想去过问换书的事。反正现在有心事的人不是她,谁心里难受谁知道。
烧鹅好吃,但时沛却食不知味,那张平平无奇的信笺像沾了最黏的胶水般糊在了他的心上。她真的那么怀念与禇羲在一起的时光吗?她是真的动了想要离开自己的念头吗?
他哪里比禇羲差了?禇羲有的他全有,禇羲没有的他也有,就因为他婚前和许展颜的那点事儿,她就铁了心的想离开自己吗?这段日子他们不说相处和谐,至少也是磨合的越来越好了吧?
他处处让着她,帮她找孙妈妈的儿子,她也给自己做了里衣,绣了帕子,他以为他们已经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可那几本书和那张信笺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原来,可能一切都没有变。
他肉眼可见的沮丧了,江雅芙大概猜的到他在想什么,却无法更深的体会他的感受。冬季白天变短,天黑的很快,这顿饭吃完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二人一起走出了饭厅,今夜不是时沛回房歇息的日子,出了门二人就像走一个‘人’字形一样分开了。
背对而行,时沛脚步沉重,感觉背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直听到身后之人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像是对他关上了心门!
他大脑一片空白,突然拔腿转身,几个大步窜到了正房门外,吓了刚刚出来的尺素一大跳。
“少爷,你这是?”
时沛冲她摆了下手,示意她下去。
尺素一头雾水的消失之后,他顺从了自己的心,呼啦一下把门给推开了,走了进去。
江雅芙屁股还没坐下,忽见他带着寒气闯了进来,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干什么?忘什么东西了吗?”
时沛心潮剧烈起伏,像是第一次上战场一般的悸动,拿起她挂在一旁的大氅,胡乱给她披在身上,帽子也给她戴上。他再也等不及,一把抓住了她柔嫩的手腕。
“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这大晚上的…去哪儿啊?明天白天再去不行吗?”
时沛拉着她往外走,天上有浅浅的月光映下,隐约能看见路。
“不行,一定要现在去!”
江雅芙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没喝酒呀,怎么耍起酒疯来了?“什么事这么急啊?拿个灯笼不行吗?喂慢点走!我有身子!”
时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急切,把速度慢了下来,“不然,不然我抱你?”
“呸!慢点走就行了,我没那么娇弱。”
天黑怕绊到,江雅芙就任他拉着手像某处走去。她的手整个被他握在手心里,天很冷,但他的手里十分干燥温暖,她想,他们前世在床上数次的缠绵过,但有在床下的时候这样牵过手吗?
牵着手,与别的身体亲密带来的感触别有不同,也许没有那么让人激荡兴奋,也不美妙疼痛,但却是另一种让人心颤之后的安宁,似乎牵着这手不松开,就是永远分不开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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