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名字, 是之前就与裴宜笑定好了的,叫做萧长定,小名就叫做哇哇了。www.xiashucom.com
小名还是萧重取的。
原因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 哭得实在是响亮极了,以至于后来萧重回忆起那天时,脑子里只剩下这孩子哇哇的哭声。
故取小名哇哇。
裴宜笑又开始了坐月子的日子,好在这一次有宛央陪着她, 她再教宛央读点书之类的, 倒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反倒是小太子有些难熬。
萧重待他严苛,若是一点没做得好,就会被留下来好生操练一番,从前有宛央妹妹在,苦吃着也没那么苦了。
可是最近宛央也不知怎么的没来, 小太子一颗心上上下下怎么都踏实不下来。
他也不敢问萧重, 害怕被萧重发现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萧将军宠妻护女的名声, 就算他还小,也是听过的。
小太子只好找人偷偷打听了, 才知道萧夫人刚产了子,宛央估摸着在家中陪着。
萧重每每从宫里出去回家, 都会在街上买上些逗趣的玩意儿, 他害怕裴宜笑在家里憋闷得慌。
可那些终归是小孩儿东西, 裴宜笑轻笑着看了眼后, 就给了宛央去玩。
宛央一把抱起许多玩意儿来,“谢谢爹爹!”
小姑娘磕磕绊绊要抱着玩具出去, 裴宜笑站起来叮嘱:“玩儿完了要记得带回来,莫要弄坏了。”
宛央撅了撅嘴巴,“娘亲小气。”
裴宜笑哭笑不得, 那可是将军送给她的东西,自然要好生存着。
等宛央出去玩了,萧重又抱了会儿哇哇,吩咐厨房给她炖汤去了。
经历过一次之后,他是知晓妇人坐月子这段时间要好生修养,不然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
有些东西,还是他亲自监督着来比较好。
六年之后。
哇哇也已经六岁了,早已经是能走能跑的时候,为了方便,萧重就把哇哇和太子放在一起学武。
这一年的太子赵经,也已经十岁有余。
十岁的少年太子,不像是孩童时候的顽皮,愈发稳重起来。与上蹿下跳的哇哇比起来,赵经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一板一眼。
萧重蹙眉,手上毫不留情一把木剑打在了哇哇屁股上,哇哇疯狂逃窜起来,闹的整个练武场上鸡飞狗跳。
哇哇大声哭着:“爹爹你又打我屁股!!回去我要告给娘亲听!”
萧重冷笑一声,臭小子还会威胁人了,于是下手更重了些,“太子和你一般年岁的时候,早就已经把这套枪法练完,你就只知道躲懒!”
见威胁无用,哇哇急忙告罪求饶。
练武场上的许多大将军瞧见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皇后宫里的人来禀告说,萧夫人来了,要将军和太子都过去一趟。
萧重一听,才松了手,饶了哇哇。
哇哇长舒一口气,果然还是娘亲管用!
皇后宫中。
今年的雪下得早,也冷得早。
宫里也早早烧上了炭火,宫殿里面暖融融的。
宛央安安静静给皇后请了安,坐着听娘亲与皇后说话,她想起了娘亲带来的糕点,应当是凉了,便低声对裴宜笑说:“娘亲,我去让人把糕点热一热,一会儿爹爹和弟弟来,便能吃了。”
裴宜笑点点头,“你去交给外面的婢子就是。”她怕宛央受凉,特地帮她穿好了披风,雪白的绒毛披风一穿上,好似冷风也不怕了。
皇后看了眼宛央的背影,含笑说:“央央这两年,出落得愈发漂亮了,与你也是长得真像。”皇后笃定,“不出两年,也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争着去求娶呢。”
“哪里有那般夸张,她前些年还总是和弟弟打架,这两年性子愈发内敛了。”裴宜笑软声说道。
提到女儿时,她眉眼都盈满了笑意。
宛央提着食盒出去,怕打搅到宫殿里说话的两个人,便走远了些。
吩咐宫婢之后,她抬头看去,就看到长阶下站着一袭月白衣裳的年轻男子,明明这般冷,他却穿得格外单薄。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微微一愣。
宛央站在上头欠了欠身子,娇声道:“殿下万安。”
赵经回过神来,细细一算,他也是许多日子不曾见过宛央。
这两年她长大了,便不宜在外走动,也不常来宫里。
抬眸看去,站在长阶上的女子穿着白色的皮肤,衬得肌肤比昨晚的雪还要白,她脸颊两旁有些婴儿肥,看着还是记忆中那般可爱的样子。
赵经负手走过去,淡淡说:“外头冷,怎么在这儿?”
宛央回答道:“娘亲做了些糕点,不过冷了,便让宫婢去热了下。”
“嗯。”赵经走上来,越过宛央身旁时,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他忍不住说:“央央,许久不见。”
宛央偷偷掀起眼皮,抿唇笑了下,指着宫殿里说,“殿下,娘娘我和娘亲都在里面呢。”
“嗯。”赵经又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一同进去吧。”
宛央往后张望一眼,还没说话,赵经已经意会了她的意思,道:“回来的路上,长定跟着卢将军走了,将军也跟着去了。”
“多谢殿下告知。”她福了福身子,环佩敲撞,声音悦耳。
赵经收回目光,与宛央一同入了宫殿之中。
皇后抬眸一看,看到一同进来的两个人,举止神态,都是一般矜贵。
裴宜笑也微微转头,看到两个人并肩走来,愣了下,垂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事情。
萧重与哇哇跟着卢沙走了,不会过来,四个人坐了一桌,用了午宴。
皇后瞧那烧好的鱼肉味道好,便做主给宛央夹了一块,宛央愣了愣,筷子顿在手中。
裴宜笑抿唇笑了下,还未开口,就见赵经竟然把宛央碗中的鱼肉夹了过来,自己吃了。
皇后脸色不虞看着裴宜笑,她不知道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的儿子,怎么在裴宜笑面前如此无礼!
皇后放下筷子,赵经微微抬眸。
赵经道:“萧大小姐吃不得鱼肉。”
宛央不好意思淡淡一笑。皇后看向裴宜笑,裴宜笑含笑淡淡点了头。
两个母亲心思各异,仿佛知道了两个孩子之间的某种心意,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用过午饭,又吃了裴宜笑带来的糕点,才准备着要离开。赵经手指微微一动,手指卷过宛央的衣角,故作镇定说:“央央,等你下次来。”
裴宜笑和皇后正在说别的话,没听到,宛央用更小声的声音说:“嗯。”
裴宜笑一离开,皇后就把门关了,肃然坐着,像极了要审问赵经的模样。赵经负手站在前,皇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儿子,愈加沉默老成了。
这十岁的年纪,说大不大,可若说小,过两年却也能够定亲了。
皇后拧着眉头问:“你和央央是怎么回事?”她眉头拧得极紧,好似知道赵经会说什么一般,打断了他,“不必说些敷衍我的话,你与央央那点事,还能瞒得过我与萧夫人?”
赵经抿了抿唇,身形不动,淡淡说道:“我与央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自小就觉得,宛央未来将会是他的太子妃。
这么多年,也无转移。
“胡闹!”皇后一时恼怒。
赵经不解,萧家的门第配上他正好,而且母后与萧夫人在皇城中最是交好,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为何就是胡闹了?
赵经道:“不是胡闹,等儿臣年纪一到,便让父皇赐婚。”他这话说的,好像是早就有打算了一样。
皇后更气了,原来她被自己儿子瞒了这么久。
若不是今日偶然发现,说不定等到陛下赐婚了,她才发现的了!
赵经目光炯炯,看向皇后,“母后,儿臣以为,您会支持的。”
“你懂什么!”皇后恼怒说,“本宫不让你娶央央,那是为央央好。”
“为央央好?”
皇后重重叹气,又看了满脸疑惑的赵经一眼。就因为她真心喜欢裴宜笑与宛央,才不想要宛央嫁给赵经,若是寻常人家,她与裴宜笑怕是早就定了亲事。
哪里还等得到赵经提出来。
可这是天家,若是不出意外,赵经日后将会继承皇位,到那时候,三宫六院迷人眼,谁能保证他是否还有那样一颗真心?
“本宫只是不想……让央央历我的事情罢了。”
年少时候,陛下也是对她一腔热情,后来继承皇位,两人之间罅隙也慢慢出现了。渐渐的,陛下也不到她这儿来了。
要想要像是裴宜笑那样,找个一心一意的,连个妾室都没有的男人谈何容易。
皇后和裴宜笑都考虑到了这儿,才从未提过将宛央许给赵经,即便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皇后并不打算瞒着赵经这个缘由,据实以告。
赵经沉默了很久,终于是开了口:“儿臣可以的。”
“什么?”
赵经欠身,神情坚定,“方才听母后一席话,颇有感触,可思衬之下后,还是觉得央央重要。”
“若是可以,儿臣可以舍了这太子之位,换央央一辈子。”
皇后脸色都白了,仓皇看向四周,听到了这话的宫婢都埋下头,假装是个哑巴聋子,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赵经径直跪了下来,“至少此时,在儿臣心中,央央与这天下,依旧是她重要。”
“若是无她的天下,也都乏味。”
宫殿之中,久久沉默。
皇后揉了揉眉心,挥挥手,让赵经先出去了。
也让在场的人莫要将今日的话说出去了,要是说了,可是要割掉舌头挖掉眼睛的。
后来皇后与裴宜笑将这件事情一商量,裴宜笑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皇后还以为裴宜笑会坚决反对,没想到她会是如此淡淡的神情。
裴宜笑淡笑着说:“这感情一事,若不是自己撞过头,受过伤,哪里知道其中苦楚。”她默默替皇后倒了茶水,“况且,娘娘还不信太子么。”
她眼眸弯了弯,温软一如当年不曾变过,“央央可是信他得很。”
皇后也终于松了口:“那他们二人的事……便再等两年吧。”
裴宜笑点了点头。
几年前的宛央,还是个颇为闹腾的性子,像是寻常人家的千金一样,爱使小性子也爱撒娇耍赖。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收敛自己,开始变得懂事端庄,小小年纪,已经是能够操持家中的一些事情了。
裴宜笑只当是宛央长大了,懂事了。
现在一想,才知道她想要的,是站在赵经身边,成为他的太子妃。可那个位置上的女人,得要优秀冠绝皇城,她能为了赵经而成长。
裴宜笑不回去怀疑她的心意了。
萧长定懂事之后,宛央早已经十六了,别人家的女子都已经定了亲,只有裴宜笑好像一点都不急似的。
谁知道,转头宛央就嫁给了当朝太子。
那个风华无双,被朝臣们称为大贞未来之星的太子殿下。惊讶之余,众人也觉得这桩婚事,属实正常。
太子殿下娶了萧重之女,无异于未来的皇位更加稳固了。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政治联姻,唯有宛央与赵经两个人知晓,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对方。
不,这桩婚事还有一人不满。
宛央成亲前夕,萧重彻夜都在叹着气无法入眠。
裴宜笑揽着他的腰,被他折腾醒了,“将军,睡了吧。”
“这我哪能睡得着。”萧重咬牙切齿,“要知道赵经这小子觊觎央央,当年我就不该把央央带进宫里去!”
裴宜笑忍不住笑了,“缘分到了,也不怪将军。”
萧重恋恋不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玉佩来,那时候他就与裴宜笑说好,等宛央成亲的时候,这块玉佩就赠给她未来夫婿。
谁曾想,她未来夫婿,竟然就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子。
“我说赵经那小子怎么有时候对我那般殷勤,原来早就盯上了我家央央。”萧重悔不当初。
“噗嗤。”裴宜笑笑出声来,安抚着萧重,“将军,你怎么这般紧张,与我成亲时,都不见你这般紧张的。”
“胡说。”萧重道,“不怕你笑话,与你成亲时,我第一次腿抖了。”
裴宜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再一想,到处那个杀伐果决的战神萧重,因为要与她成亲而腿抖了,也确实好笑。
她抬起眼眸,温和笑了下,“将军,我这一辈子啊,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遇到你。”说着,她竟然泛起了酸楚来,“你是我一生的傲气。”
萧重愣了愣,也是扯了下唇角,目光温柔,躺下将她抱在怀中,紧紧贴着,“笑笑,你又何尝不是我这一辈子的柔软。”
说着过去的事情,两个人渐渐就忘了宛央,萧重焦虑的情绪,才缓解下来。
夜深了,屋外明月弯弯的。
云层吹来,挡住半截,落下清冷的月辉。
明日成亲,应当会是极好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