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抓了两只野兔,一条鲤鱼,还有野生的果子。
她一回来,就发现气氛不对,贝贝和丁花儿坐在花丛里有说有笑,宝宝一个人黑着脸站在远处。
他小小的脊背挺的老直,双手抱拳,背对着贝贝和丁花儿。
小粉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眼睛如一滩清水,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依凤云对他的了解,宝宝现在在生气,不哄还还不会好的那种。
她提着兔子上前,在宝宝面前晃了晃,“今天有兔肉,娘亲亲自下厨哦~”
宝宝淡淡看了眼,盯着灰色的野兔,别过脑袋,“娘亲还是给贝贝和她吃吧,宝宝要饿死自己!”
她,可不就是指丁花儿。
凤云大致知道什么情况了,宝宝和两个小女孩闹别扭了。
她蹲下身,将野兔放到地上,搂过宝宝,安慰道,“宝宝是男孩子,男孩子要温柔绅士,有风度,有礼貌,有什么事情是男孩子不能忍下来,让娘亲的宝宝生气的,说出来给娘亲听听。”
宝宝是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平常有事情也是憋在心里,不会像贝贝一样,一股脑都说出来。
在凤云的印象里,宝宝极能忍耐,俗称小闷骚。
宝宝一手提起两只兔子,一手牵起凤云的手,俊脸一傲娇,“我们先把兔子洗好,妹妹她们该饿了。”
凤云摸上他的头发,软软的柔柔的顺顺的,很是舒服,“那我们边走边说,娘亲看看是谁的错。”
宝宝的小手突然一紧,眼神闪躲了一下,如果让娘亲知道是他小家子气,实话实说,害贝贝她们伤心,娘亲会不会生气。
若是娘亲没生他的气,生了贝贝的气,他也不好受。
“娘亲,没有什么事,是宝宝自己生自己的气,宝宝本来想着能在今天拿回我们的田地,可经过丁善叔叔家的事,今天可能拿不回来了,宝宝在生自己没有考虑周到,应该调查清楚再过来。”
凤云皱眉,不信道,“真的?”
宝宝松开凤云的手,提着兔子向前跑去,大声道,“娘亲,是真的!宝宝刚刚一直在想怎么补救。”
凤云摇头轻笑,孩子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
在山里好几年,宝宝已经会独立处理野味。
一大一小,一人洗鱼一人剥兔子,切兔肉,很快就洗好。
回来时,全是宝宝拿着肉肉,而凤云在周边捡了些木柴,这才手牵手回来。
贝贝看到这一幕,心酸的不得了,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刚刚花儿姐姐告诉她,娘亲喜欢宝宝比喜欢她多一些,宝宝喜欢娘亲比喜欢她多,她在家里就是多余的存在。
原本还当花儿姐姐胡说,如今亲眼看到,娘亲施施然抱着树枝,行若浮云,婀娜万千,时不时温柔地低声对宝宝说话。
宝宝拿着肉肉,小脸时不时仰着,笑意满满,步子虽然小,但是娘亲走的慢,宝宝很容易就能跟在娘亲身旁。
丁花儿在一旁默默看着,微微勾唇,不再谈论刚刚的话题,“贝贝,我们去吃烤肉吧,宝宝拿了很多肉肉呢。”
贝贝轻咬粉唇,“我才不要吃宝宝拿回来的肉,我讨厌死他了!”
丁花儿拉住要跑开的她,柔柔哄道,“云姨在呢,不要耍脾气了,云姨会生气的。”
贝贝一听到凤云生气,忙站住,她吸了吸鼻子,牵起丁花儿又肥又大的手,挺起小胸脯,“你说的对,不能让娘亲生气,我们快回去。”
凤云将烤肉架搭好,放上去烤了烤,看到贝贝和丁花儿回来了,招手,“来,坐到我身旁来,我给你们讲故事听。”
贝贝忙松开丁花儿的手,扑到凤云怀里,甜甜道,“娘亲,贝贝要听白雪公主的故事。”
丁花儿看了看手,刚刚还有一个小人儿坚定不移的选择她,转眼间,小人儿便松开,心底十分难受。
宝宝抱拳坐到凤云左手边,揶揄道,“白雪公主都听三年了,宝宝要听大灰狼的故事。”
贝贝不依不饶,“大灰狼也三年了!”
她钻到凤云怀里,不停摇晃凤云,“娘亲,讲嘛讲嘛,就讲白雪公主。”
凤云被她摇得来回晃悠,满脸无奈,轻笑道,“娘亲呀,今天给你们讲个新故事,来,花儿,坐这边。”
她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边,示意丁花儿坐过来。
丁花儿微微点头,拘谨上前走了两步,有些害怕的看向宝宝。
凤云皱眉,扫了眼面色冷沉的宝宝,一个爆栗子轻敲上去,后者哎呦一声,不爽地撇撇嘴,别过小脑袋。
丁花儿噗嗤一笑,这才走近,坐到凤云右手边,坐近坐近,一点点坐近,宛若行军鼓点,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凤云伸手摸上她的头发,很糙很干,乱呼呼的,没有什么手感,轻笑,“今天,给你们讲一个三只小猪的故事。”
贝贝怕惹凤云厌烦,努努嘴,算是勉强同意。
宝宝向来听话,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丁花儿没有听过故事,但她听李贵珍说过吃小孩的传说,想来和传说差不多。
凤云清了清嗓子,将烤肉翻了个面,三个小家伙对着烤肉吞咽了口口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认真听起来。
“从前有三只小猪兄弟,它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向猪妈妈承诺,要出去盖一间属于他们的房子。老大力气大,很快搬来了盖房所需的石头,老二点子多,把房子设计成了城堡的模样,老三会木艺,将石头削成石块。
他们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谁也不服谁,经常争吵,所以房子没有盖起来,猪妈妈知道后很伤心。
有一天,来了一只大灰狼要吃小猪,大灰狼先是抓走了猪妈妈,要把猪妈妈烤了吃,嗯,就像我手里的兔肉,来回滚着烤。”
凤云抬手拿过兔肉,闻了闻,咕噜声不约而同的从几个小家伙的肚子处传来,三人面色齐齐一红。
贝贝捂着肚子,可怜道,“大灰狼一定是太饿了,才抓了猪妈妈吃。”
宝宝点头,“大灰狼太可怜了。”
丁花儿舔了舔干裂的嘴角,“一定是饿极了。”
凤云嘴角微抽,这完全偏离了她的初衷,不对!醒醒!
她的本意是想让三个小家伙知道不和谐的后果是猪妈妈被抓走。
“三只小猪不可怜吗?他们因为迟迟不建房子,害得猪妈妈没有地方住,才让大灰狼抓住,从此三只小猪就没有猪妈妈了。”
贝贝皱眉,话是这么说,可是饿了就要吃,大灰狼饿了,不吃猪妈妈会死的。
宝宝不能苟同,“娘亲,猪长大长肥了就是要吃的,让他们老死,肉才难吃,就像兔子,老掉牙的兔肉咬不动。”
丁花儿也是扬起小脑袋,两只眼睛雪亮,“我也听说过,猪肉要吃嫩的才可口。”
凤云一句卧槽飘过,她带了三个什么样的孩子?!
可爱呢?善良呢?同情心呢?
就连最看好的贝贝,她还以为说完后贝贝会哭着鼻子说,贝贝不要失去娘亲,贝贝再也不生哥哥的气了。
可是现在,什么画风?!
她叹了口气,小孩子还是天真些好玩。
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将烤肉一片片切下,放到洗好的叶子上。
已经哭晕在厕所的凤云,还是决定要好好教导一番孩子。
“你们说的很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站在食物链上面,大灰狼不吃猪妈妈就会饿死。”
宝宝和贝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拿起一片烤肉,狼吞虎咽起来。
丁花儿见状,再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目希冀地望向凤云,小心道,“云姨,我,我可以吗?”
凤云轻轻点头,“当然可以,花儿和宝宝贝贝一样,以后吃东西想吃就吃。”
一句话,肯定了丁花儿的存在。
丁花儿拿起一片烤肉,轻轻咀嚼起来,呜咽两声,“谢谢云姨,从来没有人对花儿这么好。”
凤云心软的一踏糊涂,这是什么小天使,收了东西还害怕到哭,以前受的苦就过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几人吃饱喝足,躺在草地上,惬意无比。
田地今天是收不回来了,及时行乐才是。
一只黑白相间的狗狗摇着尾巴跑来,对着凤云几人“汪汪汪”叫了几声,几人齐齐望去。
见狗狗在他们吐骨头的地方停下来,叼着根骨头欢快地敲起尾巴,一边咀嚼,一边对着他们龇牙咧嘴。
“娘亲,这是食物链哪个环节?”
“小人物跟在大人物背后摇尾乞怜。”
“是奴隶的一环吗?”
凤云认真看向贝贝,孩子要被她养歪了,怎么纠正过来,在线求,挺急的。
“花花,花花!”
一个男孩声传来,丁花儿条件反射般起身,她皱起小眉头,“云姨,是村头马寡妇家的狗哥儿。”
凤云闻言,转向她,她忙敛下眸子,低头,紧张道,“就是,就,村里都这么喊她,狗哥儿没有爹爹,村里就叫他狗哥儿。”
宝宝站起来,小小的身子遮挡住一方骄阳,“娘亲,是马大脚的两个孩子之一,我探到的消息,丁拙和马大脚来往密切。”
凤云收回思绪,起身,顺便将贝贝和丁花儿抱起来,严肃道,“不能没有礼貌,见到比娘亲年岁大的,女的叫姨,男的叫叔,比娘亲小的叫姐姐叫哥哥,比你们小的是弟弟妹妹。”
再不管孩子,真要变野了。
贝贝嘟嘴卖萌,“银家一直都知道,花儿姐姐才过来,不怎么清楚,银家以后会教她,娘亲不要生气嘛?”
丁花儿也感觉凤云小题大做,有些针对她的意思,对凤云的好感顿时下降,还是贝贝好,贝贝会永远站在她这边。
凤云揉了揉额眉,“娘亲没有生气,娘亲只是想让你们做个的好孩子。”
狗哥儿唤走了狗狗,他的狗狗叫花花,一直是丁花儿在意的地方,所以对狗哥儿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谈得上厌恶。
狗哥儿和丁花儿一样,长得很粗糙,皮肤黝黑干裂,嘴唇肉肉的,像两只大香肠,眼睛又亮又凶,摸着狗狗的头,警惕的看着凤云几人,“你们不是丁家庄的人?丁花儿,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凤云轻笑,小男孩不怕人,还挺好玩的,“我们就是路过,过来打点野味吃吃。”
狗哥儿刚刚就看到一地的骨头,馋死他了,凶凶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锁定在剩余的鱼肉上,“你们偷鱼!偷了池塘的鱼,我要告诉村长他们!”
三个小家伙齐齐望向凤云,不会吧不会吧,娘亲云姨去偷鱼了。
凤云尴尬一笑,早知道一口气将鱼吃完了,池塘里的鱼实在太肥了,她没忍住,就飞身抓了一条。
“喂,小朋友,这半条鱼给你吃了,告诉村长的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三个小家伙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凤云暗暗捂脸,说好的教育孩子,自己竟成了行走的反面教材!
狗哥儿点头,忐忑道,“当真?”
凤云点头,将鱼放在火上热了热,又洒了些香料才递给狗哥儿。
狗哥儿接到鱼后,紧张地向四处看了看,便狼吞虎咽起来。
等吃完后,才舔了舔嘴角,疑惑道,“怎么没有刺?”
贝贝手托下巴,静静盯着他,叹了口气,“因为娘亲把刺都挑掉了,娘亲说我们还是孩子,孩子吃鱼很危险,就把刺挑掉了。”
狗哥儿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笑道,“我叫丁苟,住在村头,我和丁花儿也算朋友,吃了你们的鱼,以后我们也是朋友了,大家都喊我狗哥儿,以后你们也喊我狗哥儿吧。”
丁花儿内心拒绝:单方面的朋友。
狗哥儿指了指嚼骨头嚼的正起劲的狗狗,“那也是我的朋友,它叫花花。”
众人嘴角微抽: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狗是你朋友,他们也是你朋友,骂人呢这是。
凤云将一个果子递过去,见狗哥儿毫不客气地啃了口,便知他是个没有心眼的淳朴小朋友。
“狗哥儿?谁给你起的外号?”
狗哥儿不以为意,“我从记事起,大家都这么喊我,狗哥儿狗哥儿,挺好听的,他们喊得开心,我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