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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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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善在宝宝后面战战兢兢,他才说了几句话,宝宝就举一反三。

先是问丁家庄的田地归官府还是归世家,后又问村长是谁,村长手里有多少田地。

最后又来了句周边的肥田都是谁在收租收税。

本来他还有把握担任此次介绍丁家庄的任务,现在看来,还不如让他回去喂马。

而身后的凤云和贝贝走一路笑一路,时不时的因为玩乐跟不上步子,宝宝就站在不远处边问边等。

“公子,丁家庄总共有十二户人家,十三亩肥田,二十二亩贫田,两个池塘,田地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归我们自己,我们只要每年交税,就不会有官府过问田地的事。”

“池塘是乡亲们共有,每年春季平摊鱼苗钱,秋天捕捞一次,年底捕捞一次,都是各家平摊。”

宝宝暗自点头,疑惑道,“捕捞的鱼有大有小,怎么平摊?”

丁善朴实一笑,“庄稼人都不容易,缺一点少一点也没人计较,若说计较的也就村头马大脚家,她是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孩子胃口大,平常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所以每次分鱼,马大脚都会偷偷私藏几条。”

“有一年年底,乡亲们看到马大脚偷偷去塘里捞鱼,和她大吵一架后,马大脚气的再也没有出过鱼苗钱,所以这两年每次分鱼时,马大脚都会去村长家闹腾。”

丁善说到马大脚时,脸上一阵气恼又一阵无奈。

人家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欺负她吧不厚道,无视她吧,她又闹腾个不休。

宝宝看向凤云这边,心底暗暗叹气,娘亲也是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若非娘亲长得好看恐怕也会和马大脚一样。

一想到凤云可能被人叫做寡妇,他和贝贝被叫做野孩子,宝宝对陆九的怨气不满加深,他再也不要亲爹爹了!

他要努力赚钱养家,给娘亲找好多相公,给自己和贝贝找很多爹爹。

有了动力,宝宝的步伐不免轻松起来,原本紧张害怕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凤云往这边扫了眼,见没有异常,便继续和贝贝玩游戏。

守城头领丁拙是丁家庄的人,所以宝宝才把行程第一站定在丁家庄。

几人将周围看了一圈后,便去了丁善家。

丁善虽然在衡府当值,但也只是小小的喂马奴,收入并不高,家庭条件和乡亲们相比并没有多好。

丁善家有一亩肥田,一亩三分贫田,每年都会上交鱼苗钱,好好种地施肥,一年到头也能混个饱足。

丁善媳妇李贵珍是个大大咧咧的地道农村妇女,一见到丁善带着三个仙人回来,激动的向玩泥巴的儿子女儿喊道,“柱子,花儿,快来看看爹爹带回来了什么?”

丁柱刚刚八岁,生的虎头虎脑,小脸上有两朵明显的高原红,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丁花儿是姐姐,十岁多一点,头发乱哄哄的,衣服勉强算的上整洁,此时正用粗糙的大手劈柴火。

斧头又大又陈旧,看起来并不是多锋利,可就是在不锋利的情况下,丁花儿竟然把一块木头劈裂。

贝贝满脸崇拜的看向丁花儿,“花儿姐姐一定是娘亲故事中的大力士。”

丁花儿闻言,抬起干裂粗糙的脸蛋,木然地扫向来人,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李贵珍尴尬一笑,骂骂咧咧地来到丁花儿面前,在她身上狠狠掐一下,小声怒道,“死妮子,客人来了没看到?给娘亲长点脸,别成天要死不活的寡妇脸,和村头的马大脚一个德性!”

声音虽小,可哪里逃得过修炼过内力的凤云三人,贝贝不适地皱起娇眉,一伸手,凤云便将她抱起来,搂到怀里。

李贵珍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在她眼里,丁花儿迟早要出嫁,趁着没嫁人,赶紧给她多做活,从丁花儿两岁起就不停的使唤她。

而丁柱是男娃,自然要娇养着,以后才能乖乖给她养老。

丁善是指望不上,丁善在大户人家做活,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自然怎么有利怎么来。

李贵珍见丁花儿怎么掐都不动,甚至还有掉眼泪的架势,暗骂一句晦气,转而笑着对丁善道,“这是哪家的夫人和公子姑娘,长得忒俊了,一个个都不似凡人。”

丁善并没有发现妻子的异常,兴奋道,“大人家的,快把我们的老母鸡杀了炖汤,让夫人尝尝农家的味道。”

李贵珍面色陡然一转,老母鸡每天都会下蛋,杀了老母鸡,柱子就没法每天吃鸡蛋了。

她拉上丁善的胳膊,朝里边拉了几步,一把掐上他的肉,“你想饿死我们,想吃自己买去。”

丁善疼的哎呦一声,收到凤云的笑意盈盈,老脸一红,气愤地推开李贵珍,“大人家的夫人,招呼好了,别说一只老母鸡,就是十只百只赏下来也不眨眼睛。”

“妇人之仁!赶紧去把鸡杀了,褪毛洗干净了,我去借点香菇木耳。”

凤云打了个哈欠,并没有阻止丁善,因为她家贝贝说想吃老母鸡,大不了吃了后就把钱给他们。

至于贝贝想吃老母鸡,是看的丁花儿直勾勾地盯着鸡圈里的母鸡,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舔一下干裂的嘴唇。

贝贝感觉好玩的紧,就对凤云说想吃。

……

炖一锅鸡,香味飘出了十里之外。

丁善不仅借到了香菇木耳,还有香菜八角,都是乡亲们自己栽种的。

贝贝看丁花儿坐在锅炉前,小脸烤得又红又干,嘴唇上有干裂的血污,就趁着丁贵珍出去时,暗戳戳离开凤云的怀抱,踱到锅炉前。

迈着小短腿,一屁股坐到柴火上,手托下巴,甜甜道,“花儿姐姐热不热?”

丁花儿擦了把汗,摇头,继续添柴扇风。

贝贝的小美人计第一次失灵,眨了眨萌萌的大眼睛,小嘴微嘟,迈着小短腿离开。

丁花儿咬了咬下唇,扫向离开的贝贝,憋住将要掉下来的眼泪,没有人喜欢她,不会有人在乎她。

她再次抓起柴火扔进去,小脸烤的像个红苹果,红苹果上是不停流下来的热汗。

“花儿姐姐喝口水吧,娘亲说,渴了如果一直忍着不喝水会生病。”

丁花儿闻言,木然抬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弯弯,笑的就像一轮太阳,暖暖的,柔柔的,找不见一丝错处。

“谢~谢~”

因为许久不曾出声和进水,所以丁花儿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她接过贝贝手中的大碗,将里面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贝贝托着下巴,花儿姐姐还是很渴的。

她刚刚找水时就看到娘亲放在桌子上已经冷好的茶水,偷偷把碗端走,也不知娘亲发现了没。

丁花儿面色微红,低着头,将碗递过去,“谢谢,你,你长得真好看。”

贝贝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孩子,粉粉的樱桃小嘴,眼睛大而明亮,头发又长又顺,还有皮肤白白的嫩嫩的,像极了她前两天偷吃的生豆腐。

贝贝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花儿姐姐也好看,花儿姐姐就像…”

她歪头想了想。

丁花儿紧张道,“就像什么?”

“像桃花,花儿姐姐见过桃花吗?春天的时候,又美又娇,又撩人,贝贝老喜欢桃花了。”

丁花儿摇头,丁家庄没有桃花,李家庄倒是有,可是她从来没有去过,贝贝说喜欢,那桃花一定很好看。

低声,“我,我名字里也有花。”

贝贝迈着小短腿,将大碗放到台子上,才走过来,笑道,“所以花儿姐姐和桃花一样好看,贝贝喜欢桃花,花儿就像桃花,贝贝也喜欢花儿姐姐呢。”

丁花儿羞得更不敢抬头,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她。

她捏着柴火,慌张地往锅下面添了把柴,用扇子毛糙的扇起来。

贝贝就那样看着她,柔柔的,暖暖的,眼底全是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紧张极了。

忽然,她停下动作,用力抓住贝贝的胳膊,认真道,“你真的喜欢我?”

眸底闪过一丝痛苦,纠结,害怕,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贝贝不解,她确实喜欢花儿姐姐,花儿姐姐一定是娘亲口中所说的被上帝遗忘的孩子。

她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轻轻点头,“贝贝会一直喜欢花儿姐姐。”

既然上帝忘了你,贝贝就替上帝记住你。

丁花儿加重了力道,贝贝痛苦地皱起眉头,花儿姐姐怎么突然变肥好可怕?

李贵珍一回来就看到发疯的丁花儿,脱掉鞋子,快步来到丁花儿身旁,“丁花儿!你想掐死贵客!”

边说边将鞋底往丁花儿屁股上打,“啪啪啪”的鞋底上在厨房响起。

贝贝被吓了一跳,她回过神,看向痛苦不已却一声不吭的丁花儿,

虎着张脸,一股内力从指尖运出,轻拍李贵珍的大腿,哭着道,“让开!你干嘛打花儿姐姐,你是个坏人,你就是娘亲口中的恶毒后妈。”

她这一击,没敢用全力,只用了五分,李贵珍堪堪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

李贵珍恨的牙痒痒,“野孩子,粗俗,没大没小,我教训自己女儿关你屁事!”

气死贝贝了,竟然说她野孩子,贝贝要哭到娘亲打的你找不着北!

她撅着嘴,大声哭起来,“啊啊啊,娘亲,哥哥,呜呜呜~~”

丁花儿捂着屁股,想上去安慰几句,不想一身青衣的女子从房外飞来,宛若九天玄女下凡尘,施施然落到贝贝旁边。

凤云一句脏话飚出,扫向地上的李贵珍,抱起贝贝,柔声道,“伤了哪里?”

贝贝吸了吸鼻子,指向左胸口的位置,眼睛红通通地,上气不接下气道,“这里,好疼,娘亲,贝贝好疼。”

凤云摸上她的心口,听着规律的心跳,并没有什么不妥。

丁善也走进来,他扶起地上的李贵珍,歉意道,“夫人,对不起,是贱内的错,全是贱内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李贵珍还来不及感动他扶起来自己,转而就愤怒他把过错都推给自己,她推了把丁善,叉腰,恶语相向,“丁善!你给老娘说清楚,哪一点是我的错?我看到赔钱货在掐贵客,上去教训她,贵客却反而推我,我哪里做错了?”

她耍泼似的坐到地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一大把的流,“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生出来一个赔钱货,呜呜呜,为了你,我又持家又做农活,我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呜呜呜,你呢,在外吃喝玩乐不问我们,呜呜呜~”

她摸了把眼泪,扑到地上,边哭边骂,“一来家就杀了俺的老母鸡,呜呜呜,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去死?!”

凤云皱眉,不想再听李贵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丁善,“谢谢你的招呼,刚刚是贝贝想要喝鸡汤,本想着喝完再给你们钱,这个,你拿着吧。”

丁善看着银子,是足足十两纹银,别说一只鸡,十只百只也能买过来,他羞愧不已,对李贵珍的不满越来越多。

早提醒过,贵客不在乎银钱,只在乎开不开心,可是现在看看,人家的女儿在自家厨房里哭鼻子,自家婆娘又耍无赖。

“夫人,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收下吧,收下了继续去府上当差,剩下的路我和娘亲妹妹走就行了。”

宝宝突然出现在门口,微微皱眉,在他身后,跟着李贵珍叫来的一众亲戚。

李贵珍家杀了老母鸡,肯定不能一家人喝,多叫几家亲戚,承了鸡汤的情,日后也好办事。

凤云嘴角微抽,幸而她在桃花乡时属于富足的家庭,否则面对一窝子亲戚,烦也要烦死。

宝宝大踏步走来,面无表情,凉冰冰出声,“银子是老母鸡的钱,可是我妹妹在你们家哭了,这笔账怎么算了?”

李贵珍一把抢过凤云手里的银子,步到一众亲戚堆里,仗着人多势众,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办?她自己想哭我也拦不住,我倒是想问问,能教训自己女儿,她凑什么热闹?!”

她捋起裤腿,露出大腿上的一片淤青,正是贝贝用力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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