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着受伤的腿,桓昭沿着村屋背后,在黑影的庇护下一步一步逃离这个上辈子噩梦的开始。
那么高的山坡,从一开始桓嗣兄妹就没想让自己活下来。
这么大张旗鼓的找自己,只是为了得到她身上亡母的信物好去骗她那个身居高位疼爱女儿不顾一切的父亲罢了。
发冷的身体,越发灼热的伤口,桓姝还是倒在逃亡的路上。
“阳儿,快去洗漱,为娘给你买了你最喜爱的油馍馍。”
赵阳放下身上的锄头,绕道屋后的水缸边,还没来得及舀一勺,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脚。
“救命~”
“啊!”
山脚下屋舍边的小动物四窜逃生。
——
桓昭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简陋的屋舍,房间内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
但胜在干净整洁,窗台上还种着一株小草,在阳光下尤其翠绿。
桓昭掀开被褥,她左边小腿上夹着木板,还有药草的味道。
“姑娘,你醒了!”
进来是一位布衣荆钗的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尽管如此,桓昭还是小心谨慎,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口吐一言。
荆氏见小姑娘如此模样,便知道定然是被吓坏了,便安慰道,“别怕别怕,这里是林泉村,你晕倒在我家屋后,是我那小儿发现姑娘的。”
桓昭一听,心中便有了个大概。
林泉村,想必就是金山寺山脚下的一座村庄。
“我的伤…”
“哦!家父是个山野郎中,小妇人年幼时学过一些,当时看姑娘伤得实在严重便献丑了。”
桓昭摇头,起身福礼,“多谢夫人。”
“什么夫人,姑娘若是不介意,叫我婶子就行。”
“婶子。”
见漂亮的桓昭叫了一声,荆氏开心得不行。
两人坐下来聊了一会,突然荆氏问道,“姑娘可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桓昭突然瞳孔一怔,整个人下意识地往身后挪了挪,并未回到。
荆氏见此赶紧解释,“姑娘别怕,我也就是问问。主要是前些日子有户人家到处找人,后面还挨家挨户的问,你之前又没有醒,婶子便也没说。若这是你家人,等我家那傻小子打猎,便让他去城里打听,一定帮你将家人寻到。”
手突然被抓住,荆氏一愣,“怎么呢姑娘?”
“——不要去。”
赵二爷被这陌生的声音吓得一愣,看着这从荆氏里屋走出来的年轻女子很是疑惑,“你是?”
桓昭正准备说话,赶过来的荆氏赶紧将人挡住,“这是我侄女,过来住几日罢了。”
将表少爷甩到宴席上之后,吕然便立刻赶回自家主子身边。
“主子,这永安伯府可是不小,今日还来了这么多人,咱们要如何将人缉拿?”
陆臻擦擦手,“等着。”
“啊?”吕然一愣,他们现在可是在别人府邸,这要是时间久了还没有抓到犯人,难免遭人家旨意。“主子,您要不想个法子。这样子总是等着,属下怕崔姑娘那边……”
“鱼饵都还未至,咱们看着就好。”
吕然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又是鱼饵?上次将未来太子妃给利用了,这次……
“主子,咱们要不要再想想?”
陆臻瞧了一眼吕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将人抓住?”
吕然赶紧摇头,他哪里有什么好办法,能做的也只有体力活罢了。
“主子,您要去哪儿?”
吕然看着朝着前院走去的主子,赶紧跟了上去。
巍峨的宫殿内外遍布黑甲的军队,一身红衣的李辞站在宫墙之上,看着那些打着清君侧欲要将自己绳之于法的各路藩王,还有那被簇拥在各路藩王在中央的黑衣少年。
少年的眼眸泛着黑夜的光泽,闪耀如天上的星辰,如画的面容冷峻如雪,身姿挺拔。即使各路藩王站其身后,也挡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天皇贵胄的凤仪。
“秦言,你我君臣之间终究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少年下颚微抬,眼眸上倒映这那一抹绚烂的红衣。
“国师,这一切在五年前含元殿你手持利刃之时便已注定了。孤念你辅佐之恩,赦免赵郡李氏一族,不过你,必死。”
那红衣女子乌发随着晚风飞扬,像是盛开在黑夜里的一朵血红罂粟,绚丽迷人而又透着神秘危险。
少年旁边的公公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嗓音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反贼李辞。”
站在城墙之上的红衣女子突然嘴角上扬,赤脚踩上围墙城垛,看着楼下的少年君王,又是欣慰又是悔恨。
“秦言,记住你说的话,善待李氏一族。”
女子转过身,脚尖在冰冷的城墙上轻轻一蹬,便纵身落下。
一切都来的太快,城墙上见状随即扑过来的士兵甚至连衣角也尚未抓住。
城墙下,宫门口,鲜血染湿红衣,那坠下的女子美的惊人。
众将士见此不仅惋惜,这坠下城墙的不仅是大楚的反贼,更是大楚最为年轻的国师,那般天姿绝色、精彩绝伦的人物。
“啧啧~居然就这样死了,李氏一族也算是走到头了,以女子为族长,终究成不了气候。可惜了,这娇滴滴的美人,要是能抓个活的,也能享受一番不是?”
藩王秦浩大腹便便,一脸色相,可惜他还没过上嘴瘾,一把利刃便刺穿他的胸膛。
他看向那天子剑的主人,黑衣华服绣着暗纹金龙,问道,“为什么?”
“她,由不得你玷污。”
秦言将利剑抽出,随手扔到一旁。
其他的藩王见识到这幼帝的狠辣,各个吓得退开三尺之远。
秦言走到城墙之下,看着那已然闭上眼眸的女子,还有满地的鲜血,慢慢跪倒在她身边。
“陛下,这……”福全担心道。
见皇帝下跪,全军将士无不跪下。
秦言将红衣女子抱在怀中,拇指擦拭她嘴角的血迹,喃喃地问道,“你可是悔呢?孤的国师。若是重新来过,你可还愿意在那梅花落英的那一日,执卷而来,教孤以辅国之道……”
建元五年,冷冬,摄政王国师李辞薨,年仅二十又三。
小池荡着浅浅的涟漪,不足五尺的小宫女,蹲在水池边搬着小手数着里面的小金鱼。
“四、五……”
端着茶水汤药的云舒见此,笑着道,“清浅,走了,主子该醒了。”
小丫头起身,连忙跟上大宫女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