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依慈也就深吸口气,看一眼温瑶:“妾身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兆尹衙门当差,前几日冬梅出去采买,对方与冬梅偶遇,因问起妾身的近况,聊了几句,竟还说了几句关于王妃曾在老家的事。”
温瑶眸色渐幽。
元谨沉了眼色:“什么事。”
步依慈咬咬唇:“说是王妃曾经在一个叫平镇的地方,不慎被当地山匪掳走过几天,在山寨里待了好几天,被当地官差给解救出来。可能是因为王妃是女流之辈,当时又未出阁,官府怜惜她名声会毁损,并没大张旗鼓地宣扬此案,所以,外人很少人得知…妾身那个亲戚也是通过那边的同仁,才知道的。妾身深知这事可大可小,一旦传出去,不但王妃,连平邑王与王府都会颜面受损,思前想后,才特意跑来先跟平邑王和王妃说一声……便是听到什么风声,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婆子、丫鬟个个都倒吸口凉气。
王妃居然有这等遭遇?
天啊, 竟是被山匪绑过,还与山匪相处过好几天?
温瑶睫毛一动,却是无声冷笑。
果然,步依慈这几日让冬梅去京兆尹衙门找人,私下唧唧咕咕的,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过往,挑自己的污点。
还真被她挖出点事了。用来打击自己。
她这哪里是来提醒元谨与自己,明明就是生怕这件事不被人知道,还故意在吃晚饭时,她与元谨都在且身边聚集着一群下人的场景下说起这件事,好让全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便是传出去,也没人怀疑是她传的了。毕竟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人都口杂的。
另外,便是让她被元谨嫌弃,在王府所有下人面前抬不起头。
青橘缓过神,立刻就呵斥:“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污蔑王妃,该当何罪!”
沈墨川也皱眉道:“步娘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以为自己是皇上钦赐的,就可以肆意妄为?你可知道你随意诬陷平邑王妃,便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步依慈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妾身便是十个胆子也不敢随口污蔑王妃啊!妾身那个京兆尹衙门当差的亲戚说了,当时绑架王妃的山匪叫瞿六爷,后来被抓到了,本是判了流放,但最近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被赦了罪,释放了。瞿六爷来了京城,与人合伙开了个赌坊,就在城南,好像叫如意赌坊。平邑王若不信,大可将那瞿六爷叫过来,一问便知!”
众人低声喧哗起来。
看步娘子这么说,倒不像是撒谎。
再说了,没有真凭实据,步娘子也不可能随便敢诬赖王妃啊。
元谨一直安静地听着,并没任何反应,俊朗脸庞虽然铺着一层淡淡的霜意,却也无甚太多表情,只听到这里,才赫然开声:
“所以,你过来到底是想将这件事闹大,惟恐别人不知,还是为了提醒王妃与本王?”
每个字嵌着碎冰粒子。
步依慈脸色涨成猪肝色, 抿抿唇:
“妾身过来说这件事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提醒平邑王与王妃……只是平邑王不太信,妾身无奈,才只能让平邑王先找人去对个证,问清楚,并非有心针对王妃。”
元谨嫌恶地看着台阶下的女人,难得一家三口吃个晚饭,被这女人搅成一滩浑水,别说顺她的心意去找那瞿六爷对峙,多看一眼她都嫌碍眼得慌,猛的将筷子拍于桌子上:
“你这叫不针对王妃?你简直恨不能踩踏到了主子的脸上了!竟让一个做过山匪、施过流徙刑的人来王府与王妃对峙?!”
每个字都蕴含着满满的盛怒。
空气里聚集了火星子,一点就燃!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个音节,唯独点得平邑王怒气更大。
连小团子都很识趣地呼吸凝固,哇呀,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爹爹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哼,再发大点儿吧,最好把这个姓步的坏人给吓死,谁让她说的话难听?
步依慈也被元谨一番话震得浑身发抖,却捏紧拳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正这时,却听温瑶的声音悠悠传来:
“王爷,既然步娘子坚持想让妾身与那瞿六爷对峙,便让人将那瞿六爷请来吧。妾身清白得很,并没被山匪绑过,更没有和山匪共处过,问心无愧,不怕被人质问。”
元谨一双深目看向她,语气虽然缓和了点儿,却仍是残存着未消的薄怒:
“王妃不必顺着一个贱婢的意思。”
那今后,只要有人跳出来泼她的脏水,岂不是她都得去应付?
倒还给步氏面子了!
那么多蛇虫鼠蚁咬人,应付得完吗?何必理会!
他代她一掌拍死就好。
温瑶却盈盈一笑,看一眼家丁婆子们:“不妨。若妾身拒绝了对峙,府上人怕是都会说妾身做贼心虚。既如此,今天不如打开天窗吧,如此,才能彻底扑灭流言蜚语。”
元谨见她很是笃定,坚持要对峙,却是迟疑了一下。
温瑶知道他在迟疑什么,他是怕这件事儿是真的,那瞿六爷稍后证实了自己的确绑过她,这样,她就越发是损了名声,中了步依慈的下怀,只微微一笑,手滑下去,在桌子底下将他的手轻轻一握。
元谨也就不再说什么,脸色沉暗抬起,对着沈墨川吩咐下去:
“去将城南如意赌坊的瞿六爷召来王府。”
步依慈眼泪挂在眼角,暗中吁了口气,嘴边浮现出庆幸的笑意。
温瑶却又开声:“稍等。”
步依慈笑意凝住,捏一把汗,她不会又后悔了,变卦了吧?
却听温瑶道:“沈大人过去找那个瞿六爷时,先不要说出我的身份,王爷询问瞿六爷时,也不要说出我是平邑王妃。我暂时也会回避一下,换身衣裳,再出来和瞿六爷对峙。这样,瞿六爷便不会顾及我的身份,畏惧平邑王的地位而说出违心的话。既说要说,便得让人家说实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