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对上他的视线,操练场的艳阳下男人被太阳照得呈现古铜色的额头皮肤上沁出晶莹汗珠,灼灼双目焕发着熠熠神采。
比起身穿王郡王袍服、宫里行走时的样子,别有一番英姿焕发的味道。
数日不见,他被晒黑了不少。
其实每次来西郊练兵,他应该都会晒黑,但每次回了京城,很快都能白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晒得这么黑的样子,但说真的——
这男人晒黑了倒是更添了几分性感撩人。
她这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瑶收起遐思,也不想说自己被元若那家伙给骗了,只敷衍:
“太子殿下软磨硬缠的,非要出宫来西郊军营,我哪里敢不听?”
幸好元谨也没多寻根究底,看着她来军营,心情就似乎很好了,抬起手,遮在她头顶上,不经意给她挡住正当午的烈日:“进营帐里去坐着。”
她皮肤细腻白滑,哪禁得起这么晒?不到半日下来,肯定会发红脱皮。
温瑶难得出来放放风,在宫里也关够了,不想又呆在室内:“不妨事,在外头看看景色,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他见她不听话,威胁:“西郊的日头烈得很,仔细晒得跟我一样了。”
温瑶见他晒成了古铜色的脸,这才勉强答应,环顾四周,指了指一旁的临时搭建的棚子:
“就去那儿坐着吧。”
既能防晒,又能观景。
他遂了她心意,一只手仍以掌当散,挡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滑下去,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牵着朝凉棚走过去。
她吓一跳,下意识想抽出手,却被他捏得紧紧,反倒见他调转过头来取笑:“这是军营,没旁人会过来。这里也只有你我。”
她这才勉强由着他牵着手,走过去,坐到了凉棚下的椅子上。
他拣了个没人用过的干净杯子,又用干净帕子底朝天地擦了个干净,用桌子上的水壶斟了一杯凉水,递给她。
她有些好笑:“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没那么娇贵。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他却不以为然,到了他这里,自然得将她养得娇贵。
便是一口水,也得弄干净了才能给她饮下。
她抿了口水,解了路上的干渴,润了嗓子,才感叹了一声:“没想到西郊军营被五爷打理得这么好。今天一来,亲眼看见军容军风,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难怪五爷上阵杀敌无一次战败,是京人眼里的武神。”
被旁人夸奖,他从来没什么感觉,被这小女人夸,却心有所动,心情都明亮了不少,却只灌了口凉水,语气清漠淡然:
“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哪里有永远不败的人。曾经不败,现在不败,也不代表未来不败。”
温瑶托着腮。
这男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真通透,真看的远。
倒是比那些成功了几次,就狂妄得无法无天的要强多了。
打仗打多了,生死看多了,头脑就是要清醒些。
果然,永远都是半桶水才会荡得欢。
越是站在高处的,反倒一刻不会松懈。
她端起水杯,以水当酒:“纵然没有常胜将军,五爷在京城百姓眼里也是犹如神袛,极受敬仰的。”
男人却浓睫一抬,深黑眸仁幽幽凝住她:“我并不关心自己在百姓眼里的印象。”
她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猜得出他想说什么。
果然,只听他声音继续飘来:
“你呢。在你心目中,我又如何。”
又来了……。
温瑶感觉怎么感觉是自己挑起话题,给自己挖了个坑呢,偏也不好不回答,只干干一笑:“那自然也和其他百姓一样,视五爷为天上神人,对五爷敬仰万分。”
他眉一紧,显然并不太满意她这次的赞美:“你看待我,与其他百姓一样?”
温瑶打马虎眼想应付过去,端起水杯喝了口,含糊笑笑:“在平邑王面前,我也只是个百姓而已,看待平邑王当然也一样。”
元谨蓦然倾身过去,也不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仗着校场四周无人,贴近她耳垂:
“在外人那儿,我是平邑王。可在你那儿,我还是你儿子的父,是与你拜过堂,共枕过的床畔人。……如此,也是一样吗?”
自从两人在丰城相遇,回了京城,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便打心底清楚,她始终对他的身份心存芥蒂,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纵然他在她面前降低身份,尽量与她平视相对,便是晋王以后,也未在她面前称过本王……
她却还是对他保存着几分客气。
不属于亲密爱人之间的客气。
在这小女人心中,她自己的性命,小团子的性命,温家人的性命,比与他在一起这件事儿更重要。
她并不是那种对男子攀附惯了、离了男子就不能活,只能靠情爱生存的莬丝花。
空气凝固了一下。偌大的练箭校场,一下子似乎缩小地只剩两人容身的地方。
温瑶感觉耳朵痒了一下,呼吸一顿,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幸好他也没准备今天就强迫要出答案,逼她说出有多离不开自己,得到她的一片静默后,也就抬起脸,身躯后退几寸,坐回到椅子上,抄起水杯,又灌了几口。
仿佛刚才的提问,不存在。
温瑶看得出他有点小失望。
也看到出他很希望她告诉他,她有多欢喜他,希望与他厮守到老,一路风雨携程、不离不弃地走下去……
但说真的,至少现在,她真的没法说出口。
她若是原本的温二娘,或许也只能攀附着他过一辈子,再无别的心思。
只可惜,她是温瑶。
核子里始终留着现代人的痕迹。
在她心里,情爱与姻缘,不是生活的一切。
她与他的身份地位,太过悬殊,也太不对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走到底。
既如此,还是得有些保留。
有些承诺,既然不能保证能做到,就不要空给人希望。
不然,最后她会伤得很重。
在现代,她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年少时,也是喜欢过人的。
那是读高中时的一个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