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夫妻难得团圆,却相隔在宫内外。梅娘子得太后看重,至今仍是不准允出宫。成了温掌药的一块心头病。”屈氏默默说道。
郭贵妃听了,与孟姑姑对视一眼,明白了。
元谨这次派人进宫探望自己,除了是关心,也是为了他那个心头肉。
倒也没错。
她是后宫位份最高的,若非性子疏懒孤寒,不喜理外人外务,如今管理后宫的,本该是自己。
虽然如今是贤妃代她管持,但她的地位还是在这儿放着,若是去太后面前帮梅娘子进言几句,应该还是有用的。
也难怪元谨会找她帮忙。
这个儿子,对温瑶还真是不一般。
郭贵妃沉思片刻,只道:“本宫知道了。屈妈妈回去吧,劳烦转告平邑王那边,本宫放在心上了。”
屈氏也就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孟姑姑送走屈氏后,回了殿内,看着正在沉思的郭贵妃,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娘娘,平邑王对温掌药当真是很上心了。只是……娘娘真的打算为温掌药奔走这一遭么?”
娘娘的脾性她这个老人儿最是清楚。
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从没为了谁屈尊求情。
而且,童太后对郭贵妃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一来,因为贵妃原先的梁王正妃身份,在太后老人家心里总是个芥蒂。
二来,郭贵妃进宫后,孤僻清冷,不理人事,与童太后走得也不近,除了偶尔去请安,基本不打什么交道,近些年,后宫事务都交于贤妃手,郭贵妃更是托身子不爽利,长年避在自己的殿室,若无什么事,十天半月都不出去一趟,也让童太后有些不太高兴。
如今郭贵妃若是去为梅氏向童太后求恩赐,肯定会被童太后挑刺,甚至会直接回绝。
郭贵妃这么清高倨傲的性子,哪里能做这种事?
可郭贵妃却拉回思绪,只缓声道:“既是平邑王喜欢的,本宫便是豁出姓名,又有何干。”
别提只是豁出面子了。
孟姑姑见娘娘爱屋及乌,也就垂下头,不再说话。
……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郭贵妃便携着孟姑姑,去了慈和宫。
一去,就呆了半天。
还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在佛堂一起拜佛听经。
直到太后要午睡了,才离开。
第二日、第三日,又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而复始,郭贵妃每天都会去慈和宫。
宫人们私下都好奇,这位郭贵妃性子清懒寡言,近年因为身子总是三病两痛,罢了日日请安,极少去慈和宫的,就算太后操办的宴会,都是有胆子不去的,便是偶尔去给太后请安,也坐不到半个时辰便走了,最近这是怎么了,撞邪了?竟是变了性子。
连贤妃那边都有点儿坐不住了。
这郭氏从来最低调消极,不沾人气,最近这么讨好太后干什么?
难不成是开窍了,有了夺管事权的心思了吧?
她能管理后宫,本就是因为郭氏拱手让与她的。
郭氏的位份本就比她高,也更得皇帝宠爱,若真的生了夺权的心,她想拦怕也是拦不住的。
贤妃还让人去私下打听了一下。
幸好身边宫人暗中打听回来,说是郭贵妃这几日陪在太后身边,并没提后宫管事权的事,只是提过祥丙宫梅氏年龄大了,太子年岁也渐长了,常留乳母在侧,也不是个好事,古时乳母把持着储君,专权擅权的事儿还少了么?梅氏也该放行出宫了。再加上梅氏又与丈夫团圆了,如今放出去,倒也能落个美名,成个佳话。
贤妃听了,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不是跟自己争权就好。
……
几日后,梅氏得了懿旨,童太后念其与夫婿分离多年,如今难得团圆,恩赐梅氏出宫与夫婿团圆,共享天伦,又特念梅氏这几年伺候太子有功,操持祥丙宫也是井井有条,人人称颂,除了本身俸禄,赏赐金银各千两,良田二十亩,京城宅院一处,另配车马僮仆。
消息传到尚食局,温瑶顿时就一讶,继而,马上明白了是谁帮忙的。
郭贵妃这几日,天天去慈和宫陪侍太后的事情,她也听说,早就有几分猜疑,觉得郭贵妃不会无缘无故变了性子,如今彻底清楚了。
是郭贵妃去童太后那边帮忙为梅氏说项的。
是夜,温瑶去了万禧宫,对郭贵妃谢了恩。
当然,她也明白,真正背后帮自己的,是元谨。
肯定是元谨着人对郭氏打过招呼。
……
几日后,梅氏安排好祥丙宫内的事,将手上事务移交宫人,拜别太子,出了宫。
黄昏时分,温瑶得了尚食局上级的恩许,送梅氏出宫。
走出东华门,伤势渐好的温天孝在门口早等了多时,但还是杵着拐杖,行动有些不便,一看见卸下宫装,庶民打扮,轻装素服的妻子走出来,就禁不住浮出笑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梅氏忙走过去,与温瑶一起搀住了丈夫,嗔怪:“你身子才刚刚好一点,还没康复,干嘛在这里等着我?”
“哪能不来。”温天孝挠挠后颈,“这可是你出宫啊。”
夫妻两人说了两句,时辰也差不多了,不远处的马车边,车夫走过来:“温医士,您和夫人该上车了。”又对着温瑶行了个礼。
这车夫是平邑王府的家丁。
温天孝本来单身汉一名,住在太医院的官员宿舍内,如今与妻子团聚,自然不便继续住在太医院。
梅氏在京城虽被赐了房产,夫妻两人可以搬去宅院住,但那宅子还需布置打理一段日子。
这段日子,元谨吩咐了下去,给温氏夫妻安排了一处宅子,先住下来,等梅氏的宅院修缮打理好了,再搬过去。
这事,宝顺也提前对温瑶说了。
此刻,温瑶便也就对温氏夫妻道:“不早了,爹,娘,你们两先上车吧。”
梅氏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先前自己在宫里,多少母女两有个照应,如今留女儿一人在里头,终归心里不舒服,总有种抛下女儿一个人,自个儿去享福的负疚感,眼圈都红了:
“二娘,娘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