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驰骋在御道上,不多时,就进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段。
说实话,来了京城这么久,温瑶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逛街。
京城的繁华,自然是金陵府都赶不上的。
管事婆子领着温瑶去不同铺字,照着清单一一采买。
估摸着都是太医院定点采买的店铺,老板与管事婆子也都熟了,知道是太医院的,都是亲自出来接待,客气得很,对着管事婆子身边的温瑶也十分礼待。
最后,两人上了马车,左拐右绕,又到了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比较窄小,比起刚才正临着大路的店铺,看起来也没几家很大的店面。
温瑶掀开车帘瞟了几眼:“妈妈,这是去买什么?”
“哦,这条街里头有个老茶楼,别看门面不大,却是京城的老字号了,只有咱们京城本地人才知晓。茶楼里卖的桂花乌龙,是咱们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几位院判大人的心头好,这次也带点儿回去。”
正说着,马车在茶楼外停下来。
管事婆子带着温瑶下了马车,走进去。
这茶楼比温瑶想想中更幽静,冷僻。
地方也不算宽敞。
只是修葺得古色古香,颇有些江南意趣。
虽然婆子说是老字号,但客人也并不多,甚至稀稀落落的,没几个。
看来,还真是个私家茶楼,估计是做熟客生意的。
管事婆子说上楼去找老板去储茶室选茶,叫温瑶就在楼下等着。
温瑶应下,目送婆子在跑堂伙计的陪伴下上楼。
在楼下等了近一刻钟,管事婆子还迟迟没下来,倒是跑下楼个伙计,对着温瑶说:
“这位小娘子,与你一起来的妈妈叫你上去帮忙搭把手。”
温瑶也不疑有他,上了楼。
根据伙计的提示,顺着走廊,走到最后一见厢房,敲门:
“妈妈,您是喊我上来帮手么?我上来了。”
手一推,门开了。
她走进去,嗅到一股浓郁甘醇的茶香,想必就是储茶室了,又顺着往里头走了两步,隔着帘子喊了一声:
“妈妈?”
却没听到回应。
别说回应。连丁点人声都没有。
管事婆子和茶楼老板真的在这里么?
她正怀疑,却听帘子里头传来调侃的声音:
“还不进来。”
声音那样熟悉。
她一个激灵,走过去掀帘进去,果然,正看见元谨安坐于内的椅子上。
桌子上,正用红炉煮着香茶。
茶水汩汩翻腾着,茶香四溢。
他虽脸色平静淡泊,看到她的一瞬,眉眼却浅浅下垂,流淌出笑意。
温瑶倒吸口冷气:“你怎么在这里?”
他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温瑶反应过来:“所以,今天不会是你安排好,打过招呼,高姐姐才会让我出来陪同采买吧?”
元谨不置可否,表情却已说明她猜的没错。
所以,这男人是特意在茶楼这里等她,好跟她见面。
元谨见她不语,拿起茶壶,给粉瓷碗里斟满了茶,示意:“先坐下来,喝口茶。采买半日,累了吧。这是上好的龙井。”
温瑶便也就坐下来,先抿了口茶,又有点不安定,朝门口望了一下:
“不会被人看见吧?管事婆子若下楼看见我不见了,会到处找我的……”
“不会的。”
三个字,笃定而清晰。
她也就明白了,管事婆子估计被支应走了。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回来的。
她安心了,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忙活半天下来,说实话,还真有点累了。
他默默端详着她喝茶,末了,才出声:
“这段日子很辛苦?”
她放下茶杯摇头:“还好啊。每天也就上上课,练练医术,”
“那怎么瞧着好像瘦了?”
“没有吧…… ”温瑶摸摸自己的脸。
元谨将她可爱却不自知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浓睫一动,强行压下什么,将手边早准备好的点心推过去,“这些也是茶楼的招牌点心。”
又吩咐了一声下去。
沈墨川走进来,看一眼温瑶,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元谨,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爷,现在上菜吗?”
“嗯。”
沈墨川退下了。
元谨见温瑶递来疑惑的眼神,淡淡:“准备了一桌酒菜。是茶楼最好的厨子做的。这厨子曾经在宫里做过御厨。手艺不错。尤以川菜见长。尝尝。”
温瑶怎么感觉他有点像是高三学生的家长呢,见孩子快要参加考试了,生怕孩子没吃饱,难得见面一次,胡塞海塞地往自己肚里塞吃的。
虽然这么久没见面,刚一见面就吃吃喝喝的不太好意思,但温瑶还没吃午饭,也就不客气了。
吃了几块点心,沈墨川亲自将菜一一端进来。
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东坡肉,佛跳墙,麻婆豆腐,干炸肉丸,红烧茄子,双椒炒牛肉……
全都按照她的口味来的。
还有几碟精美可口的甜点,是供她饭后吃的。
菘蓝院的伙食虽也不错,却也比不上眼前这么丰盛。
她馋虫被勾起来了:“我们两个人而已,你叫人弄这么多,太浪费了吧。”
“不是两个人,”他将筷子拿起来,递给她:“你一个人的。”
温瑶一愣,这男人,是觉得她是饿死鬼投胎啊。
却也既来之则安之,开始大快朵颐。
……
回去的路上,马车上,管事婆子什么都没说。
看来是被打过招呼,再不提这件事。
温瑶当然也没有主动提起来。
直到到了太医院门口,马车停下。
温瑶下车,等车夫帮忙卸货,将采买的物事都拿下来。
车夫卸货结束,见温瑶要随婆子进去,才喊了一声:
“温娘子,稍等。”
温瑶一疑,止步:“大哥有什么事么?”
车夫这才低声说:“想着温娘子是菘蓝院的人,必定认识桑娘子,麻烦帮小的,对那桑娘子道一声谢。”
温瑶更是一愣:“道谢?”
“是啊, 医女第一天来太医院报道,桑娘子是由小的去接的,路上小的不慎蹭到了一个小叫花。桑娘子下车即刻为那小叫花治伤,弄了半天,止住血,又抱着那小叫花子上车,让小的去了最近的医馆,话银子让那医馆照料小叫花的伤势,然后才上车,来了太医院…因怕小的因为怕这事儿受到太医院各位上级的责怪,让小的不要声张……小的事后想想,若是这样,桑娘子因为迟到,肯定会多少被人责怪,实在心里不安。当时桑娘子走得匆忙,小的也没机会道一声谢,现在才想托温娘子说一声。”车夫说得情真意切,看得出真的很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