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被她摸着有点儿发痒,条件反射地动了一下。
她这才赶紧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不好意思……我可没想过趁人之危啊。就是看看而已。”
说罢,吹灭灯,匆匆锁门离开。
…
第二天一早,温瑶再次给男子喂了一次药。
然后便让三娘照顾家里,去村头的河边去洗衣服去了。
再过两天,就要去济世堂做工了。
这两天,温瑶想提前尽量将家里的事都做好。
洗完时,日头已高,她将浆洗好的衣裳放入木盆,正要打道回府,一转身,却看见不远处,几个村里妇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哟,那不是温家大房的二闺女温二娘吗?”
“诶,还真是她呢。今儿出来了啊,还在洗衣服呢。”
“看来身子都调养好了,到底年轻啊,生了个死胎,又被主家赶回家,休息些时日就跟没事儿一样,要是我,估计早就跳河了,一次死不成,也得再死二次。”这尖酸刻薄的话,出自于一个脸庞尖尖的瘦削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正嗑着瓜子。
自从穿到这具身体后,温瑶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走动过。
为了避免遇着些长舌妇,她还特意寻了个人少的下游方向洗衣服。
没料到还是遇着这么一群嚼舌根的。
再一看站在最中间,那个说话最刻薄的妇人,有点儿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乎有些记忆。
仔细一想,想起来了。
好像叫徐刘氏,在村里与婶子柳银娥关系最好。
要放在现代,应该算是闺蜜吧。
几个村妇见徐刘氏说得尖酸直白,纷纷对视一眼。
虽然她们也都好奇八卦那温家二女儿被乔家赶回家的事儿,也有点儿瞧不起,但总归是看着温家这女孩长大的,还是同情的。
就算嘴碎说两句,也并没恶意。
徐刘氏这话就有点儿过分了些,就像很遗憾温二娘没自杀成功似的。
这不逼着人家去死么?
再说,看见二娘在面前,一群妇人也都有点儿尴尬,没做声了。
偏偏徐刘氏唯恐天下不乱,吐了一口的瓜子壳:“咋地,我说错了吗?你们咋个个都不出声了?”
又故意朝温瑶睨一眼过去,声音扬得更高:
“我这人性子直,有啥就说啥。不比有些女的那么沉得住气,当人小妾,被人赶回家,还能在外面招摇,走来走去。”
温瑶眼色一沉。
她无意生事。但若挑衅到自己头上还不吭声,那她也白活两世了。
她也不言语,只将木盆一放,顺手拿起旁边洗衣裳的舀子,从河里舀了一捧水。
还不等身后的徐刘氏回过神,一个转身,重重朝他泼过去。
几个妇人尖叫一声,迅速散开。
唯独徐刘氏一个人正被泼了正着,握着瓜子,呆在原地,成了落汤鸡。
徐刘氏只当她脸皮薄,会羞恼地避开,跑回家,没料到她竟突然发难,浇了自己一身,呆住片刻,还未及说话,只见温瑶已盈盈转身,小脸挂着几分邪恶的惊愕:
“哟?是徐家婶子啊?我还当是哪来的麻雀在我背后叽叽呱呱聒噪没完,就顺手浇了一盆子水过去,想赶走。大意了。莫怪。”
徐刘氏这才回神,气得暴跳。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一甩瓜子便哼一声,彻底撕了脸,口不择言讽刺:“难怪乔家不要你了,原来是这么个泼辣的性子!这么野蛮,谁敢要?”
温瑶轻轻一笑,反唇相讥:“不会吧,若是这样,那么徐婶子早就被徐大叔休了吧?毕竟论泼辣野蛮,我还够不上您的级别呢。”
徐刘氏脸涨红,不甘示弱地嘀咕起来:“我再不济,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是我家男人三媒六娉娶进门的。”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结住了。
几个村妇都倒吸口凉气,望向温瑶。
徐刘氏这简直就是毫不留情、赤果果的讽刺。
讽刺温二娘是做小老婆的。
而且还是朝人最不愿意提起的软肋上刺。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已是脸皮薄地羞愧跑走了,亦或大怒,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偏却见这温家二娘却岿然不动,没有半点羞耻的意思,也不恼怒,反而扬起巴掌大的如玉小脸,一字一字:
“世间女子,若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怎么愿意与人分享夫婿?谁让我运气不好,摊上这样的家人?遇着灾荒就将侄女拱手出去?为人妾侍不可耻,至少我去乔家,得来的钱保住了灾荒里家人的性命,倒是吃饱了没事儿做东家长西家短、除了嚼舌根,什么都不会做的长舌妇更可悲。我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没有不孝爹娘,没有遗弃弟妹,没什么见不得人,倒是那些割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的人,该无地自容!”
每个字,掷地有声,毫不气短。
她有什么好羞耻的?
羞耻的,该是将她送去当妾的人!
当妾不是她的错。
她才不会像原身一样,将责任揽在自个儿身上,愧疚,自卑,嫌弃自己,还弄得自杀收场。
凭什么?!
这话一出,几个村妇都不禁对视一眼,似乎被温瑶的话打动了几分。
其实,当年荒年中,温家二房媳妇儿柳银娥将大房的侄女送去乔家,本就让村里稍微有点儿同情心的村民有些不耻。
背地里也对着温天保、柳银娥夫妻指点了很久。
如今听温瑶这么一说,众人的怜悯心再次升腾,也就打起圆场来,多半是维护温瑶的:
“算了,徐家娘子,你就少说一两句吧。”
“二娘说得也没错。人呐,要讲良心。”
“二娘又不是自个儿贪慕虚荣去乔家的,若非二娘, 她奶奶和叔叔婶婶这些年只怕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不能忘本啊。”
“徐家娘子,谁家女儿不是爹娘的心头肉?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别埋汰人家的女儿了。”
“可不是,做人留点儿口德啊。”
徐刘氏见一帮人竟都站在了温瑶那边,倒开始数落自己的不是,脸红耳赤。
恨恨瞪向温瑶,可一张口也没法回击这么多人,只能闭上嘴。
正这时,有个村妇的孩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