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眼即逝,柳元宝天天等在他们村里的院子门前,却是一直没能堵到人。
而张慧带着王荣宝在这里等了一日后,就知道他们住到别处去了,没准一直到回去都不会再回这边。
张慧有些慌,她很怕再见不到宋青山。
她还想跟他回玉城过好日子,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再留在这里。
早知道会弄成现在这般地步,她当初就不应该回来。
村子里等不到宋青山,她就想到镇上碰碰运气。
只是宋云依已经知道她要贴上来,又怎么会给她机会。
于是,一直到吴氏和柳贵根行刑这天,她都没能见到宋青山。
宋云依他们一早起来,就收拾着准备去城里,宋青山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的岳母害死了他的媳妇,现在一报还一报,但他的云梅再也回不来了。
宋青山腰间系着白麻布,宋云依他们兄妹四人都是重孝打扮。
一行五人由着丁一和甲一赶车,朝着县城驶去。
说道:“等一下你们注意一下身边的人,那个张氏你们还有印象吧,她肯定会趁机找过来,不要让她靠到爹这里,明白吗?”
宋青山……心有些软。
就算他看不上张慧,可看在之前那么多年,在关外相处的交情上,张慧若是一再哭求,他很可能心一软就将人带回玉城。张慧这种高级绿茶手段多着呢,到时候随便设个套,宋青山就能中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这样张慧就是有百般武艺,也没有表演的空间。
宋希平和小语他们都是格外认真的点头,张慧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那是他们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杯绿茶!
平县城南的菜市口,行刑的台子已经搭了起来。
吴氏和柳贵根一身死囚的衣裳,惊恐的跪在台子上。
这几天他们娘俩被关在一起,一直在等柳元宝来救他们,等宋青山来替他们说好话,放他们回去。
结果他们什么都没等到,就等来了衣衫单薄的被拉到这里,然后跪在台子上等待行刑。“娘,我不想死。”
柳贵根哭的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他还不到四十岁,之前的媳妇早几年死了之后,就一直没钱娶新媳妇。
现在好不容易桃花家松口,收了他们的彩礼,愿意将桃花嫁给他。
再有一个月,他们就成亲了,他怎么能死!
吴氏两眼无神的盯着身下的木板,他们怎么就要死了呢。
柳云梅那个丧门星死了就死了,他们凭什么要给她偿命?
吴氏怎么都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她就越委屈,身子开始剧烈挣扎,眼见汇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扯着脖子就开始喊。
“青天大老爷啊,草民冤枉啊,草民没杀人,草民是被冤枉的啊。”
她一喊,他身边的柳贵根也跟着喊。
身后的差役一脚踹在两人的背上,都要死了还不老实。
宋云依他们一身重孝的出现在人群中,素白色太过显眼,吴氏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他们几人。
急忙的喊道:“大壮,大壮啊,你小时候外婆还抱过你,你替外婆求求情,外婆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外婆真不知道你娘会死,真不知道啊。”
吴氏被差役踹了一脚,已经不再喊冤。
她是真没想到柳氏那么娇气,磕了下脑袋就能把自己磕死。
宋希平一脸悲戚的看着他们,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说道:“我们没有娘了,再也没有娘了,如果我娘没出事,现在应该已经跟我爹在去玉城的路上,你们……你们怎么能那么狠心,我娘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宋希平一哭,小语和希安也开始哭。
吴氏看着他们三个的眼泪,一时间愣在那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少装的自己好像很孝顺,明明就是你们嫌弃她,不肯带她走,所以才将她丢在这边村子里。”
吴氏开始胡搅蛮缠,宋希平摇着头继续掉眼泪。
说道:“玉城的冬天太冷了,我娘生完小语和希安身子就一直不好,冷不得,热不得。”
“咱们这边的冬天,她都熬不住,去了玉城她更受不了,我们走前就已经说好了,年后就回来接她的。”
“我爹原本都准备上路了,结果赶上大雪封路,被隔了七八天,结果娘就出事了。”
宋希平一边哭,一边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让围观的这些百姓,全都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坚强的抹了把眼泪道:“我娘当年就想嫁给我爹,你和外公全都不同意,从娘出嫁,你们就再没让她上过门,我和弟弟妹妹从小就没见过你和外公。”
“还是爹带着功名回来,你们才又找上我娘,之前那么多年,我们好多次就要被饿死冻死,你和外公一次都没出现过。”
宋希平说到这里,就带出几分情真意切,之前还是有些绿茶的哭。
而现在则是真心觉得他们兄妹四人,过去的那些年太不容易了。
他们为什么就要摊上这样的家人,如果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会心疼他们一下,他们也不会过得那么难。
一直神色木然的宋青山被宋希平的眼泪刺的心口疼。他揽过他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
而两个小的,则是一左一右的抱着宋云依哭的超级大声。
偌大的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里,此时所有喧哗声都消失不见,只余几人的哭声。
沈年秋坐在轿子里,一声叹息。
不管宋希平刚刚那番话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兄弟四人,从前也是真的可怜。
如果没有宋云依的爆发,没有她的不管不顾,他们四人也许还在过着麻木,看不到前路的日子。
都已经要活不下去,名声……还有用吗?
想到京城传来的消息,沈年秋唇角的嘲讽就越扩越大。
那些久居高处的人,也许真的应该到地方,好好的看一看,看看百姓们……活的多苦。
他理了理衣袍,神容严肃的从轿子中走出来。
吴氏听着他们几人的哭声,看着走到监斩台上的县老爷,她彻底绝望了。
她和她的宝贝大儿子……再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