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若是可以,她便将他放在衣袖里,带他四处玩耍。
他跟着她,看了人间好多新奇事物。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年之久。
五年后,他终于突破了那修士在他身上下的封印,幻化成了人身。
在人间五年,他知道人间没有妖魔。
害怕自己吓到她,也为了能够以人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他只得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
在此时,机缘巧合之下,他意外遇到了一个因为山匪而濒死的男孩,那个男孩是一个秀才的儿子,名叫竹澜。
男孩死后,他利用竹澜这个身份,找到了也灵。
五年后的也灵,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
见到他时,她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衫,头上梳了两个小揪揪,可爱的紧。
那一双眸子亮亮的圆圆的,好奇地盯着他看,就像是他们二人初见一般。
她很有礼貌,很重礼节,怯生生地问他:“你就是我朱伯伯家的竹澜哥哥?”
“嗯,我叫竹澜。”
他点点头,如此回答。
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以一个人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竹澜的父亲,是和她父亲一个关系极好的同生。
竹澜父亲是个秀才,也灵父亲高中入京为官,家境变好,地位也越发提高。
未曾忘记昔日好友,便写信邀多年未见的竹澜一家,来帝都安居。
应了也灵父亲的邀约,竹澜一家举家迁徙。
却不料,在路径之时山匪祸乱之中,全家葬生。
也是因此,也灵父亲对顶着竹澜身份的他心怀纠结,将他收为义子,进入了也家。
进入也家后,他成了也灵名义上的哥哥。
他不再是一个宠物,单方面的聆听者。
他可以保护她,跟她一起谈天论地,一起读诗作画。
春季里,她会在园子里采一捧桃花,放在他的屋内,冲他喊:
“阿澜哥哥,你看这花,如此好看同你一般。”
夏日里,她总是喜欢顶着大太阳,四处溜达,格外喜欢去划船。
她总会指着水面太阳的倒影说:“阿澜哥哥,你看太阳也在水里游玩!”
秋季里,他会在野外郊游的时候,去给她采野果子。
她最喜欢吃青枣,嘴角酒窝笑的深邃,甜甜地说:
“阿澜哥哥对灵儿最好了,灵儿也要对阿澜哥哥最好。”
冬日里,他们在厚厚的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
她总是喜欢让他捏一个小蛇模样的雪偶,他喜欢给她买桂花糕,她口中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
“阿澜哥哥真好,灵儿最喜欢阿澜哥哥了。”
再一陪伴,便又是五年。
那一年,她十五岁。
他二人两情相悦,也灵父亲便做主,替他们定了婚事,冬月结亲。
一切原本都很好,可偏偏就在那一年,突逢变故。
人间新皇篡位登基,为稳定朝政,将朝堂之上大半旧职官员,尽数斩除。
而也家,便是目标之一。
新皇手下之人行动前几天,也家对此事丝毫不知情。
而他,也是不知。
事情突发前三日,也家的一家居在江南的旁亲,生意场上,突逢大难。
也灵父亲见状,心里忧急,便让他前去相助。
他那一去,便是一月时间。
待他再回京都,都城内早就没了也家,只剩下了一片狼藉残骸。
寻问过后,他这才知,新皇下令,也家一家尽数斩首示众。
他不敢接受这个真相,亦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情。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不去相信。
那一日,他只身闯过人间千万禁卫军,进入皇宫大殿。
手起刀落后,他带着新皇的头颅,拖着重伤之体,回到了化为灰烬的也家旧址,以新皇鲜血祭奠也家众人。
完成此时后,他心灰意冷,在也家盘踞了数日。
一天夜里,他半梦半醒之间,竟又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姑娘。
她冲着他笑,牵着他的手:“阿澜哥哥,你怎地如今才回来。
后院的梨花都要败了,你若是再晚些,便再也见不到了。”
而后一连几夜,都是如此。
发觉异样,细细探索一番,他这才明白。
那日他重伤后,鲜血流了一地,因他自生下就体质特殊,意外之下,他的血液,召回了也灵的亡魂。
也灵魂魄未散,寻到了将其复生的希望,他将她的魂魄,带回了魔界。
回到魔界后,他四处寻找复生之法,潜心学习黄芪之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寻到了一株上品灵芝,以及一本记载了复生之法的古籍。
将也灵的神魂引到灵芝上,按照古籍,他以自己大半鲜血为引,全部的五级灵力为主,灵芝化身为肉体,经历了数年之久,终于将也灵又救回了这个世上。
初醒时,她成了四五岁的模样,魂魄多年在魔界停滞,染上了魔气,她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了。
对此,他倒是也未强求。
她能重新活过来,他已经满足。
他想,不记得他,不记得前世,对她来讲,许是幸事。
她重生之后,身体虚弱,无奈之下,他便只好将带回人间。
他回到人间后,历经多年,人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在人间带着也灵生活了约莫半年,一日,寻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他记得,是最开始时,就将他带到人间的那个修士。
很明显,那修士也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小青蛇。
他不欲纠结往日仇怨,只想与也灵相伴,可那修士却不依不饶。
他本就为助也灵重生,耗尽了修为,自然不是那多年修炼修士的对手。
研究了许久的药理毒蛊之术,他虽算是精通了些,有了些自保的本事。
可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他那些东西,都算是不值一提。
几招过后,他被那修士打回了原身,带到了修真上界。
再后来,他被带到了一个四周很黑的地方。
在那里,许是因为有封印隔离,没有丝毫灵力的波动。
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那修士的禁锢,他被关在那里,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他只知道,有人日日前来,从他身上取血。
那一关,就是十余年光阴。
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全身过半鲜血被取走,无力地匍匐在地面。
轰的一声巨响,随后噼里叭啦一阵响动,折磨了他十余年的黑暗,终于钻入了些许微光。
而后,那光亮越来越多。
在那光亮之中,走进了一个十几岁满身是伤的孩童。
他手提着长剑,几下砍断了他身上的枷锁,又扔给了他几枚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