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混迹在热闹的人群中,门外客源不断,万商落帮小二招呼好一桌客人便退下,准备上台评书。
“诶,听说了吗,春满楼里的花魁失踪了?”
“诶呀,这都是前几日的事了,你怎么现在才知道?”
“啊?前几日?!”
“对啊,听说啊,是与一个书生偷跑的。”
“书生?修为怎么样?强吗?能护住我那貌美的花魁吗?”
“我看是不行,听说那书生空有一张脸,没什么能力,还没钱,空有一张极讨人喜欢的密嘴,也不知道那花魁怎么想的。”
“啪——”
万商落手拿惊堂木,微笑着扫了眼聊八卦的人,余光往上看到了在茶馆二楼廊外坐着喝茶的两人,垂眸讲起了最近的奇闻。
“前日只以为月湘妹妹保护我家商落是为了报恩,现下看来…似乎不是?”与林月湘的端坐不同,盏鸢坐在椅子上,细腰斜扭着侧靠在茶桌上,纤纤玉指轻捻茶杯,仿佛是在品什么美酒。
论样貌盏鸢看起来只比林月湘大几岁,但实际盏鸢比林月湘大得多,所以林月湘秉持着尊敬的态度,回道:“纯灵之体本就极为稀有,作用也极其大,所以决不能被有心之人抓去。”
盏鸢点了下头,“月湘妹妹想不想将她归入清心派?”
“啪嗒!”
房顶一记轻响,林月湘正欲出口的话瞬间归回嗓子眼,抬眸与盏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警惕。
下一刻两人消失在座位上,余下半盏茶在杯中摇摆不定。两人消失的一瞬间,万商落就发现了,她面上不变,嘴上继续评书,耳朵动了动收集附近的声响。
“说,你是谁派来!”林月湘迎风站在房檐上,一身轻纱被风席卷,气势拔然而起,她提剑指着一身黑衣的人。
那黑衣人没想到自己刚上来盯稍就被人发现了,看着那森冷的剑光,他不由咽了咽口水,求饶道:“别别别!别杀我!我招我招!”
“说!”
“陈梁。”
林月湘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嫌弃,回头一看盏鸢瞧见了与自己相同的神色,于是一脚踹在他肩上,“回去告诉他,要抓就派些又能耐的人来!”
那一脚差点将黑衣人从房顶上踹下去,他拼进全身力量才在屋顶边缘处稳住自己的身子,心有余兮的看了楼下一眼。“好的,好的,一定带到。”
说完就连滚带爬起来跑了,盏鸢冷眼凝视,讥讽道:“来的时候能有这功法哪能被我们发现。”
林月湘看着那背影也忍不住说,“真是什么人都能打发来对付我们了。”
“人家哪是看不起我们,他是看不起我家商落,要是不给他点厉害的,这种小杂碎每天都会出现。”
“……去陈府。”林月湘道。
“正有此意。”话落,两人齐齐消失在房顶。
直到中午两人也没回来,万商落趁着休息时间去了陈府找人,倒不是怕她们吃亏,只是那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别人帮了自己不去似乎说不过去。
还未到陈府就被里面的惨叫声惊到了,不由感慨,自己老板和林月湘到底对陈梁做什么?
她急步往主院里走,却听到某处墙角有异样的动静。
自从她练了祝南庭给的顺风耳,五十米开外一些极细微的声音万商落也能听见,这也是为什么盏鸢没传话,她也能知道他们在这的原因。
而这动静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它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方向还是陈府深处,试问哪个正常的人能在别人家里出事了还往里走。
于是万商落果断放弃去找盏鸢,转而去找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
万商落隐匿了声息跟过去,赫然发现那竟是早上跟踪过的男子,依旧是那一身白衣,头上简单的用白飘带系起,此时身形低伏,蹑手蹑脚地贴墙而行。
万商落静静跟在他身后,目视他进入陈家祠堂。前不久陈夫人刚逝世,此时祠堂上还挂着白绫,惨淡又悲戚。
男人进入祠堂前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才进去。万商落不便跟着进去,只能在外等着,所幸那男人进去后没多久就出来了。
瞧见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时,万商落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竟是写着陈夫人名字的牌位!
万商落重新扫视一遍那名男子,面容干净清秀,身形挺拔,之前跟踪没看清楚,此时再看才发现他眼睛红肿,眼下乌黑一片,下巴处也有一些青色的胡茬子。什么关系能让人去偷牌位?
要说是仇家,为何眼睛红肿还穿着白衣,说是亲戚倒也有可能,只是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进入陈府,莫非是心虚?……
万商落思绪万千,凉风不断吹拂她的鬓发,眨眼那名男子又蹑手蹑脚到了围墙边。
没走多远,就踩着墙边碎石利落地翻出去了。万商落眯了眯眼,这进来与出去的位置不同,这人动作也极为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的人。
她继续跟上,临走前看了一眼忽然安静下来的主院,犹豫了两秒,扭头跟上了那名男子。
男子一出陈府就将牌匾藏在了自己衣服里,嘴上呢喃着,“凝儿,我终于把你带出来了,我们没有束缚,没有阻挠了,我会带你去海角天涯,会带你看山河云海……”
万商落瞪大了眼,没记错的话陈夫人叫杨凝……这不会是陈夫人的情郎吧?
啧啧,这要真是陈夫人的情夫,那陈梁知道后也不知道会不会疯。
万商落跟着那男子回了家,不知是不是错觉,男子刚开家门时她闻到一股血腥味。
没过多久,“碰!”屋内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句惊叫,最后几个字险些破了音,从音色来看 ,这人应该是那个男子。
“这你就别管了,咳、咳咳……给我五十万中品灵石。”这道声音极为沙哑,音色年迈苍老,似乎还病着,说了几句便开始磕了起来。
万商落觉得有一点点的耳熟,结果听到下一句时……
男子怒吼,“我、我没钱!你别来找我要!”
“你是我养大的。”这句话说的人可以压低了声音,声音极沉,极为阴冷,万商落瞬间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想起前日那老头抓这自己头发阴冷冷的话语。
“是你养大的又怎么了!这些年你为了报仇,把我店铺买了换降魔珠我都忍了,我就当还你了,但从你把我心爱的女人抓去炼制降魔珠那一刻起,你就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钱!”
心爱的女人……炼制降、魔、珠?
“心爱之人?真是可笑!一个有夫之妇有什么值得惦念的。我知道你还有钱,别让我逼你拿出来。”
“是又如何,凝儿根本就不爱那是只他,她爱的是我!!你也别向我要钱,我没有!”
心爱之人是陈夫人,抓去炼制降魔珠是指陈夫人消失那段时间吗?所以那个怪病会不会是炼制降魔珠所遗留下来的?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万商落却没有兴致去听了,心中回想着证据将得出的猜想加以证明。
她的血能压制那怪病,也能压制降魔珠,其实是因为这两着从本质上就有关联。
万商落紧贴着墙,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万万没想到这次跟踪能发现这些。
“嘭——”里面又是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砸上了墙。
下一秒她听见男人的怒吼,“别逼我!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你!”
“你能杀得了我?真实可笑!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便送你去陪你的心上人。”
“真的没有噗……”
“交出来。”屋内,一个失去双臂,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座椅上,倒三角眼睛满是阴暗的光,如同一条毒蛇,牢牢所在自己养子身上。
而他对面的男人一手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一手牢牢抱着陈夫人的牌位,倔强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腹部太疼让他无从施力。
“交不交?”
“真、真的,没有……”男子还在挣扎,嘴里的血还未流干,他边说边吐,字音不清。
“那就去陪你的心上人吧。”言罢,老者便操控着灵气在养子上方形成一把巨剑,剑尖直指半跪着的养子。
而那养子似乎放弃了挣扎,双手紧抱牌位,红肿的眼睛留下绝望的泪水,嘴巴微张,轻声吐出几个字,“凝儿,我来陪你了……”
老者漠然施剑,刺向自己的养子,巨剑直指落下,眼见着要落在养子身上,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道灵气汇聚的巨型手掌,猛地将养子往旁边推去!
巨剑擦过养子的肩膀,划破了他的白衣,然后“碰”地一声落了地。
老头紧拧眉心,直接才座椅上占了起来,怒吼一句,“谁!给我出来!”
另一边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养子,直愣愣地看着那把灵气化作的巨剑好几秒,憋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别来无恙啊,老头。”万商落猛地将房门打开,悠然抬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