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马的力气比人大得多, 一匹马就能拉动一辆推车。www.xiashucom.com
翻雪在前头仰首挺胸地阔步前进,王鄞个子不高, 还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王鄞看着不忍,问道:“不如上马来?你看着也不轻, 翻雪应该能载得动。”
“不必了, 我走着就好。”
王鄞跑的脸颊微红, 但目光望向马背上的林雍时, 眼神闪躲地看向了别处。
“那好, 你累了要与我说。”
两人走了不久, 就过了最拥挤的路段, 街上慢慢宽敞起来。
特别是路经蔡河时, 路边野草生的很高, 翻雪走着走着, 步子就慢了下来, 时常低头咀嚼野草。
林雍见翻雪饿了, 也没再赶着它走,翻身下马, 站在一旁。
“不知它一天得吃多少。”
前世林雍连猫狗都没养过, 更不要说养马了,这还是他头回养宠物呢, 难免有些生疏。
不过——
有这么大只的宠物吗?
“不如割些野草回去?”反正这草都是无主的,平日里狂野生长,还挡着他人的路呢,他拔些回去, 也算是为人民做点贡献了。
林雍喃喃自语,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弯下腰,半蹲在路边拔草。
沿着河岸的野草都生的很高,除了要系船的道口外,密密麻麻生了一片。
翻雪在这吃的欢快,鼻子还不停喷着气,见林雍弯腰在它身前拔草,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顶林雍,似有跟他玩耍的意思。
不过林雍是蹲在河边的,古代的河又没护栏一说,他压根没想到翻雪会从后头跟他玩儿游戏,一下子被顶的扑出了河岸。
只听得噗通一声。
林雍落水了。
“雍哥!雍哥!你没事吧!我去叫人来——”王鄞不会游水,着急的喊了两声,忙要走开去找人。
不过他才走开几步,林雍就从水底冒头了。
“王鄞,不用去了,我会游水。”
林雍蹬了几脚,就抓着河岸的泥土,从水里爬了起来。
他从头到脚都湿哒哒的,踩在地上,那片土地就尽数濡湿,更不要提发型被水冲的塌了,倾泻着盖在额头上,狼狈至极。
“这——”王鄞虽知不厚道,但难得看到林雍惨状,偷偷别开脸,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将笑声掩饰了过去,“雍哥,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夜间风凉,小心得了风寒。”
“坏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林雍恶狠狠地瞪着翻雪。
后者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
“呵。”林雍冷笑一声,一把环抱住翻雪的脑袋。
他将热腾腾的马头按在自个儿湿漉漉的胸膛里,翻雪被冷的嘶鸣了一声,蹄子忍不住划拉着地面,把泥土地刨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但却始终没有用劲甩头,把林雍掀出去。
林雍欺负了它一会,才松开手,满意道:“算你有良心,没有下黑手。”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王鄞,突然失言。
这是他认识的成熟稳重的雍哥吗?
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夜风吹过,林雍打了个哆嗦,也不闹腾了,翻身上马,轻踢了下马镫,冲翻雪道:“好了,快些走吧,你明儿的粮食,明儿再说。”
许是察觉到了林雍的急迫,肚子吃得饱饱的翻雪撒开蹄子跑得飞快。
若是站在前方,就能看见雪白四蹄飞起的模样,果然是无愧于翻雪之名的。
林雍原是想拉住翻雪,叫它慢些。
毕竟王鄞还在后头跑着,但翻雪压根不听,一溜烟就将王鄞甩没了。
直到一人一马到家,林雍在门口就将推车解下,又小心翼翼牵着翻雪绕过发芽抽枝的小菜地,将它系在了柴房前边的空地上,王鄞才气喘吁吁跑着推开门。
“你帮我一起把车子拉进来。”林雍招手叫王鄞过来帮忙。
“不成,雍哥还是先去换了衣服再出来,免得着凉。”王鄞态度坚决,正好林雍也觉得冷,就点头回屋,随便挑了里衣外衣换上。
等他出来时,王鄞已吃力地将推车推进院了。
“要是有灯就好了,这黑漆漆的,看都看不清楚。”林雍叹了口气,借着月色走到王鄞身边,让他将烧烤架拆下来去清洗,自个儿则是端着彻底凉了的平地铁锅出了门。
每片居民区附近,都有一个公厕,但众人大都在家中使用夜壶,除了路人,甚少会特地出门跑公厕。除此之外,平日里的垃圾,大都是倒在粪坑中。古代没有塑料之类的不可降解垃圾,至于金属属于贵重物品,哪怕掉进了粪坑中,也是要捞出来的,是以普通的食用垃圾等,就直接倒入茅坑中,定期会有掏粪工处理。
今日卖串串香所用的汤底,煮过了无数次,早就已串了味儿,浑浊不堪,再食用是不可能的。底油腻,家中又不好处理,林雍干脆跑到茅房解决。
等他回来时,王鄞已手脚勤快地把车子给擦过一边,放置在门口边儿的空地上晾着了。
“这是去哪儿了?”王鄞跑过来拴门,一闻味道,悟了,连忙道,“雍哥还是去看看翻雪,它看着有些不安的样子,闹腾的紧。”
林雍把铁锅交给王鄞,跑过去看翻雪。
见他来了,才稍微安静一点,可还是吁吁叫个不停。
“这是咋了?突然躁动?”林雍没养过马,他甚至都没骑过几回,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从翻雪的脑袋摸到它后背,如此这般十来次,才渐渐平复了,跪趴在地上,将马脑袋搁在前腿上,无精打采的模样与方才恍若二马。
都过了这么久了,才开始抑郁,这是不是有点迟钝?
“好了,别想了,过个十天八天的,你就能把那家伙忘了。”林雍累了一天,困得不行,再加上落水又换过干净衣裳,也懒得再重新洗澡,交代了王鄞几句,就打着哈欠回屋,倒头睡了,连系统的通知都没收到。
【恭喜宿主,知名度突破六千啦!】
【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下不到三天,继续加油哦!】
【成就点积累至1000,宿主获得转盘抽奖一次!】
【宿主无反应,奖励延后。】
……
深夜,万籁俱静。
林家低矮的房屋顶上,突然跃下一道轻盈的身影。
他猫着腰经过厢房,四下打量,终于在柴房前找到了沉睡的翻雪。
“傻东西,快点醒过来!”乌隗达拍了拍翻雪的脑袋,它睡得正香,一时间没有反应。
“喂!老子养了你六年,你这就跟人跑了啊?”
乌隗达有些生气,揪住翻雪额头上的几缕毛,一下子把它给吵醒了。
就像有些人有起床气一样,翻雪睡的正香被吵醒,也有点生气。
也没看是谁,脑袋一顶,正中乌隗达的肚子。
乌隗达没防备,痛的叫了一声,差点跌坐在地上。
“傻儿子,你怎么这么傻!”
他叫的那声实在太大了点,隔壁厢房传来了一点动静,再加上翻雪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踢到了柴房的门,发出了好大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太过明显。
乌隗达胆战心惊,猛拍了翻雪脑袋一巴掌,生气地溜了。
睡眼惺忪的林雍半合着眼睛从窗户探出脑袋,迷糊瞥见翻雪站立着的模样,只当它半夜兴奋,也没怎么注意,又栽倒在床上睡过去。
次日他起床,简单冲了个澡,把翻雪拉出家门到街上溜达了两圈,顺便放它吃了点野草,才骑着它去买菜。
普通人骑马上街,都够引起人的羡慕。
更别提林雍骑得可是万里挑一的宝马,不少人驻足打量,有认识林雍的更是高声喊他,问这马从何而来。
“运气好,昨夜大相国寺外关扑来的,只花了二十文呢。”林雍摸着翻雪的颈子,笑嘻嘻道。
“林掌柜好手气啊,昨个儿我也扑了呢,只得了二纯,哎!”
“平日里多攒点福气,到时候就有你的份儿了啊。”
林雍冲他们招手,在行人的注视下,一路招摇地去了一绝。
这些日子以来,王鄞干活渐渐上手,虽说在调味等方面,还帮不上什么忙,但普通洗菜、切菜、打扫卫生等,都能够独当一面。
有了他帮忙,一人切串串的食材,一人准备卤肉饭食材,分工明确,一个上午,就把准备活儿都做完了。
差不多到中午开业的时候,比平日要多了近一倍的人涌进了一绝。
王鄞都惊呆了。
“怎么会这么多人?”
外头少说也排了三四十个,往常这会也就十来个吧。
林雍头也没抬道,“你忘了咱们昨天在马道街摆摊,引了多少人上来么?”
王鄞道,“可我们并不卖串串呀?”
“那这美妙的误会,跟我们无关啊,上门就是客,难不成你要往外赶?”
王鄞了悟,连忙捧着取餐牌的盒子走到门边,开始登记每个人所要点的菜。
对于老客,自然一切正常。
可因着昨日被吸引而来的新客,还当有串串吃,开口就要点它。
王鄞解释后,有几个走了,但还有不少留了下来,要尝尝店里头的招牌菜。
开店不过一刻钟,王鄞要忙着登记,还得跑堂送菜,真的是累到连喊累的功夫也没,将排队的客人需求的菜品全都记录完毕后,他总算能喘口气,打算去喝点水。
就在这时,听到了个耳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一绝就这吧?”
乌隗达特地饿着肚子没吃东西,找了好久的路,才问到了地方。
一走进小道,眼睛就四处打量地找着什么。
不过闻到香甜的卤肉香味后,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也就歇了念头,进店四下打量道,“有什么好吃的,都摆上来!”
王鄞:“…………”他怎么找上门来了!
“你这小二,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不欢迎我上门?”乌隗达不满道。
“怎么会,进店都是客,只不过小店没位置了,客官不如在外头稍稍等会儿?”王鄞僵硬的脸庞挤出一抹笑,冲门外一比划,“还没问客官要点什么?小店有鼎边糊、卤肉饭、油条油饼可供选择,价钱分别是——”
“各来两份!”
乌隗达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堂。
王鄞追出去喊道:“客官,您钱还没付呢。”
乌隗达止步,扭头道:“多少?”
“一共是——”王鄞顿了下,脑子里飞快计算,“七十二文钱。”
乌隗达皱着眉头,从胸口摸出鼓囊囊的钱袋,随便抓了一把,看着数额不够,又抓了一把,全都塞在王鄞手中,念道:“这回总该够了吧,不够再说。”
说完,扭头刚走出两步,就看到翻雪。
但他心里头还窝着火气,并不打算搭理它。
翻雪却忘了半夜的事,激动的想要凑过来,忘了身上系着的绳子,差点将捆着的树拉折了,又被拽了回去。
边上的人都在看热闹,指指点点地看乌隗达和翻雪之间的互动,背后小声嘀咕。
可偏偏乌隗达又是练武之人,耳力好使得很。
随便往树上一靠,就听了一耳朵。
他不免有些烦躁,睁开眼睛一个个瞪过去,周围才总算安生了。
等了有将近二刻钟,周围才有了空位置。
乌隗达往凳子上一坐,自动笔旁人高出许多,那十足的气势,把与他同桌的食客吓得不轻,又惧于他胡人的身份,有个胆小的直接就跑进了大堂,饶是站着,也不愿与乌隗达一块坐了。
见此情形,乌隗达只是哼了声,也并不以为意。
等到王鄞陆续将饭菜上桌,他才没工夫注意其他,埋头不停地吃的飞快。
人家还没吃完一份的功夫,他已吃完了四份,捂着肚子还觉得没饱,又叫了一份卤肉饭。
最后又吃了一碗饭,一碗汤,他揉着肚子满足地起身,走到翻雪身边,压低声音道:“兔崽子,还想不想跟我回去了?再不听话,就把你丢了!”
翻雪烦躁地甩头。
这一幕恰好被走出来的林雍看见,顿时心生警惕。
还未与那胡人说上话,对方就与他擦肩而过走了,好似两人并不曾见过。
原以为他们之间的接触就到此为止,可林雍完全没想到,傍晚出去摆摊时,又碰到了乌隗达。
并且这次,他还是上门的食客。
赶又赶不得,还必须得好言好语,林雍心里头的不对劲越来越浓。
“你用翻雪来拉车,也未免太浪费了些。”
“翻雪如今归我所有,想如何用它自然是我的事,不劳烦大哥了。”
乌隗达哼了声,带走边上,边吃边想心事。
等他回过神来,已被满嘴的麻辣味道给刺激的没了知觉。
……
有了昨日打下的基础,林雍今日卖空的速度更快。
戌时原该是最热闹的时候,游人不断挤来,却是来迟了一步。
林雍早已收了摊,与王鄞分作二道,各自逛街去了。
刚离开家门时,王鄞只顾着四处躲避,根本无心寄情于游玩。
后来初到林雍身边做事,生怕遭他嫌弃,就埋头干活。
如今事事都稳定下来,他总算有了心思逛街。
大相国寺的热闹景象吸引着他流连不去,趁着林雍不在身边,他忍不住跑到卖手作小玩意儿的摊子前,驻足试玩。
不过是些串珠手绳之类的物什,王鄞久不曾见,也起了要买的念头。
抬头思索时,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身形,吓得丢下东西,转身就跑了。
“元泽,你在看什么?”作男装打扮的庞荻走出几步,回头却见王雱拧着眉望向远处,驻足轻声道。
“好似看到小妹了。”
“果真?可是你日有所思的缘故,看走眼了?”
“不知道,我去瞧瞧。”
王雱没再理会身边人,径直朝手作摊走去,冷声道,“你方才可见到个身着交领青衣的少年在此驻足?”
小贩见王雱长身玉立,气度非凡,忙不迭道:“有的,有的,我还纳闷他一个少年郎看手绳作甚,怕是要买给心上人的呢。”
“心上人?”他冷笑,“哪怕将这汴京翻个底朝天,我也要将这没心肝的东西找出来。”
庞荻极不赞同道,“元泽,你不该如此。”
“这是我的家事,荻妹少管便是。”
庞荻一哽,神色微微黯然,不再言语。
他们也相识许久,王雱也曾言心悦于她,可态度却始终若即若离,庞荻是女子,又偏生重感情,随着时日推移,越陷越深,看到王雱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心中苦涩。
可却如他所言,两人还未有什么实质的关系,这是王家的家事,她确实无从插手。
王雱寻了个方向往前找去,不知不觉在马道街中越走越深。
耳边时不时飘过几句话,都不离一绝摊上的串串。
“明天还得再早些呢,卖的是越来越快了。”
“可不是,今儿个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摊子都已散了,不见老板踪影。”
“方才还看到摊子上的小哥,从这里过去了呢。”
“既然吃不上串串,我明天就去店里瞧瞧,看这一绝到底有啥好的。”
王雱在家中听父亲多次提及一绝,颇有些上心。
又听闻不少人议论,心下好奇,往人来的地方不停前行,终于看见了糖水铺门前的四轮推车。
“客官,可要进店吃碗糖水?价钱低廉,又凉又甜啊——”老板娘原也没做期待,只不过顺口喊道。
没想到青年当真就走进店里,眉头皱的紧紧,有些嫌弃地坐下,“你店前边的摊子,是由谁在卖?卖的是什么?味道闻着有些陌生。”
“那个啊,是串串,有干烤的,还有湿煮的,配上我家的糖水再好不过了,可惜生意太好,早就卖光了,客官要是想尝尝,明儿还得再早些来才是。”老板娘殷勤道,见王雱不为所动,就与随行的庞荻说话,“这位公子可要吃糖水?”
“来两份酥酪吧。”庞荻解下腰带,付了钱,在王雱对面坐下。
自从林雍离去,老板娘铺里的生意就差了许多,好半晌才来个客人。
她也是闲极无聊,就絮絮叨自个儿说起了话。
“不是我说呀,这两个小哥可是真厉害。看着左不过二十的模样,却已开了店,还有这般好的生意,我是羡慕不来,只盼着能沾点光也好。”她言语间都是羡慕,却被王雱捉住了其中关键。
记得父亲曾说,一绝就一位掌柜,却能将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因何还有了个帮手?
“你说的打下手的,也很年轻么?”王雱随口问道。
“可不是,面嫩得很,还白净。”
王雱心中一突,想到或许方才并非他看走了眼。
“穿的是什么模样的衣服?”
老板娘也不知为何要问这些,但碍于两人气度非凡,又不敢不答,仔细回想,不怎么确定道,“其实没怎么注意,但可能是浅色一类的衣服吧?至于穿的什么样式,就更没印象了,对不住。”
王雱挥了下手,撑着下巴,“是我多虑了吧,虽说叔父家中并不如何宽裕,可也从没亏待过她。再加上身子差,怎可能做这等苦活累活。”
庞荻轻声道,“伯父近来可好?”
提到这个,王雱脸色又是一沉,“她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回到父母身边,却又做出这样的事,累得母亲日日哭泣,父亲也病了一场。要真将她寻回来,非得叫她在祠堂跪上几日!”
“元泽,不必如此苛刻吧……”庞荻想到刚才王雱的话,声音低了下去。
“哼,不如此,岂不是不长记性。”
庞荻也不再说了。
酥酪上来,她也是食不知味。
王雱看不上这等小店中的吃食,因而并未动口,只将小碗推到庞荻面前,略有些生硬道:“你喜欢吃甜的,这碗也一并吃了吧。”
庞荻食量不大,却又不愿辜负王雱的心意,是以小口小口默默地吃着,也费了不少时间。
“说起来这小老板还从胡人手中赢了一匹好马呢,看起来就是个有灵性的,少说价值百两。”老板娘突然合掌道。
“百两?”这可不是小钱。
若真如此,那可必须要见识一番了。
“那就在这等等吧。”王雱又道,“今日无法配荻妹逛相国寺,不如明日再约?”
庞荻点点头,默许了。
“父亲忙着改革事宜,我不愿叫他分心,希望能尽快将人找到,带回父亲身边。”王雱突然开口。
庞荻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在为她解释缘由。
一时间,心头微甜。
二人坐了有近半个时辰,才总算等回了骑着马儿,威风归来的林雍。
“可叫我好等。”
王雱起身出了门。
林雍坐在翻雪身上,微微拧起眉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人不就是他摆摊时,曾以一两银子要他自行去购买容具的青年?
后来不曾见过他,差点就要忘了。
怎么就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了?
什么叫好等?难不成是专门在这等他的?
“听闻你赢了一匹宝马,便是它?”王雱绕着翻雪走,他心知好马都有脾气,并不靠的太近。
翻雪也只是轻蹭了几下蹄子,没有过多的动作。
“是,可看完了?”林雍不怎么喜欢这人,觉得他高傲。
目下无尘,看不太起别人的样子,是以说话也不客气。
王雱随意道,“听闻还有一个伙计,怎么没见到?”
林雍奇道,“伙计是伙计,他又不是卖身与我,难不成还非得时时刻刻贴在我身边么?一月难得的交易会,自然是叫他去逛街了。”
“可是身着青衣?”
“你——”林雍心中警惕,没有立马回话。
哪有陌生人一上来就问他人穿什么衣服的,除非他在找人。
不管王鄞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事还得回去与他讨论讨论。
现在么,先糊弄一二。
“并非是青衣,乃是浅灰色对襟褙子,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王雱顿觉心意阑珊,挥手道,“没什么,此马果然神骏,恭喜。”
说完叫上庞荻离去了。
林雍翻身下马,问了老板娘方才发生何事。
老板娘还要倚赖林雍,事无巨细将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这更加肯定了对方是来找人的。
至于是不是王鄞,还得确定。
他要点糖水,老板娘却不肯收他钱,还加了分量,送了半碟绿豆糕叫他慢吃。
林雍道过谢,边吃边等,没过多久,就看到王鄞低头走进了糖水铺中。
“去哪了?”
“就在这附近走走。”
“没事的话,我们回去吧。”
王鄞巴不得如此,连忙点头。
就吃糖水的短暂功夫,王鄞频频看向街外,十分不安的模样。
林雍虽没说话,却也看在眼中。
一吃完,就带着翻雪,拉着车,离开了马道街。
二人一马又来到河边,林雍下马慢慢走着,突然道:“有人在找你。”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王鄞一惊,抬头看他,半晌垂下头,轻轻应了。
“别的我也不管,只问你一句,想不想回去?”
“不!我不想的!”
林雍点头,“那好,这两日,你就不要随我上街了。”
王鄞迟疑道,“可就雍哥一人,如何应付这么多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
他还想再说什么,林雍已做了个停的手势,“你要觉得过意不去,白日里手脚就再快些,替我多做点准备。”
“好。”
两人在河边拔了不少的鲜嫩野草,捆成一扎,放在马背上,拉着翻雪一路步行回家。
因今日受了惊讶的缘故,王鄞睡梦中频频惊醒,总不安稳。
天快亮时,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被寻回家中,严加看管,此后便如父亲所愿,与面目模糊之人成亲了。
不,他不要如此。
他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湿透了后背。
此后没了睡意,索性起身洗澡,还煮了一锅白粥,得到了林雍的夸奖。
这样就很好,就这样过下去吧。